楊越感覺有兩道目光射在了自己的臉上,他餘光一瞥,是坐在離他不遠的兩個士官。
他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原來是工兵營的,和他一樣,都是接兵八連的幹部。他們心裡正納悶,像楊越這麼年輕的人,是怎麼跑上防化連副連長這個位置的?一看這胖子,白白嫩嫩的,也不知道有什麼關係。
但是打心底卻瞧不起。 ωωω⊕ тTk Λn⊕ C○
也難怪他們不知道,工兵營的營區在師直大院的外面。楊越很多的傳言,他們根本不清楚。人家工兵營的骨幹,兩個二級士官,當兵都當了六七年了,二十三四歲了,被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夥子給領導了,心裡不平衡也是應該的。
楊越朝他們微微一笑,然後撇過頭去籤保證書。白紙黑字地寫上自己的大名,楊越第一次感覺到原來自己的名字這麼有分量。自己再有半個月,就要遠赴H省,去決定一百多人未來的命運,想想都有點下不去手。他的筆最後拖出了一條凝重的筆鋒,那未乾的墨跡反射着刺眼的燈光。
楊越拿起保證書,交給了身邊的工化科派來的指導員,那中尉戴着眼鏡,很和善的樣子。他朝楊越笑了笑,鄭重地在紙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楊越湊過頭去一看,巴爾斯.博爾吉。
“蒙古人啊?”
那中尉靦腆的笑了笑,“是!”
楊越伸出手,“合作愉快!”
博爾吉使勁地握了握,然後把保證書傳給了九連連長。橢圓桌上坐着的人,把紙張轉了一圈,最後回到了廖副政委的手裡。
“別的我不多說了,該怎麼做接兵手冊上都有。我這裡重點強調四個不準,都給我聽好了。”
“一,不準接受宴請,尤其是定兵前後,誰接受被徵召人員的宴請,回來向我打報告!隱瞞不報一經查實的,嚴懲不殆!”
“二、不準授受、索要財物,這是底線,也是原則,各位且行且珍惜!”
“三、不準無故換兵,地方人武部做好的前期工作,你們別亂插腳,別給他們惹麻煩,也別給自己惹麻煩。”
“四,不準私相授受,一切都必須公開,公平,公正。以上四條,不要當做耳旁風,我言盡於此。板子打下來,相信在座的都扛不住,如果有人非要違反,那就做好脫軍裝的打算……”
廖副政委看着面前的人,“散會!”
楊越起身,拿起帽子跟着人羣往外面走,身後跟上來那兩個工兵營的士官,叫住了他。
“楊連長!”
楊越一回頭,“有事嗎?”
兩個士官臉色不善,“下午我們開個連務會吧?”
楊越看了看也停下來的博爾吉,問那兩個士官:“連務會??”
“我們既然是一個連隊,就算是臨時的,也必須正規起來,畢竟接兵容不得差錯。”
楊越點點頭,戴上了大檐帽,呶了呶嘴:“那行,你們開吧,開完告訴我一聲。”
“楊連長……”兩個士官一愣,啥意思啊?
楊越頭也沒回,搖着屁股就走了。張朝封回頭看那兩個士官站在會議室門口,有點風中凌亂。
博爾吉笑了笑,回去了工化科。
張朝封追上了楊越,“越子,你把人兩個晾那,真的好嗎?”
“有什麼好不好的!”楊越臉上顯得很平淡,但嘴上卻毫不客氣,“誰是接兵八連的連長?我要不要開會,要開什麼會,什麼時候開,我說了算!輪得到他兩個給我出主意嗎?倚老賣老嗎?臥槽!簡直莫名其妙!”
“你火氣也是忒大了些。”張朝封勸解道:“人家也只是隨口問了一句。”
“問?”楊越聽了下來,“你別裝聽不懂,他們這是請示嗎?他們想壓着我們,你聽不出來?圖樣!我跟你說,張朝封,作爲一個單位的主官,必須有捨我其誰的魄力。在某些決定上,誰也不能讓他滲入到你的決策當中來。需要從你嘴裡說出來的話,別讓他們替你說了,你要溫柔地當好人,他們就會更加瞧不起你。”
“別唧唧歪歪,說點我能聽懂的!”張朝封大咧咧道。
楊越擺了擺手,“這麼跟你說吧。你一排誰制定訓練計劃?”
“我啊!”
“那某一天突然二班長跑來,拿着一張紙說,排長,這是我們排下禮拜的訓練計劃,你批准一下,你會怎麼想?”
“那肯定不行,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要我這個排長幹什麼!?”
“那不就完了!權威性知道嗎?這就是!”楊越回頭看着司令部門口陸陸續續出來的人羣,低聲道:“不管以後你幹到了哪個級別,記住,任何事情,隨時隨地,保持住自己的權威性,否則一旦被人架空,你就趁早滾蛋回家種棉花吧!”
張朝封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聽你這麼一說,我是不是有時候把你晾在一邊自己做決定不太好啊?”
楊越嘆了一口氣,“你和我是相依爲命的弟兄,跟他們不一樣,我們知根知底。很多事情你做了決定,我只會維護,不會拆臺。同樣,我也相信你也會全心全力地支持我,所以我們之間沒這個存在。但是如果直面領導,比如老牛,甚至以後你做了連長,需要涉及更高一級的時候,記得做決定之前,先請示頂頭上司一下。對你沒壞處的!”
“知道嘛,早請示,晚彙報嘛,我懂的!”
“懂就好!”楊越默默地點頭,希望他是真的懂。
回到了營區,楊越問郭廖借了一套士官肩章給張朝封,讓他把上等兵的軍銜肩章還給了鄭書叢,也算是了了張朝封從來沒幹過士官的人生遺憾。二排長是劉傳偉的同班同學,從軍銜上來說,他是中尉,按理講他更應該成爲接兵連長,但是他自覺能力不夠,應付不來社會上的複雜套路,剛好牛再栓有意提拔楊越,所以他也就順水推舟,讓楊越當起了領頭羊。三人碰了個頭,撇除工兵營的兩個士官,他們先訂了個攻守同盟,誰特麼要在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的面前炸刺,誰就洗乾淨屁股等着挨踢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