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前門大街是步行街,除了公交,其它車輛一概禁入。任劍只好大老遠地就找了個地方停了車,然後大家一起下車,按照蘇菡在車上提出來的建議,先步行到天安廣場轉了轉,蘇菡還用手機給她父母拍了不少照片,然後纔去了前門大街的福壽全烤鴨店。
此刻已臨近晚餐高峰時段,一進店門,看到裡面竟然已經人滿爲患,不但已經沒有空位,還有不少人拿着號等座。
蘇菡看到這種場景不禁有些吃驚,就悄悄地對任劍說,沒想到吃頓飯居然還這麼誇張,難道這裡吃烤鴨不要錢嗎?
任劍說其實一點都不誇張,因爲這裡是北京不是陽州。
這功夫便有服務員來問任劍他們是否有預定座位?任劍報了姓名,服務員覈對之後,就領着他們上樓去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房間。
安排他們坐下之後,一個服務員遞過菜單來讓他們點菜。旁邊另一個服務員也遞上一張單子讓他們點茶水。蘇菡看了菜單上的烤鴨價格之後,更是震驚。其實烤鴨蘇菡以前也吃過,卻沒想到北京烤鴨的價格卻如此之高,竟是她們先前吃過的那些烤鴨的好幾倍。
福壽全烤鴨雖然貴,好像也有貴的道理。據說爲了保證質量,從原材料生產到最後烤製成品,每道工序要求都非常嚴格,甚至連鴨子都是自己養殖的,如此一來質量雖然有保證,但成本自然也就上去了。
等烤鴨上來,蘇菡她們嘗過之後才明白,福壽全烤鴨纔是真正的北京烤鴨。而以前吃那些烤鴨,只能叫烤鴨,絕不能叫北京烤鴨。
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蘇菡老爸老媽以前雖然也吃過烤鴨,卻沒吃過福壽全烤鴨,有了比較之後,自然也讚不絕口。
吃完飯之後,任劍又開車把蘇菡全家送回了小區。到了她們樓下,下車之後蘇菡讓老爸老媽先上了樓,然後就對任劍說,任老師,反正現在時間還早,要不咱們找個地方喝杯咖啡聊聊天?
任劍一聽這話,正中下懷。本來他也有些事想跟蘇菡聊聊,但當着她父母的面卻沒法說。這會兒本來正想找個機會開口,卻沒想到蘇菡主動提出來了,自然求之不得。
任劍趕緊就說,那好哇,你說去哪兒?
蘇菡想了想,說這一片我也不太熟,要不乾脆就在小區裡吧,後面樓門裡有個消費場所,酒吧茶館和咖啡館都有,可能就是價格稍稍比外面要貴一點。
任劍說那沒關係,但環境怎麼樣?
蘇菡說我散步時只在看過,沒進去,好像人不多,生意挺冷淡。
任劍說那就很好,咱們走吧。
兩人來到後面樓門,一看雖然門臉不大,還果然什麼都有。任劍就問蘇菡,說你想喝點什麼?
蘇菡說我什麼都一樣,沒有特別愛好,就隨你吧任老師。
任劍說,那就喝咖啡吧。就領着蘇菡進了那間小小的咖啡吧。蘇菡說得倒也沒錯,眼前本來正是營業的黃金時間,但這裡卻一個人都沒有。如果長此以往,真不知道業主靠什麼過活。
兩人找個角落裡坐了,蘇菡點了一杯檸檬茶,任劍點了一杯業主自制咖啡,飲料很快上來,任劍和蘇菡便一邊喝一邊聊。
要說起來,任劍和蘇菡之間接觸頻繁,說話也相當自然。但自從任劍知道蘇菡把去陽光集團那件事,告訴了高明卻沒告訴他,心裡就有了個疙瘩。所以今天他就打定主意,要把這事和蘇菡撕扯個明白。
蘇菡並不知道任劍心裡在想什麼,倒是很主動地和他聊了半天她爸手術的事。她有些發愁地說,醫院告訴我,說外國專家有可能提前來,所以我真不知道應該在北京這耗着呢,還是先回陽州去。
任劍說其實這事根本不用去多想,眼下什麼事也沒你老爸的手術重要,就老老實實在這兒等着吧。
蘇菡說可是,我哪兒有那麼多假呀。
任劍說還管那麼多幹嗎?倒休休完休存假,存假休完請事假唄。盡着你老爸這頭做完手術,你也就踏實了,別的事再說吧。
蘇菡想想也覺得任劍說得有理,就點了點頭認可他
的說法,然後就問起陽州那邊有什麼事。
蘇菡既然把話遞到了任劍嘴邊上,他也就沒有再繞圈子,便裝得傻乎乎地說,別的事倒沒有,就是聽見有人造謠,說你給何飛當秘書去了。你可千萬別上心,就當他們吃撐了消化不良。
蘇菡聽見任劍這話,臉上表情僵了一瞬,但隨即就緩和過來,顯得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說任老師你可能不知道,這事是有的,雖然經過並不是你說的那個樣子。
任劍故作吃驚地說,蘇菡你說什麼?這是真的?
蘇菡說看看任劍,有些歉然地說其實,這事高主任知道,他當時就問過我,我也告訴過他。
任劍一聽更不爽,便尷尬地笑笑,說原來這是樣,你們都不告訴我,原來是存心的。蘇菡你拿我當外人防着也就罷了,但高主任也這樣做,可就實在太過分了。
蘇菡一聽任劍這話,才發現他情緒不對,趕緊解釋說任老師,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那樣的!
然後蘇菡就仔細講了當時的情況,說高明是從陳小薇那裡聽說了這事跑來問她,她被迫對高明說了實話。蘇菡還特別強調,是她要求高明必須保證不對別人講,也請任劍理解她這種想法。
任劍聽了蘇菡這番話,多少釋然了一些,但心結終究還是未能全部開解。而且從蘇菡言語之間,發現她不僅對高明非常信任,還非常維護,惟恐任劍對他產生誤會。任劍突然就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蘇菡這丫頭既然這樣對待高明,該不會是真的喜歡他了吧?
蘇菡見任劍半天不說話,便又安慰他說,任老師你別生氣我氣啊,我對你和高主任可真是都沒見外。其實你也知道我們倆接觸最多,除了這件事,我對你從來也都沒有保留什麼。
任劍苦笑了一下,說蘇菡你的說法自相矛盾啊,既然這件事你告訴了高主任沒告訴我,怎麼還能說對我沒保留呢?
蘇菡聽他說話口氣依然不依不饒的,便有些急了,說任老師你真的不理解我啊,這種事無論是誰我也不會主動告訴他的!我告訴高主任是因爲他事先已經知情,既然問到我,我總不能撒謊吧?
任劍此刻雖然也是一肚子怨氣,但看蘇菡小臉漲得通紅,也就不忍心再逼她,只好沒再言語。雖然還沒有拿到什麼過硬的把柄,但不知爲何,任劍心裡卻愈加認定,蘇菡對高明已經真正動了心。
既然這個話題無法繼續,任劍也被迫妥協。這事本來也不奇怪,每次和蘇菡打交道時有了爭執,反正最終讓步的都是任劍。
蘇菡見任劍不再糾纏,便又聊起了報社的事。任劍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便告訴蘇菡,劉總自從調出報社,誰也沒有見過他。但前幾天他去市政府採訪,卻意外遇上劉總竟代替文化局一把手來開會,而且還一副神氣活現的模樣。
任劍一說這起事就有氣,說我一看他那副嘴臉就噁心,像他這種人,還欠就蘇菡你來收拾!
蘇菡本不想接這個話茬,沒想到任劍卻死咬着不放,又說蘇菡你說說,爲什麼報社從來沒人敢惹他,你卻幹出那麼驚天動地的事?
蘇菡搖搖頭,說我當時一急,誰還顧得上想那麼多?
任劍說你下手真狠,把“腫瘤”臉都打腫了,好幾天都沒露面。
蘇菡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當時真的急了,都不知到底使了多大勁,我自己的手後來還疼了好久呢!
任劍感覺談話氣氛輕鬆起來,便開了一句玩笑,說蘇菡你這麼厲害,以後怎麼嫁人,誰敢娶你?
蘇菡一聽這話又繃起了臉,說任老師,你說話真的很難聽,難怪高主任叫你賤人!
任劍聽了這話卻絲毫也沒介意,說蘇菡你知道什麼呀?高主任給我起綽號,那是因爲我和他關係特殊。你聽過高主任叫別人綽號嗎?連“腫瘤”他都從來不叫!所以這是欣賞和喜愛的表現!
蘇菡瞪着眼睛,說任老師你算了吧,自我感覺也太好了吧?還真有阿Q精神!
任劍正想說話,手機卻突然響了,他一看來電顯示是邢紅梅,臉色刷地一下就變了。任劍不願當着蘇菡的面接這個電話,便對她說對不起,家裡可能有事,我去接
個電話。
說罷趕緊起身邊就往外走,一直到了屋子外面找了個角落,才接了邢紅梅電話,說紅梅是我,怎麼了?
邢紅梅聲音聽着很着急,說任哥你怎麼老不接電話,都急死人了!
任劍說對不起,剛纔沒拿手機,聽見鈴聲我趕緊就跑過來接了。
邢紅梅說,任哥我告訴你啊,他們來了,都來了!
任劍一聽這話,雖然早已有心理準備,但一旦噩夢成真,還是驚得好一陣都說不出話來,感覺自己的心臟已經停止了跳動。歐陽這個爛貨,下午給任劍打電話的時候,還一口一個老公叫得情意綿綿呢,誰知一轉身就竟然就幹出這種事來!
邢紅梅聽任劍好半天不說話,便又說任哥,怎麼了?你聽得見我說話嗎?你是在聽我說話嗎?
任劍好不容易纔回過神來,趕緊說紅梅,我聽着呢,你說。
邢紅梅很緊張地說,任哥,你那個獨家新聞和那個漂亮女人都來了。男的先來,我感覺那女的肯定也要來,所以就沒急着給你打電話,果然現在那女人也來了,我親眼看見她進了1016房間。
邢紅梅這些話任劍都聽得清清楚楚,無論之前他認爲自己的神經多麼粗壯,意志多麼堅強,這一瞬間也有一種徹底崩潰的感覺。
儘管任劍迫使自己不要去想千里之外發生那件齷齪的事,但歐陽赤身裸體和那個男人抱成一團的畫面,卻不斷地在眼前浮現,而且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他的妻子歐陽子青,那個美麗的女人已經無情地背叛了他,此刻正嚎叫着在另一個男人的身下扭動,這個場面讓任劍痛切心扉之際也噁心至極。
在這個令人絕望的事實面前,任劍覺得此刻他無論再做任何事情,實際上都已沒有意義。
任劍突然發現自己的生活,已經徹底喪失了原來的意義,並意識到他的人生軌跡,從此以後也必定發生重大改變。
邢紅梅焦急的聲音,再度把任劍從幻想中喚回了現實。 邢紅梅說任哥,你說怎麼辦?是不是就按之前我們說那樣幹啊?
任劍從迷思中清醒過來,腦子裡便一片空白,只剩了報復這兩個字。他一咬牙,說當然!紅梅你還記得怎麼操作嗎?
邢紅梅突然有些興奮起來,說記得記得,當然記得!我每天都要練習好幾遍呢!
任劍說那就馬上動手吧!有什麼事趕緊告訴我,隨時保持聯繫。
邢紅梅應了一聲,就掛了電話,忙着操作錄像去了。
這邊任劍卻像掉了魂一樣,恨不得馬上買機票飛回陽州。轉身正要去取車,突然想起蘇菡還在咖啡店裡等他,便又趕緊回了房間。蘇菡見任劍臉色不對,只道是他家裡有事,便也沒問什麼。
任劍對蘇菡說,不好意思啊,家裡出了點急事,我得馬上回陽州。
蘇菡聽了這話,就起身說,那我們趕緊走吧。
兩人出門的時候,任劍掏出一張百元鈔票,遞給櫃檯上的服務員,連找零都沒顧上,就匆匆忙忙離開了。
任劍上了車就給朋友那邊打電話,讓他幫忙查一查,看能不能訂上明天早上六點半那個航班,直飛陽州。
剛剛掛斷這邊,紅梅那邊電話又進來了。任劍一接,就聽邢紅梅喘息着說,任哥,我告訴你啊,那兩個不要臉的人,洗完澡上了牀,開始幹那不要臉的事了!我都,我都,我都不好意思看了!
任劍一聽這話趕緊死死咬住牙關,直到差點咬破嘴脣,纔沒罵出聲來。強忍了好半天終於還是沒忍住,就衝着邢紅梅大叫起來,說不好意思那就別再看了!
說完趕緊就掛了電話,使勁把手機往旁邊一扔。卻沒想用力過度,帶着方向盤猛然向左一拐,只差丁點就撞上路邊水泥隔離墩。本來任劍的車開得就不慢,幸虧年輕反應敏捷,趕緊回盤堪堪避過一場車禍,算是與死神擦肩而過。
任劍雖然驚出一身冷汗,卻也恢復了一些理智,便強迫自己不許再去想歐陽的事,只管一心一意開車。畢竟先得要保住自己性命,纔有機會和那兩個狗男女算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