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麗莎這個女人在我眼裡就是個十足的瘋子, 她像是一場噩夢一樣闖入了我的世界。這麼說也不全面,沒準在她的幻想世界裡,我纔是那個礙眼的闖入者。
所以她纔不辭辛苦地導演了那起“綁架事件”, 不過按理說她現在不是應該被“收監”了嗎?綁架屬於刑事犯罪啊尼瑪她到底是打哪兒來的?哦對了, 神經病是可以免刑的啊!那她可不就是從精神病院泡出來的嗎?哎呦餵我居然被一精神病追着跑這種人生經歷簡直也是醉了!
“喂!你別跑啊!”她在後面追得氣喘吁吁, 我真是有夠佩服她的啊, 穿高跟鞋還能追着我跑着大半條街, 還有力氣衝我嚎。
“那你別追我啊!”我頭也不敢扭地回敬了一句。
“你停一下啊,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說啊~”她貌似實在是追不動了。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她今天看起來沒有那麼強勢誒~果然精分患者都深不可測!
從小我媽就教育我面對精分你一定不能刺激他, 所有的精分患者都覺得自己是正常人,你若是直言不諱地指出他們不正常的話他們就會覺得你不正常, 然後爲了矯正你做出一些更爲匪夷所思的事情, 一旦他們對你造成傷害, 他們又不需要負法律責任,最後倒黴的人就只有你自己!最好的辦法就是假裝你不知道他們不正常然後儘可能地和他們正常得對話然後伺機逃走。
這話說得拗口得很, 但我還是頗爲信服的,因爲我媽說起來還是這方面的專業人士,她曾經是H城最有名的那所精神病院的醫生,直到我讀小學時家裡沒有老人照顧而請小阿姨我媽又不放心她才停薪留職在家做全職家庭主婦專心輔導我學習。小時候家裡經常有一些奇怪的人出沒,後來長大了我才知道他們其實都是我媽離職前病人, 只不過大多隻是間歇性的與社會沒多大危害性, 並且他們表面上其實與正常人無異, 只是偶爾有些奇怪的舉止罷了, 而我媽也長年累月貫徹着她所總結地應對精神病的方法。
沒想到今天居然讓我親身經歷了一回“遭遇精神病患該如何應對自如”這個課題。
我如葛麗莎所言停下腳步原地跑跳起來, 我調整好情緒,儘量地使自己看起來神色如常, 我邊保持原地小跑的動作邊轉過身,輕扯嘴角僵硬地咧着嘴作出微笑的表情來:
“不好意思剛剛我在練習跑步~請問你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她一副如同看到傻*逼般被雷劈過似的表情,一邊喘着粗氣,一邊對我吼道:“你神經病啊!看見我叫你你還跑!害我追了一路!”
媽媽,我被一個精神病罵是神經病了嚶嚶嚶~(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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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托腮一瞬不瞬地盯着窗戶玻璃上簌簌而落地雨水,心裡十分的鬱悶。
如果有我熟識的人經過這裡,一定能看到這個詭異的情景:
我和名爲葛麗莎的精神病患正面色如常地坐在咖啡館裡面對面地喝着咖啡。
但這麼說其實不準確,面色如常只是表象,我的內心早已暗潮洶涌,時刻還要提心吊膽地提防着對面的這個女人沒準什麼時候就會怒不可遏地潑我一臉咖啡。
“你今天看到我覺得很奇怪?”她問起這話時我正在發呆,我終於想起對面的女人今日給我的感覺爲何會有些許不同。她今天打扮得特別素,當然這個素雖說我在心裡用了個“特別”二字來強調其實也只不過是相對於她過去那些張揚的妝容和穿着而言。
單單隻有個素沒有雅,乾乾淨淨的面容顯露出她本來的面容,她僅僅是如此就比原來看着順眼了不少。她五官並不分明,眼眶還挺大瞳仁卻相對小些,所以有時看人的時候顯得有些兇,而如果是濃妝的話這種兇就會被放大,整張面容也因此顯得異常凌厲猙獰,外加我碰到她的那僅有的三次都是她暴跳如雷的時候。其實她長得並不難看,五官還挺立體,倒是蠻符合宋思尹口中的“俄羅斯血統”的。
她見我沒吭聲又重複了一遍剛纔的問話,有些不耐煩。
我去,要我在這裡陪你個精神病我纔是要不耐煩好嘛!
“哦,主要是因爲你今天打扮得有些不一樣,我一時被認出來。”面對精神病的問題,你一定要順着她的話來回答,即使她說的是錯了,你也不要反駁。也不能隨口亂編,精神病患只是精神有問題,智商有沒有降低。你要是說一些很傻的明顯容易識破的藉口反倒會激起他們的不滿,覺得你侮辱了他們的智商,然後你前面裝了半天都是白搭。
“哦,原來是這樣。”她點點頭,貌似接受了這個解釋。
看吧,這話對她果然受用。
不過這個時候我還不能就這麼掉以輕心!因爲精神病人的思維常人實在難以預測,保不齊接下來她又會拋出什麼奇葩的問題來。
果然,她說:“告訴你一個關於卓汀的小秘密,畢竟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所以現在房客大姐你就是我的朋友!我一定不能讓那個小婊砸好過!”
噗~臥槽!誰跟你是朋友啊!別在這裡亂認親啊喂!還有,勞資比你小很多好不!我哪裡長得能夠當你大姐了啊!不要血口噴人喂!
她沒理會我快被她方纔那句話給噎死的臉,自顧自地說道:“哼,卓汀那個賤人以爲自己做得天衣無縫,她以爲她能夠輕易騙得過睿還能夠騙得了我嗎?”
?我無視她罵卓汀的話,注意力集中到她後面那句上來。卓汀騙了睿?什麼?
“她是不是跟你說是我跟人合起夥來綁架了你?”她目光如炬,咄咄逼人,叫我無法側目。
於是我嚥了口唾沫,點點頭。
“她放屁!”她“砰地”錘了桌子一下,震得咖啡杯裡的小勺子晃了一晃,杯子裡的咖啡濺了出來,弄得她胸前一小片污漬,好在現在咖啡也不燙了,否則我真得替她的D罩杯心疼!
我暗自慶幸自己早有準備,一早就將咖啡喝了大半杯走,如此我的衣服才倖免於難。
“啊?那綁架我們的人是誰?”我覺得我也是蠻拼的居然還頗爲配合起來順着她的話問。
“還能是誰!就是那個小婊砸!你們都被她給矇蔽了!”她抓狂的同時還知道刻意壓低了聲音,免於我倆被人家老闆給轟出去。不錯!有進步!
“不是那個什麼坤哥替你出頭綁架了我和卓汀嗎?”要說現如今我居然還能如此淡定而清晰的提起綁架我的頭目,並且還是同綁架主謀之一提起,我也真是個人才。
她聞言愈發不忿道:“我和那個傻*逼根本就不熟!唯一的一次接觸就是有次我去找睿他不理我我心情不好去酒吧,喝得半醉的時候,這個男的說要請我喝酒我就答應了。媽的!這個死色狼還趁機佔老孃便宜!”
她說着撕着手中的麪包彷彿她要把嘴裡說的那個人碎屍萬段一樣。
“被警察抓取去說要調查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是蒙的,你去拘留所瞧瞧,那尼瑪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啊!”
“咳咳,我不好奇呃不好奇~”我連連擺手道。
她對我翻了個白眼,繼續自顧自地說道:“要說我真是沒想到啊,卓汀膽子也真夠大的,作僞證她也敢,偏偏一口咬定聽到綁匪談話說那個什麼坤的跟我不可告人的關係!就爲這,你知道我爸費了多大勁才把我弄出來嗎?又是找律師,又是託關係,找單位領導開證明的。可是人家一聽說受害者是副市長的女兒都不敢接這茬。好在老天有眼,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我爸一律師朋友常年在國外待一向是自詡甚高且不把國內那些畏首畏尾的一些律師放在眼裡的,聽說我爸這案子沒人敢接,立馬給接了下來。說來也巧也是老天爺有眼某次去那個酒吧找小姐,這個小姐吧正好和那什麼坤有好幾腿,一喝多了就把這件事給水了出來。這才得以還我清白啊!”
這段話她說得一氣呵成,異常激憤,連眼睛都不帶眨的。
我聽得卻是腦袋裡混沌一片,她每說一句話,我便越發恍惚。
她就竟是在挑撥我和卓汀之間的關係,還是確有其事,我拿捏不準。這麼一思索,我自己先嚇了一跳,我竟然已經開始相信她的話了。不行!這只是她的挑撥而已!我搖搖頭,告訴自己必須清醒一點~千萬不要上當!
“喂!你沒事吧?擺脫!我纔是受打擊的人好不好!”她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一晃,不以爲然道。
沉吟了片刻,我開口道:“你怎麼證明你說的是真的?”
她再度翻了個白眼:“你是豬啊!這還用問?你覺得我有必要騙你嗎?”
我有些好笑:“我猜不準,你別讓我猜這個。我跟你又不熟,憑什麼相信你說的是實話?”
她愣了一下,隨即嘆了口氣說道:“這麼說吧。自打這件事之後,我家裡也算是受了很大的打擊。我們家經濟條件其實也並不寬裕,我爸媽在單位也就領個閒職,爲我打這官司,也是費盡周折。看到他們爲我這樣操勞,而我爲了一個不可能擁有的男人,做了那麼多荒唐可笑的事。我覺得自己很傻,好在現在一切都還來得及。我準備去俄羅斯繼續我的學業了。家裡一直希望我能讀研繼續深造,別看我這樣,要不是爲了追睿,以我當年的成績保研絕對沒問題的。爲了他我也耽擱了不少時間,現在決定重新撿起我的夢想。可是我就是不想看着那個女人那麼囂張那麼得意!她憑什麼拖着睿不放!我就是見不得一切都如她所願!所以,好朋友,加油!一定要狠狠地給她一擊!”
我擦神經病啊!咱能不能不要再這麼自說自話了行不?!誰特媽承認是你朋友了啊!!
“那麼,你後悔喜歡了睿嗎?”雖然她說的話我無法信服,我實在無法完全贊同這個人的一些行爲,這也註定了我們不能成爲朋友。可是,我尊重有夢想的人。在她告別的時候我這麼問了他一句。
“不後悔。”她說得斬釘截鐵,臉上掛着釋然的微笑。
或許,這個人,其實還不錯。
雨已經停了,室外的一切都被陽光折射出五彩斑斕的顏色,我的心卻無比沉重。
卓汀,你真的會是那麼不擇手段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