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獄中的情形剛剛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而高牆之外也情形陡轉唻。
“上帝啊”,屋裡的愛德華愈加感覺情形不妙,“我就擔心大清國對在滬的各國朋友採取什麼斷然措施,如今看來果真要驗證了嗎?”,想到這兒,他那張有些黝黑的臉龐頃刻間烏雲密佈。
這時候亨同疾步的走了過來,“愛德華先生”,一開口,他的話音就很沉重,“大清國官員去巡視吳淞口江防去了”,他的話語低低的,卻就跟在愛德華耳邊響起了炸雷似的,眼看着這位上海灘上洋人的頭面人物臉色變得驚疑不定了起來。
“難道說大清國龍庭有意要封鎖斷然措施啦?”,愛德華話音低低的驚呼道,那裡面透着十分的沉重。
他最擔心的事體就是邵友濂拿上海灘上的洋商們出氣,阿曉得要知道如果繁華的上海的海上貿易被封了的話,等於是掐斷了他們的貿易通道,這樣的消息實在是太過驚人了。
“此事不得了啦!”,愛德華竭力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原先是新沙遜洋行的趙某人被約見,說不定已經羈押了,後面緊跟着巡視外灘,大清國究竟想要對在滬的各國朋友做什麼?”,他越想越覺得事情遠非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
“難道是要宣示主權嗎?”,愛德華說到這兒,他感到中氣不足,忽然有些語塞,想起了自己氣壯如牛的咆哮頓時胎死腹中,那些要拿捏的要點、語氣甚至包括手勢,統統成了媚眼做給瞎子看,能不沮喪嗎?
“愛德華先生”,旁邊亨同一把扶住了這個比自己小四五歲的老沙遜洋行大班,關切的叮囑道:“不如回去從長計議”,看他一副遇事從容的摸樣,其實內心的驚駭和慌亂也是一樣的。
“如此也好”,愛德華下意識的看了看似乎沒有亂了分寸的亨同,點點頭贊同道,這樣也好不在此人面前露了怯,阿曉得?
馬車駛回了外灘二十二號,車輛緩緩的停下了,亨同率先下了車,小心翼翼的站在踏板旁邊,靜候着愛德華下來。
誰知道坐在車廂裡的愛德華卻沒有立刻下來,他的目光遊移不定,顯然趁着這一刻極短的空當,在想着什麼,亨同靜靜望着自己的老闆,一聲不吭。
通常都是這樣,在做出什麼決策之前,亨同只是聆聽,一邊在心裡歸納要點,形成一個最合理化的建議,往往能夠說動愛德華也好,包括以前的阿爾伯特先生、愛德華的父親也是如此。
多言多失,不如一默,亨同牢記着這句華人古老的格言,睜大眼睛注視着老闆,埋頭默默做事,就這樣一步步爬到了高位,瞧瞧此人正是老謀深算。
“亞拉伯罕”,愛德華毅然說道:“你再跟我去見MrM.Lemaire”,他所說的是當時駐滬的法蘭西一等領事李梅。
亨同聽到這兒,腦海裡緊張的思索道:“如今的情形尚不明朗,去問問上海灘上的頭面人物,纔是明智的舉動”。
“愛德華先生”,思索到這兒的亨同搖搖頭,“
本人以爲目前時局瞬息萬變,問清爽了最好”,他沉緩的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口氣卻是十分的贊同。
愛德華聽到這兒,一雙眼睛深深的盯着亨同看了好一會兒,“看看亨同和鄙人的意見相同,遇事多配合密切,不錯、不錯”,想到這兒,他高興的看了看亨同,不由得點點頭。
亨同伸出手來,一隻手護住了車廂頂棚,恭敬的注目着裡面大班的舉動,就像孟買那些豪華的酒店的門童一般的殷勤,少年時光他也曾在那些地方討生活,看也看會了。
“亞拉伯罕”,愛德華忽然決然說道:“你明朝跟我去探視、探視李梅先生”,聽到口氣不容商量,這樣的口氣讓他心裡有種莫名的舒服,難道是爲了滿足做老闆的自尊心?
“好的”,亨同想也沒想,順從的答應了下來,“也該去看一看這位法蘭西在滬的最高首腦了”,就算出於個人功利,也該問問究竟,阿對?
只是亨同怎麼也想不到這樣一個探視的背後,竟然令他久久的放不下了。
很快倆人又來到了法蘭西領事館的監獄,迎接他們是一位華人通事,亨同迎上前去,遠遠的看過去只見他從懷裡掏出啥東西,塞到了這個人手裡,緊跟着此人笑了,微微的哈着腰,卻衝着他擺擺手,不知說着什麼。
愛德華隔着若即若離的距離,又不好上前去旁聽,只得帶着有些尷尬的淺笑,在那頭等候着,“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體?”,他的心頭不禁“砰砰”的敲起了鼓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