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在羅師爺招呼他的辰光,這個腦袋靈光的傢伙見縫插針,也在伺機的窺探着臺階下頭一中一洋、一對青年男女。
“要說洋人來衙門口倒是不稀罕,只是這個民間的小妮子也跟着洋人來衙門,在鄙人看來倒是少見”,婁阿根心頭條件反射似的掂量道,看樣子儂開洋葷了。
羅師爺一見婁阿根一副探頭探腦的摸樣,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了,“果然是上海灘上頗有名頭的‘包打聽’,啥事都不放過”,他心頭好笑道。
“嗯”,羅師爺想到這裡,鼻子裡頭哼了一聲道,這辰光還有要緊的事體要辦,哪裡容得下儂留意這些花頭?
婁阿根一聽羅師爺鼻子一哼,連忙一縮頭,就這麼一眨眼還短的辰光,緊跟着他迅疾又把剛纔消散的笑容收攏了起來,臉上堆滿了笑意。
“吾來問儂”,羅師爺直面看着婁阿根,接着問道:“昨晚辰光有沒有一個四十來歲,身體消瘦的漢子在老北門的地方,犯了夜唻?”,其實他這句話,問的有些實在是太寬泛了。
“羅大人說的是犯了癮的癮君子吧?”,婁阿根心頭揣測道:“要說這樣的人犯,尋常辰光都拿獲了許多,一根索子捆了押回來,鎖在了大獄裡頭”。
“只是不曉得羅大人講的是哪一個?”,婁阿根來來回回的在心頭數落道,只是剛剛還靈光的腦袋,都是就像灌進去了漿糊一般,糾結住了。
也不
怪婁阿根犯了迷糊,要怪就怪如今伊洋人越來越膽子大了起來,大清國老城廂裡廂查禁了煙館,回頭就在租界裡廂公然的開設了起來,不是包娼庇賭還是啥,果真是兩面三刀、道貌岸然的西洋強盜,說的是仁義道德,其實私底下就是男盜女娼,做盡了壞事。
“婁阿根,吾說的是昨晚下半夜辰光,從老城廂裡頭走出來的一位”,羅師爺說到這裡廂,竟然有些語塞了,是啊,每晚辰光宵禁了,不知要碰上幾多這樣急不可耐、甚至不惜冒險闖關的同胞,真是如同黃浦江上的過江之鯽,數不勝數,難怪他要犯迷糊了。
聽到這裡,下面的羅佳琳心頭更加的慌張了起來,“我的觀音娘娘”,只聽她戰戰兢兢的再一次祈禱了起來。
聽到這裡,路易感覺到了臉上火辣辣的,他的臉漲紅了起來,活像吃了耳光一般,很快變得血紅了起來,華人之中一句話說,任君捧起三江水,難洗滿面今朝羞,他頓時感到羞愧莫名了。
“我的觀音娘娘”,羅佳琳再一次張皇的祈禱道,冥冥之中,觀音大士慈祥的面容在她的頭上、乘着祥雲縈繞在了她的周圍,讓她充分感受到了心頭一股莫名的安慰涌上來了。
這辰光路易分明是清晰的聽到了心上人的話語聲,他的心頭不禁悸動了起來,分明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東西在影響着他,而這就是東方文化之中博大的同化作用,就像黃浦江上的水流一般,尋常辰光看似波瀾不
驚,其實乘着勢頭,卻有驚人的力量。
“東方神靈”,這辰光路易開口徐徐的敘說到了自己的心思,“華界有句話說,解鈴還須繫鈴人”,說到了這裡,他不禁下意識的睜大了眼睛,朝着斜上方的上空看了一眼,那裡有一道慈悲的目光投射了過來。
“要是有啥要怪罪的,就怪罪路易吧”,路易誠惶誠恐的敘說道。
一旁的羅佳琳看着臺階上倆人絮絮叨叨的私語着,心頭更加的着急了,她不禁猛然的走上前去,腳步踏上了一級臺階。
“二位大人”,羅佳琳淒厲的話語響起來了,“小妮子的孃舅是否就在衙門裡廂,還請大人明察”,她的語氣之中充滿了求助的口氣。
聽到這裡,羅師爺和婁阿根倆人還來不及答話,只見後頭一直有些氣勢萎靡的路易,猛的跨前了一步,精神頭確是暴漲了起來。
上頭精於察言觀色的婁阿根一見下頭這位洋人臉上有些不對勁了,“哦喲”,他頓時心頭忐忑了起來。
婁阿根扭臉對着了路易,他竭力的擠出了一絲笑意,只是倉促之間,匆忙涌上來的竟然是強顏歡笑,這樣看來,形容成了笑顏,實在是有些牽強附會。
看到婁阿根這樣討好的笑容,路易彷彿是打了強心針似的,果真來勁了,“鄙人要進去看看去”,他提高了腔調說道。
一邊他又接着走上了臺階,幾步之後已經很靠近了婁阿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