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漠,有兩種地形最爲常見,一爲草原,一爲荒山。
時值隆冬,草原早已成爲荒野,而荒山也越發顯得蒼涼,沒有植被,沒有鳥語花香,卻更顯巍峨。
方寸也是第一次真正到達這樣的荒山,綿延上千裡的山脈盡顯土黃之色,嶙峋山石沒有絲毫的遮擋,再加上冷冽的山風,整個山脈其實也並沒有幾個行人。
方寸當然不是心血來潮想要看什麼風景,一路至此,只是因爲邪教的總壇就在這荒山之中。
“道長,這片荒山都被佈下了結界,一旦破空飛行,立刻就會被邪教察覺,只能緩緩而行。”
到達荒山的同時,李西華便徑自開口解釋道。
綿延千里的山脈,如果不能飛行的話,那麼無疑是一個極爲可怕地範圍了,換成普通人,走不了多久,只怕就得困死在這山中。
零下十幾度的氣溫,荒涼的山野,再加上偶爾出沒的兇獸,這片荒山,便如同死地一般。
“距離論法盛會開啓還有七天的時間,邪教教主應該已經起行了吧?”擡頭瞥了一眼遠方,方寸微微點頭,隨口問道。
“從這裡到王都,即便是以邪教教主的實力,也得三五日才能趕到,何況,一如王城,就可能遭遇國師,他也勢必不敢肆無忌憚的全力趕路,這個時候,早已經出發了。”李西華自信的點頭道,“道長也不必着急,最好趕在論法盛會開始之時到達邪教總壇,然後以最快的速度破陣取得邪佛舍利就是。”
往生輪迴大陣,可絕對不是那種你揮揮手就能解決的陣法,即便是方寸,上一次不是也耗費了一個月的時間才破陣而出麼?
當然,其中細節,旁人是不知道的,但是在李西華的計算當中,方寸能夠在一個月之內,破解掉往生輪迴大陣就已經算是不錯了。
“一個月!”
略微沉吟了一下,方寸終究還是緩緩點了點頭。
整個佈局的關鍵就在於,自己必須在一個月之內破解往生輪迴大陣,而且,還得留出一部分時間與精力應對可能存在的,其他阻攔。
若是換了其他人,即便是天階巔峰的強者,恐怕也難以做到,畢竟邪教總壇的往生輪迴大陣可是不會靈力枯竭的,一個月的時間,想要破陣實在太過艱難。
但是對方寸來說,這卻根本不成問題,唯一要小心的是,邪教教主是否還留下了其他的手段。
“人多目標太大,西華就不跟着道長了,一切還請道長務必小心,西華在這恭候道長的好消息。”拱了拱手,李西華笑着開口道。
這話說着好聽,實際上,無非就是害怕擔干係而已,躲在這裡,即便是方寸失敗了,事情也牽扯不到他的頭上,一旦察覺異常,立時就能夠遁走。
嘴角透出一絲冷意,方寸卻終究還是點了點頭,並未阻攔。
在李西華的眼中,自己恐怕也就只是個棋子而已吧?
無論是真龍玉佩,還是那還未到手的邪佛舍利五成份額,都不過是他開出利用自己的籌碼而已。成了,他跟着分好處,敗了,他獨善其身,死的只是自己而已,這樣的算盤不可謂不響,可惜,方寸的便宜可卻絕對不是他想象中那麼好佔的,現在不說,只是因爲另有算計而已。
腳下輕輕一點,方寸身體驟然化爲一道淡淡地虛影,轉瞬之間,投入了荒山之中。
……
一襲金色的僧袍,邪教教主平靜的站在大悲寺靈塔之下,身上所有的氣息也都隨之斂去,一如普通的僧人一般,不顯絲毫異樣。
“教主一路遠來,何不上塔一見?”
靈塔之中,透出一個飄渺的聲音,聲音很清晰,但是卻偏偏只傳入邪教教主一人耳中,其他人全然察覺不到絲毫的異常。
“固所願也!”
袍袖輕拂,邪教教主微笑着走向靈塔,並不見怎麼動作,佈置在靈塔之前的結界便如同水紋般輕輕顫抖中打開了一條通道,就這麼平靜的踏入塔中。
周圍有一些僧人看到這一幕不覺一呆,卻終究沒有人敢多言,只是恭敬的向着靈塔行禮,轉身離去。
在西漠,國師所擁有的地權威,甚至還在西漠王之上,靈塔作爲國師的修行之地,根本不會有任何人敢於打擾。當然,除非是國師願意,否則,也沒人能夠登上靈塔。
靈塔之上,開着一扇小門,國師赤着腳盤坐在塔頂,身邊放着一個鉢盂,裡面盛滿了清水,淡黃色的僧袍看不出絲毫奢華,彷彿便只是寺中最普通的僧人一般。
相比與邪教教主,國師就顯得蒼老多了,鬍鬚純白如雪,臉上也滿是皺着,身上散發着一股寧靜的氣息,連帶着周圍的空間似乎也帶起一股祥和的靜謐。
“見過國師。”雙手微微合十,邪教教主輕聲開口,背後顯出一朵黑色的蓮花,綻放中透出一抹難以言喻的神秘氣息,儘管不能完全影響周圍的一切,但是接近邪教教主的位置卻已經完全被這種氣息所遮掩,將國師身上散發出的那種寧靜祥和的氣息衝散。
“氣息不過只是表象,教主又何必執着?”擡頭看了一眼邪教教主,國師輕聲嘆息道。
“執着與否,在於心,而非表象,國師說小僧執着,豈不同樣落了下乘?”臉上依然帶着笑容,邪教教主毫不在意的反問道。
灑然一笑,國師卻也並不辯解,“論法盛會即將開啓,教主可準備好了麼?”
“那要看國師是否準備好了。”含笑在國師的面前同樣盤膝坐下,邪教教主一語雙關,並無絲毫懼意。
“教主本爲我西漠高人,我不應爲難,只是邪佛之信,與我佛違背,蠱惑之意昭然於世!爲黎民計,不得不阻。教主大才,當知我難處。”
到了這個時候,國師也並不再客套,直接表明了態度。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眉頭輕挑,邪教教主淡然道,“若非國師一再相逼,小僧又豈願與國師爲敵?終歸不過是要做過一場才能決定歸屬。”
頓了一下,邪教教主繼續說道,“昔日死靈帝執掌天下,天下莫敢不從,惟莫能與之爭而已!若邪佛臨世,國師又豈敢拂逆?”
“邪佛若能臨世,教主又何必與我見面?”灑然一笑,國師輕聲道。
“我如今身處靈塔,國師可是想留下我麼?”淡然看向國師,邪教教主平靜發問,即便是提到這個話題,也沒有絲毫的猶豫。
“若教主真身駕臨,可敢上這靈塔麼?”微微頷首,國師輕聲反問道。
分身!若是還有其他人在此,非得被國師這一句話驚呆不可,如今出現在王城的邪教教主竟然不過只是一個分身?
“國師好眼力。”嘴角微揚,邪教教主卻也並不掩飾,“我不敢真身上靈塔,國師又敢離開王城麼?”
這簡單的一句話,卻也頓時讓國師沉默了下來。
不錯,論實力,他的確還在邪教教主之上,尤其在這靈塔,他更是有着十足的把握讓對方連逃的機會都沒有。
但是,這些卻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他老了。
若非依靠靈塔支撐,他甚至已經早就該圓寂了,一旦離開王城,遠離靈塔,十成的實力,最多也便不過能夠施展出三五成,以這等實力,卻是根本無法與邪教教主抗衡的。
若非如今,以他的性子,又豈能容邪教發展至今?!
“教主法相駕臨王城,卻將真身留於總壇,可是爲了等帝劍傳人麼?”
沉默了片刻,國師再次開口道。
這一句話,卻是頓時讓邪教教主臉色微變,隨即輕笑道,“國師好手段,竟然也猜到了。”
“帝劍雖好,但是隻怕教主是不敢留下的。”絲毫不以爲意,國師平靜開口道,
這話極爲誅心,但是卻根本容不得反駁。
死靈帝既然能夠衍化虛影現世,甚至是令虛王出現,那麼誰敢斷言,死靈帝就不能再次駕臨人間?
邪教教主雖然實力不錯,但是若是與死靈帝相比,卻便無疑是螢蟲與皓月爭輝,甚至就算是他所信仰的那個邪佛也未必能夠承受的住死靈帝之怒。
擊殺方寸留下帝劍容易,但是死靈帝若駕臨,這後果誰又承擔的起?
“我不敢,難道國師便敢麼?”嘴角露出一絲冷意,邪教教主淡然道。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別看到處都對方寸喊打喊殺,但是真正出手的頂級的強者卻絕對少之又少。
魔君何等的手段與膽色?派出去爭奪帝劍的,不也緊緊只是一個惜花公子與魔刀端木麼?怎麼不見他親自出手?
“教主大才,不過,我卻還是要勸教主一句,帝劍傳人,不是那麼好利用的。”並不理會邪教教主的諷刺,國師沉吟了片刻,這才繼續開口道,“不提死靈帝,但是逍遙子恐怕就不是教主能夠應付的。”
雖然逍遙子遠在北域,但是不得不承認,逍遙子的實力確實天下皆知的,這天下,能夠與逍遙子爭鋒的人,的確不多。
而邪教教主卻絕對不是有能力與之爭鋒的存在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