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連綿。
距離方寸下閻羅帖也已經有三天了,城內早就已經開始密集的查檢,不過一如衆人所料,方寸就像是從青州府消失了一般,任憑怎麼搜檢都別想在找到一絲的痕跡。
張俊傑有些犯困的站在窗前望了望,這才縮回頭道,“你們說,那個方寸是不是沒膽子動手了?這可都三天了,他要是一直不露面,難道咱們便得一直在這呆着?”
“行了,別埋怨了,我可是的聽說,惜花公子沐秋跟他有過交手,那時候方寸纔不過玄階,便讓沐秋吃了點小虧,單憑這一點,便不能小覷。”身後幾人笑着搖頭道,“三師兄,你如今也是地階巔峰了,不知道,碰上惜花公子,有幾分勝算?”
被問到這個,張俊傑卻是頓時有些語塞,他平日雖然也自負天賦過人,然而,提到那個在玄階之時,就曾越級斬殺地階強者妖孽,心中也是有些發怵的。名義上雖然都是地階巔峰,但是實際上,實力的差距恐怕可不是一點半點。
畢竟,他直到如今也沒資格獲得傳授青蓮劍罡,但是沐秋這個魔君傳人,身上的絕技恐怕便不止一兩種了。
“一碼歸一碼,再說了,傳聞沐秋也一直在追查他的下落,若真碰上,那倒省事了。”搖了搖頭,張俊傑隨即開口道,“不過,要我說,咱們也沒必要在這傻呆着,我琢磨着,也就是這幾天,總要有點反應了,要不,咱們也去看看熱鬧?”
在場的基本都是青州府主的弟子,如今做主的便是三弟子張俊傑與五弟子蕭遠。
“我們兩個倒是無妨,不過,他們的實力卻是差了些。”微微搖頭,蕭遠輕聲道,“方寸終究不可小覷,真要打起來,就算是輸,戰鬥的餘波可也不是他們能夠承受的。”
這話倒也不算誇張,這些人雖然都算是青州府主的弟子,但是實際上,大多也都不過是掛個名而已,幾年也未必能見到青州府主一面。實力多數也都只有玄階,這份實力,放在別處自然不錯,不過,若是與方寸相比,那自然便差的太遠了。
平日裡,白榮這個大師兄反而更像是老師纔是。
當然,張俊傑與蕭遠是不同的,這一次,他們過來,也就是負責看着其他人不要鬧出什麼亂子。
“轟!”
正說話間,卻是猛然聽到一聲巨響從府外傳來,轉眼之間,一襲白衣便突然出現在了天空之中。
“什麼人?”
幾乎是瞬間,便有府中的侍衛反應過來,只是看着踏劍凌空而立的身影,卻是半點辦法都沒有。
御劍飛行,雖然也算有些取巧,但是人家總是在天上飛着的不是?這些侍衛大多也不過就是玄階的實力,如何能夠的到人家?
“不請自來,若有唐突之處,諸位若是不死,總要幫我擔待幾分纔是。”嘴角帶着一絲淡淡的笑意,方寸目光落向正廳的方向,微笑開口,彷彿不過是朋友之間的拜訪一般。
身在細雨之中,然而,卻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輕輕的將雨滴推開,未見半點落在身上。
“方寸?!你是方寸!”
也不知是誰第一個人反應了過來,喊出這個名字之後,卻是頓時引得一片譁然,一瞬間,所有人心中都不禁有些發懵。
這個時候,方寸不是應該是去跟白榮交手了,怎麼跑到這裡來了?莫不是找錯了地方麼?
任誰都沒有預料到,拋出了閻羅帖,牽動了所有人視線之後,方寸竟然會與這樣的方式,拉開序幕。
將衆人的反應盡收眼底,方寸卻渾然不在意這些。
閻羅帖?沒錯,閻羅帖的確貼出了,可是沒人規定,除此之外,自己便不能殺人了吧?
刺客行事,講究的就是虛虛實實,出手皆在未料之時。
至於其他人如何想,又何必放在心上?
“方某遠道而來,幾位難道就是這樣待客的麼?”根本並不在意其他人是否認出自己的身份。方寸眉頭輕挑,淡淡道,“既然幾位沒有請我進去喝一杯茶的意思,那不如便一起出來吧。”
一句話落下,手中輕輕一點,便只見一道劍芒閃過,衆人所在的大廳頓時被劍氣擊穿。一閃念間,便硬生生將衆人從屋中逼了出來。
這些說來話長,實際上也不過就是轉念之間而已,甚至還不等衆人真正反應過來,便已經被逼的狼狽不堪了。
“久聞方寸之名,原以爲也算是個人物,今日一見,卻不過是個無膽鼠輩而已。”
腰間佩劍無聲的出鞘,張俊傑眼中透出一絲冷意,一步之間便擋到了衆人面前,毫不客氣的出言譏諷道。
“地階巔峰,你也是青州府主的弟子吧?老三,還是老五?”聳了聳肩,方寸似乎並不以爲意,淡淡開口道。
“師尊座下三弟子,張俊傑。”傲然持劍而立,先不說實力如何,總算是未曾輸了氣勢。
“抱歉,我對你叫什麼沒興趣。”嘴角帶着一絲笑意,方寸直接打斷道。
這一句話,卻是差點沒把張俊傑氣死,臉色頓時變的鐵青,再不復方纔那種從容。
蔑視,這纔是最**裸的打臉!
一本正經的介紹,人家卻連你名字都懶的記,還有比這更侮辱的麼?
“呸,不過是個無膽鼠輩而已,不敢去尋大師兄的麻煩,卻跑到這裡來擺威風,羞也不羞?”
這話一出,其餘弟子也不禁冷笑着附和,倒像是方寸真的沒膽子去跟白榮動手似的。
“你剛剛說你叫什麼來着?好歹也是個地階巔峰吧?方某也不過是初入地階,與你一戰,也算是以大欺小麼?”灑然一笑,方寸搖了搖頭,“也罷,你們一起上便是,總也沒那個功夫,跟你們浪費時間。”
說話的同時,腳下輕輕一點,方寸整個人踏着劍帶起一道劍芒,直接就向着人羣撞了過去。
“狂妄,我倒要看看,你有何資格挑戰大師兄。”臉上被氣得一陣發白,張俊傑這才反應過來。方寸不敢去找白榮固然有些可恥,可是論理,他與自己動手,卻也並不算過份。
一時間,心中更是起了一絲好勝之心。
沒錯,對方雖然聲名在外,不過,說到底不過也就是個地階而已,若是能夠擊敗他,豈不是聲名大噪,立刻就能被青州府主另眼相看?
這樣的心思一起,張俊傑心中頓時一陣火熱,揮着劍,便直接迎了上去。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口中吟詩,方寸單手持劍,另外一手卻是猛然將腰間的酒壺摘下,仰頭便是一口酒下肚,那架勢,又哪裡將張俊傑的挑釁放在心上了。
一如之前所說,這樣的人,他簡直連名字都懶的去記。
吟詩飲酒醉殺人!
當初在王都之時,方寸便是如此拉開了第一戰的序幕。
如今,雖然已經不在王都,不過,方寸卻依然還是以這樣的一副姿態出現,不僅是故作姿態,更是借這樣的方式來將自己的形象展現給其他人。
既然已經扔出了閻羅帖,方寸便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高調登場。
兩句詩吟畢,方寸已然輕鬆的從張俊傑身邊越了過去,眨眼之間連殺兩人。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劍影彤彤,揮灑之間,劍意凌霄,雖然只是一人,然而此刻卻彷彿已經帶起了無數幻影,飄飄灑灑將衆人盡數籠罩其中,根本掙扎不得。
並未動用任何劍技,如今的方寸便是如此,以連綿不絕的劍意強行壓制衆人,不留絲毫餘地。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行字訣展開,眨眼之間拉出十餘道殘影,劍光所指,盡皆染血。
十步殺一人,如今以方寸的實力,又殺人又何須十步?
除了張俊傑與蕭遠之外,其他人又哪裡有人能夠擋的了方寸一擊?
直到這一刻,張俊傑與蕭遠才當真有些膽寒了,這根本就是一面倒的屠殺啊,甚至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
不要說反殺方寸了,如今他簡直連與方寸一戰的勇氣都快要失去了。
劍意!
地階,一些天才已經能夠領悟劍意了,不過,這些人之中卻並不包含張俊傑。
若是真的能夠領悟劍意,青州府主怕是也便早就傳下青蓮劍罡了。
何況,方寸如今已經不僅僅是領悟了一絲劍意了,而是真正明悟劍意,形成了真正屬於自己的劍意,只差一步,便可將之轉化爲劍之規則了。
這樣的劍意,其實便是一種最本源的力量,根本就不是等閒之人能夠與之抗衡的了。
直到此刻,張俊傑才明白,爲何方寸有膽子直接與白榮叫板!
因爲,相比之下,他們這些人已經根本沒有資格與方寸正面一戰了。
可惜,他明白這些時候,已經太晚了!
下一刻,咽喉之處透出一抹淡淡的血色,意識便已經逐漸消散了,只剩下最後一絲神識,隱約聽到了方寸吟出的最後一句詩。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短短數分鐘之內,連帶張俊傑與蕭遠在內,青州府主十三名弟子一起身隕!
細雨淅瀝,只是這雨也彷彿已經染上了一層淡淡的血霧。
方寸之名,至此才真正響徹青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