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寒清看着泛着寒光的劍,瞳孔微縮了一下,這便是歸元,雖說曾經見過,可再見時,還是被劍刃冒出的冰冷氣息激出個寒戰。
調整了心裡的慌亂,壓下對這人的愧疚,深吸一口氣,騙就騙了吧,“你這果真是個好寶貝!”說完也不跟這人知會一聲,便自顧得拿了劍,在手上愛不釋手地把玩兒着,眼裡滿是喜歡。
“你小心些,它可是利的很,就是割到你,它周身的仙氣,你也是受不了的。”一邊說着,一邊慌忙將劍拿離慕寒清的手。他剛剛嚇了一跳,不是他覺着慕寒清柔弱,只是這乃仙劍靈劍,若是犯起邪勁來,傷了她,可怎得是好。
慕寒清撇了撇嘴,垂下眸子,眼睛漫上感傷,“我知它是你的寶貝,是斷不可讓別人碰的。”
斷不可讓別人碰的。
別人。
聽着這個疏離的“別人”,轅墨感覺心裡氣血上涌,一股焦慮急躁瞬間的衝破丹田,隨着體內翻騰的血液,流遍全身。她慕寒清怎麼是別人呢?自是表白了自己的那點心思,他從來是將慕寒清當作比自己還重要的存在,怎麼到了現在,她還是能說出“別人”這麼傷人的話呢?
“阿清!”聲音裡沒有往日的溫柔,有焦躁,有不安,有些不知所措。擡起微垂的下巴,努力地讓那雙垂下的眸子與自己直視。
“阿清!”還是這句,除了這句,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該說些什麼,才能讓這人對自己更信任一些,該說些什麼,才能讓這人曉得,她在自己心裡,是怎樣的一個存在。
“阿清,你不應該這樣想!你不能這樣想我!”閉上眼,腦中還回蕩着那句讓他撓肺撓心的“別人”。
“你知道的,這顆心都是你的,都是你的,又怎麼是別人呢?你就是想要,給你便是了,又怎會連碰一下都不給呢,你曉得的,我不過是怕傷了你。”只是怕傷了你。
“騙人!你若是捨得,那乾脆就給了我呀,還說什麼怕傷我的話,分明是我還沒有......沒有你的劍重要。”眼裡泛着光,明明心裡是信的,可嘴上卻非得說出“騙人”這樣不信任的話。
“阿清!”轅墨厲聲喝了一聲,這次,是真的有些惱了,什麼她沒有劍重要,他剛剛說的那些話,這人聽進去幾分?
“我不許你這樣說!”霸道的將人擁進懷裡,“我不許你這樣說......我不許......”明明上一秒還威嚴的不準別人回絕,下一秒,便慌亂的有些無助,像個找不到路的孩子,只是將下巴抵在這人的肩上,像抓住救命的稻草般,喃喃無措地說着不許。
從未見過這般脆弱的轅墨,彷彿只是一句話,便能讓他潰不成軍。
不說了,只要你把劍給我,便不說這種傷人的話了,傷你也非我所願。可若是他日,你曉得我騙了你,又該如何?那時,若是刀劍相向,是不是會比以往的種種,更加傷人?
“那我要這把劍,你是給還是不給?”慕寒清有些賭氣地衝這人說着,就像是,我看上了這珠花,你是買還是不給買。
轅墨也只當她是一意的要他證明,她和劍哪個重要,便趕忙說道,“怎得不願給,都給你,就當是定情信物了。”說完,又揮了個訣,手裡憑空的,便多出了個劍鞘,“你拿了它也沒什麼用處,不過是心下喜歡,想把玩些時日,索性讓它呆在鞘裡,也好我不在時,還要擔驚受怕的想它可別傷了你。”說完,又捏了個訣,將這劍的靈性仙氣斂了些,才又交到她手上。
怕傷了這人,可若是不給,這人心裡,便又要想東想西的卻不想他,他一直在心裡告訴自己,即使這人不相信自己,也都是先前作的孽,合該要受到猜忌,怨不得別人。
轉眼一月已經過去,流月還是經常的來,轅墨也還是一直的忙着自己的事情,偶爾的會擠出時間陪着她。
什麼都沒變,眼看着便要一直這般的風平浪靜下去,可卻又什麼又在變着。
慕寒清現下身子七月有餘,越發的不怎麼方便,轅墨支使了兩個還算懂規矩的,供她使喚。阿詹嫁了出去,有了自個兒的家,也沒法再照顧她的起居,只能偶爾的來看看她。
她還記得那日,阿詹出嫁的時候,抱着她哭了好久,大紅色的嫁衣,帶着喜色,沖淡了離別的感傷。
她是親手,將這個曾經那般照顧自己的人,送向幸福的那頭的。滿殿滿眼的,都是紅色,紅色的雙喜,紅色的喜蠟,她想,她什麼時候,也會有這麼一天?可是她明明白白的曉得,她不會有那麼一天了。
幸福好像是那麼的近,喜歡的人在眼前,彷彿只要她稍稍的伸出手,便可以輕易地抓到。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當真的伸了手,便會看清,一切不過是假象,遠的還是遠,夠不到的,也還是夠不到。所以她不願伸出手,怕失望,怕 絕望,至少這樣,心裡還是有份希望的。
她與轅墨合合散散,說到底,也是無緣,她想與那人生生世世,可她連下一世,都不知,還會不會有。魂飛魄散,元神俱滅,這樣的懲罰,是她選的,怨不得別人。
可有時候,她又會想,轅墨連他們的孩子,都狠得下心,對她又談何有多少的喜歡,又有多少想與她生生世世的心思?這樣也好,若是她還在,親眼看到他以後要對這個孩子做些什麼,肯定......是要怨他恨他的,這樣的結局,她不願看到。畢竟喜歡着,愛着,讓她恨,這樣不好。
挺着圓潤了許多的肚子,將那本書和那把劍拿了出來。轅墨不在,她已經將那兩個伺候的小仙娥支使了出去。
劍再出鞘時,已然沒了先前咄咄逼人的氣勢,慕寒清曉得,是那人將這利刃的鋒芒斂去了
閉上眼睛,斂了氣息,照着書上的咒訣,默背了三遍,隨後睜開眼睛,對着利刃,便劃破自己雪白的手腕。
鮮紅的血流在泛着銀光的劍上,瞬間的被吸食了個乾淨。隨即,吸了血的劍開始冒着絲絲的霧氣,原本泛着寒光的利刃上,隱隱透出血氣,整個劍也開始躁動不安。
慕寒清迅速地收了手,嘴裡唸唸有詞,“以吾之血,締結契約,護劍神獸,速來拜見。”
剛說完,整個歸元劍便震動了起來,隨即,一個銀髮的男子,便如一縷青煙般的,從劍中現了身。
“拜見吾主。”聲音冷冷清清,甚是好聽,雖說是屈身的下了跪,可聲音裡沒有絲毫的卑微。這人一頭及膝的銀髮,面色亦像他的聲音,冷冷清清,看不出喜怒。只是那張淡淡的面容,倒時姣好的,美若嫡仙。
慕寒清看着這個妖孽,哦,不,是美男子,愣了一下,這書上也沒說,召喚出的神獸,竟是個這麼個美的不可方物的妖孽,她還以爲會是個什麼奇形怪狀的妖魔鬼怪呢。
尷尬地咳了兩聲,慕寒清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嗯,起來吧,你叫什麼?”這人有名字吧?要是沒有名字,她還要給起個名字,真是傷腦筋。
“白澤。”聲音依舊是冷冷清清的,沒什麼波瀾。他向來是冷清貫了,能說一個字解決的話,絕對不會多說第二個。
“哦,小白啊,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主人了,你要聽話。”慕寒清把這話,說的很認真,她想威嚴一點,有爲人主人的自覺。可在白澤聽起來,她就像是在摸着自己養的一隻小白狗,然後對它說,“小白,你要聽話,不然晚上沒你的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