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緘凱再次睜開眼睛, 看到的就是白色的天花板,藍色的簾布,藍白相間的牀鋪。
愣了一會兒, 他才反應過來——這是醫院。昨天丁緘凱沉默的任由丁爸將晾衣杆打在自己身上, 當他終於忍不住疼痛, 雙腿一軟原本對着他背部的晾衣杆卻收不住力度, 再次打在了他的頭上, 他便立即兩眼一黑就昏了過去。
他摸了摸額頭,感覺自己腦袋有點昏,也有點噁心。
大概是腦震盪了。
默默的給自己的病下了定義, 看了眼吊着的點滴,就扭頭看着窗外的風景, 如今是十月初, 窗外枝幹上的樹葉已經稀稀疏疏了, 一派蕭條的感覺。
待點滴快要完了的時候,護士走了進來, 是個不到三十的姑娘,頂天了也就二十五六歲,大概剛從醫學院畢業沒多久。
她一邊取針頭,一邊憤憤不平地說:“醫生說了,你這一身傷, 告你父母家暴都沒問題。”
丁緘凱沉默的聽着, 還是問了一句:“我爸媽人呢?”
護士有些不滿:“昨天給了錢就走掉了, 真沒見過這樣冷情的父母。”
丁緘凱無奈的笑了笑, 至少他們還是給了醫藥費的不是嗎?或許, 他們再也不會認自己這個兒子了。
護士看着他,最後安慰了他幾句, 將醫生開的藥給他,讓他服下之後,就推着推車走掉了。
丁緘凱想摸手機,想要給鄭浮打個電話,結果手在病服口袋上打了個轉,纔想起自己的手機還不知道在哪裡呢。無聊之下,他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一般的病房,左右各有一個病牀,他的位置剛好可以看到電視和時鐘。
現在下午三點,他幾乎已經昏睡了一整天了。雖然感覺還是有點噁心,但是丁緘凱感覺好多了,在牀上躺着發呆,腦子裡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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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邊,鄭浮在回到家裡之後,就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清晨。
只是這一覺他睡得並不安穩。
他夢見了他們第一次見面。青澀,又帶了點不成熟的誘惑,這樣的一個男孩立馬就吸引了他。即使他去KiMiBar的初衷只是因爲薇薇,但是他不可否認,這個男孩讓他生出了“其實男人也不錯”的想法。
那一晚上,他坐在自己身上,帶着複雜的表情讓自己進入他的體內。
那一晚上,他的確給了自己很好的“初”體驗。
夢境猛然變換,男孩一改之前的青澀,他說:“我要幹你。”之後卻又再次坐在了自己身上,讓自己進入。
和第一次一模一樣的姿勢,將他全部完全展露在自己面前——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細節。
他看見了男孩在情動時分留下的眼淚,心裡也泛起了一陣苦澀。
再然後,夢境裡的男孩卻是一臉漠然,看着他說道:“分手。”
男孩的身影忽近忽遠,用他獨特的聲音和他聊着天,最後卻又都是用“分手”結尾。
鄭浮的夢裡不斷重複着“分手”兩個字,如同魔咒一般的不停歇。即使他醒來,腦子裡那兩個字也一直徘徊不去。
雖然時間告訴他,他已經睡了將近十個小時,但是眼下濃重的青痕,還是提示着他昨晚的噩夢。
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的胡茬,鄭浮起身去浴室洗漱。
他想打電話給那個男孩,問問他現在怎麼樣了,卻又想到對方一定累壞了,現在還不一定起牀後,就放棄了這個打算。掏出筆記本,翻閱了一下今日的行程,想起了半個月前定好的約會。
將自己收拾乾淨之後,鄭浮帶上必需品出門了。
他約會的對象是地下偵探社的員工,獐頭鼠目的男人將信封遞給他,然後收了鄭浮回給他的另一個信封。
看着信封內的內容,鄭浮皺了皺眉,問道:“就這些?”
“鄭先生,”男人摸了摸自己有些凸出的顴骨,說道,“最近目標收斂了不少,證據不好找啊。”
“我會加錢的,”鄭浮皺眉,“我只希望速戰速決。”
“當然當然,”男人又搓了搓手,“我們也算是瞭解鄭先生的事情的人了,要想速戰速決,我們倒是可以提供一個計策。”
“說。”鄭浮瞪着他。
男人低聲笑了笑,顯得分外猥瑣:“價格,當然是根據結果來收取的。”
說着他便又從公文包裡摸出一封薄薄的信封,給了他之後就起身離開了。
鄭浮看着信封,果斷地撕開,取出裡面的信紙,看完之後,神色有些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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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緘凱無力地看着病牀上形形色色的照片,扭頭看了一眼在牀邊瞪着自己的父母。
“快選一個,”丁媽催促他,“這些女孩的人品都不錯,性格也很好。”
“你們一直在忙這個?”丁緘凱低聲問着。
丁媽愣了一下,臉色有些難看:“讓你選你就快點選!”
“要我說,就選楊家的那個孩子,最近也要到A國去,更方便。”丁爸在一邊閒閒地說着。
丁緘凱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暫時不想開口。
原本就噁心頭昏的腦袋,被這兩人一鬧就更加噁心發昏了。
幸好小護士要準備給他點滴,一進來就看到處於威壓狀態的這對父母,當即用可以稱之爲溫柔的手段將兩人給轟了出去。
小護士將兩人轟出去之後,看着一病牀的美女照片,樂了,“怎麼,逼着你相親?你多大啊?”
“……”丁緘凱暫時還處於自己那兩個讓他頭疼的父母被這個小姑娘三言兩語就轟出去的震驚狀態中。
小護士見他沒說話,只當他心情不好,拿過他的手就開始點滴。
“雖然說你父母給你墊付了一個星期的錢,可是你的腦震盪比較輕微,住院三天就是極限了(杜撰的o(╥﹏╥)o別計較,我也不清楚),回去堅持吃藥就好了。”小護士調整好點滴的速度,就離開了。
丁緘凱看着牀上的照片,用自由的那隻手拿起了離他最近的那一張照片,照片上那張帶着一絲天真的臉,讓他想起了那個在鄭浮手邊,抱住他的手臂,一派天真做派的女人。
“怎麼,喜歡?”丁媽一推開病房就看到他拿着一張照片發呆,當即高興的沒蹦起來。
丁爸到時一臉嚴肅,只是眼底卻也是有了一絲開心:“這個就是之前說的楊家的姑娘,叫楊欣雲……”
丁緘凱垂下眼瞼,將照片放了回去。
“……”丁爸一改之前的嚴肅,絮絮叨叨地說着這個叫楊欣雲的女孩有多麼多麼的好。
丁媽跟着在一邊符合。
丁緘凱的頭更昏了,噁心感也是蹭蹭地上升,強壓住嘔吐的欲|望,說道:“我不舒服,想休息了。”
正在不停的推銷楊欣雲的兩人一梗,最終還是走掉了。
丁緘凱拉起被子,翻了個身,病牀上的照片全都嘩啦啦掉在了地上。
今天是十一長假的第七天了,如果自己不回去,寢室裡的那三個活寶會擔心的吧?也或許,丁緘凱在心裡默默嘀咕,也或許,他再也不用回去了,說不定,他那雷厲風行的爸爸已經加班加點地將去A國的準備都做好了。
說起來……
丁緘凱不安地翻身,不小心壓倒了吊着點滴的右手,疼得他齜牙咧嘴。
爲什麼丁爸會有那些照片的?
那些照片幾乎可以說是他419的每一個對象了,雖然也有漏網之魚,可也是少之又少,忽略不計。
雖然心裡有過猜測,但是立即就給拋諸腦後了。
丁緘凱在病牀上烙燒餅,雖然因爲右手不便烙得並不流暢。
他剛睡醒,根本就不想睡覺,腦子裡想東想西,一會兒想剛纔看到的那些女孩,又想就這麼讓她們的照片躺在地上是不是不禮貌,又想還好YY上的事情已經全權交託給悅樂了……
最後,他想到了鄭浮說的那句話——:“我的父母想要我結婚了,你以後也會結婚的。”
結婚……
一想到這兩個字,丁緘凱的腦子就如同爆炸一般的疼,敲了兩下之後才稍稍緩解了,卻又一陣天旋地轉。
自我折騰了十分鐘,他才終於昏昏沉沉地安靜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