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皇甫嵩的循循善誘,周慎等人一頭霧水,一旁的董卓卻朗聲道:“因爲錦馬超樂見其成,他巴不得我軍與三輔世家合兵一處。如此一來,他只要打敗我軍,就能一勞永逸地消滅掉三輔世家的宗兵。宗兵是世家賴以自衛的部曲。若世家大族們紛紛用宗兵固守各自的塢堡,那麼對於擅長野戰、以鐵騎爲主的西涼軍,要想啃下世家大族這塊硬骨頭,便難如登天。
而三輔世家的宗兵都集合在我軍這裡,對於錦馬超來說,雖然有很大的數量劣勢,但這樣比起攻打密佈關中的塢堡來說,更有利於西涼軍發揮其騎戰優勢、野戰優勢,更來得容易。
所以以錦馬超之狡詐,他纔沒有趁着我軍後備軍未到,而主動與我軍決戰。爲的就是順水推舟,讓三輔世家乖乖地把宗兵投入戰場,給他以一勞永逸、一鼓作氣地剪除三輔世家的武裝力量的大好時機。”
聽董卓這麼說,周慎、鮑鴻、袁滂算是明白了一些。周慎又問:“可錦馬超爲何非要冒着如此大的風險,也要消滅掉三輔世家的宗兵?他再如何痛恨世家大族,也犯不着如此吧?”
董卓笑着搖搖頭,輕蔑地道:“周將軍,看來足下自從榆中一敗後,並未有太多的長進啊。旁的不說,就連這如此簡單的推理,足下竟然也推理不出來。”
周慎慍怒道:“董仲穎,你說什麼!”
董卓沒被周慎的怒氣嚇到,而是自顧自地說:“爲何錦馬超企圖一鼓作氣,決心把我軍與三輔宗兵一塊給收拾掉?很簡單,因爲他想圖謀整個三輔,整個關中。”
周慎聽了,詫異地說:“董仲穎,你開什麼玩笑?”
皇甫嵩嘆了口氣,說:“董仲穎所言非虛。錦馬超知道,因爲均田制,他已經與世家大族成爲不死不休之死敵。就算他打敗了老夫,那麼三輔世家也一定會羣起而攻之。
所以,與其先打擊我軍,再來面對數量衆多、散佈各地的世家塢堡,不如連同我軍與宗兵一起給消滅掉。而消滅掉三輔世家的宗兵,拔掉世家這隻老虎的牙,他自然能輕鬆打死這頭無牙病虎。
屆時,整個三輔,整個關中,便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反對力量。扶風馬氏自然能將關中之地納入掌握之中。”
周慎聽了後,方纔恍然大悟:“哦,末將明白了!因爲如此,所以車騎纔要把軍糧分散於關中各地。爲的是日後如果戰不利,我軍還可以退守各地,讓錦馬超對攻佔三輔的圖謀完全落空!”
皇甫嵩道:“正是此理。”
鮑鴻道:“車騎,既然錦馬超這般有恃無恐,我等該如何應對?”
皇甫嵩道:“除了決戰之外,沒有其他選擇。我軍必須在決戰中擊敗西涼軍,方能守住三輔。西涼軍不是以鐵騎爲強嗎?經過宗兵的補充,我軍不是以步軍爲主嗎?好,那老夫就在決戰時,佈置好專門以步軍針對鐵騎的陣型!”
一聽要決戰,董卓興奮不已,道:“不知車騎有何高策?”
皇甫嵩自信地道:“豈不聞大將軍衛青故事乎?”
一聽這話,衆將都明白了,信心大增。
皇甫嵩道:“派出使者,遞交戰書。約錦馬超明日展開決戰。諸位,這一戰,只許勝,不許敗!”
“遵命!”
……………………………………………
與此同時,在西涼軍的大營裡,馬騰和馬超也都沒閒着,領着賈詡、楊阜等人,在大營裡視察。
大營裡仍舊是一副熱鬧景象,有的部曲在操練;有的部曲在給戰馬做保養,如刷鬃毛、秣馬、剪指甲、換馬掌;有的部曲在用磨刀石精心打磨刀劍槍槊,或用零碎的甲片,補上在上一戰中被擊破的甲片。
一切都令馬騰、馬超十分滿意。但當衆人走到靠近營門最後一個部的營區時,卻聽見那個營區裡傳來吵鬧的喊聲和笑聲。
難不成是在聚衆賭博?馬騰和馬超便都有些生氣了,趕緊快步走入那個營區,果然看見幾百個軍士正圍在一起,有說有笑。
馬超示意馬騰換下身上位屬將帥的鎧甲,換上侍衛的鎧甲,以免軍士們認出他們的身份。
喬裝打扮後,兩人便走進人堆裡一看,原來是這個部的軍士們正圍着他們的揚義都尉。揚義都尉的身邊有很多半人高的木板,木板上畫着樣式不一的鎧甲圖畫,栩栩如生。
那揚義都尉舉起一幅畫來,上面繪着一副札甲,無兜鍪相配,札甲覆蓋的面積只有胸腹部,而且札甲上有特殊紋飾,專門用來區分軍銜高低、軍職大小。
揚義都尉喊道:“此誰之甲?若斬之,賞幾何?”
軍士們七嘴八舌地迴應道:“此乃官軍士卒之甲也!斬之,可得八百錢。”
揚義都尉滿意地點點頭,又舉起另一幅畫,畫上又是一副鎧甲,不過鎧甲上的紋飾與之前的不同。
都尉又喊:“此誰之甲?若斬之,賞幾何?”
軍士們看到後,不禁眼睛放光,齊聲回答:“此乃官軍校尉之甲也,斬之,可得萬錢,職升三級!”
揚義都尉滿意地說:“說得不錯,二三子可要記住了,不然在戰場上偶遇一萬錢,二三子都不知道去取。”
軍士們都興奮地說:“記住了,記住了。”
忽有一個軍士喊:“都尉,這些鎧甲我等都再熟悉不過了,能不能出點新題啊?”
一聽這軍士的話,其他軍士也都道:“是啊,都尉,出點新題考考我等吧!”
揚義都尉聽了後,笑道:“好,新題早就給二三子準備好了!”
說着,都尉從一大摞圖畫之中抽出一幅畫來,說:“此又爲誰之甲?若斬之,賞幾何?”
衆軍士紛紛把目光投向那幅畫,竟然認不出那副鎧甲是屬於敵軍哪一級別的。軍士們疑惑地面面相覷。
揚義都尉得意地說:“怎麼?這就把二三子給難倒了?”
一個軍士高聲搶答道:“我知道我知道!此乃敵軍中郎將之甲也,若斬之,可得五萬錢,職升五級!”
揚義都尉聞言,擡手便把那軍士的頭盔給打歪,他怒道:“純屬瞎蒙!看清楚了,這副鎧甲就是我的鎧甲!斬了我,賞你一個梟首示衆!”
衆軍士一看,果然畫上的鎧甲和揚義都尉的鎧甲一模一樣,只不過他們已經默認揚義都尉出的題都是敵軍的,所以短時間內竟然沒認出來。
“哈哈哈哈!”明白過來後,衆軍士轟然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