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個對衝,甲騎具裝就立即殺死了馬玩所率的幾百騎,其餘兵馬大駭,馬玩的部曲大潰。在具裝騎兵們繼續衝鋒時,他們的身後的地上,戰馬和騎兵的屍體鋪滿一地。而在甲騎具裝的面前,剩餘的韓遂軍輕騎兵已經嚇破了膽。
甲騎具裝在徹裡吉的命令下,排列成橫隊,迎面而上,連續衝破了重重敵軍輕騎兵,戰場之上響起喧天的慘叫聲,那就是韓遂軍輕騎兵死之前發出的。
馬玩作爲大將,力氣和武器都比尋常士卒高很多。他奮力殺死了五個甲騎具裝,饒是如此,他的刀也變得越來越鈍,身上還多了兩道傷口,他更阻攔不了甲騎具裝對他的部曲的衝殺。當馬玩回頭一看,他的部曲已經被陵陷了大半。而且,甲騎具裝嚇破了士卒們的膽子,後軍的輕騎兵們紛紛勒停戰馬,向後逃竄,不敢再與甲騎具裝短兵相接。但一些甲騎具裝追了上來,仍然殺落他們下馬。只不過是一瞬間,戰場上兩軍勝負已分。
馬玩知道自己終究不能抵擋甲騎具裝,又看見更多的甲騎具裝正向他靠攏,準備一同絞殺他,馬玩連忙殺退兩個甲騎具裝,向後逃去,並下令:“撤!快撤!”
剩餘一千多輕騎兵聽到這一聲,都覺得如釋重負,撒開馬蹄就往後跑去了。徹裡吉率領甲騎具裝追上去,但因爲甲冑太過沉重,戰馬疲累,就沒有追上。
馬超看到這裡,他明白過來,重騎兵適用於衝鋒陷陣,但機動性太差,如果讓敵軍掌握了這一弱點,說不定也可以擊敗甲騎具裝。斷後的部曲一對衝就被擊潰,這下,韓遂就再也沒有可以抵擋他的了。馬超抓住機會,策動兩萬輕騎兵追上去。
戰場這一邊,馬玩領殘兵敗將很快就又跑回了韓遂本軍這裡。直到逃回本軍,馬玩和他的殘兵敗將這才呼出了口氣。馬玩追到韓遂身後,韓遂大怒:“爲何連一刻也擋不住?”
馬玩頂着韓遂殺人的目光,說:“主公,並非末將臨陣脫逃,而是錦馬超動用那支甲騎具裝衝擊我軍,甲騎具裝力沉勢猛,猶如鐵鑄堡壘一般,我軍根本擋不住他的衝擊啊!只是一個對衝,我軍就大潰敗了……”
韓遂聞言,也只得無奈地嘆了口氣。
這時,韓遂的身後傳來了轟隆作響的馬蹄聲,韓遂急切回頭一看,在後面,西涼鐵騎已經冒出了地平線,正裹挾着滾滾黃沙,奔騰洶涌而來!
而不知爲何,在韓遂面前的地平線上,也突然冒出了一羣騎兵,聲勢同樣不小,旗幟林立。韓遂大驚失色,仔細一看,最大的一面旗幟上繡着一個“閻”字。
韓遂明白了,他這是碰巧遇到剛剛征伐敦煌回來的閻行。而閻行部和馬超的主力軍,已經對他形成了兩面包圍,看起來這一戰他是逃不掉了。再一次,韓遂絕望地閉上了雙眼。他已經數不清,這是今天第幾次感到絕望;更數不清,這是他自從馬超殺入涼州以來,第幾次感到絕望了。
成公英急切地說:“主公,不如就地固守,不然被敵軍兩面迫而夾擊,敗得更快!”
韓遂咬咬牙,他纔不想這麼容易就向那個可惡可恨的束髮小兒,低下他的頭。韓遂急中生智,喝令:“傳令,全軍停下,用繩索捆住駱駝,以之圍成一道防線,駱駝不夠用馬湊!”
駱駝不僅可以作爲馱獸,也可以作爲戰獸,故而幾乎每支騎兵中都有駱駝。更何況是盛產駱駝的河西,韓遂出城時也是帶了許多駱駝來運送輜重。
韓遂剩餘的兩萬五六千騎中,大多數是其從枹罕之戰中保留下的精銳兩萬騎,他們行動力迅速,立即停住了,牽來兩千多頭駱駝,就手忙腳亂地用繩索將駱駝們串聯在一起。很快,數千高大的雙峰駱駝就被捆住了四足,固定在原地,一連串的雙峰駱駝也就形成了一道高牆。韓遂還命令士卒給雙峰駱駝們披上多餘的皮甲,讓這道“駱駝長城”變得更加堅固。
馬超遠遠地看見韓遂軍前面又冒出了一羣騎兵,心裡清楚那必定是西征敦煌的閻行率軍回返,在路上正好碰見他追擊韓遂。馬超心裡很高興,感嘆老天爺真是待他不薄啊,雖然在枹罕、在阿陽,老天爺都有意放走了韓遂。但這次,老天爺卻特意在他追擊韓遂之時,安排閻行率部東還,這是老天爺在暗示他,這一戰就能徹底擊敗韓遂、全領涼州啊!
想到這,馬超振奮不已,催促部曲快速靠近韓遂軍。但令馬超驚異的是,韓遂沒有選擇坐以待斃,沒有選擇衝擊閻行的鐵騎,而是選擇停下來列陣。更讓馬超驚異的是,韓遂果真是聰明無比,居然想到了用駱駝來圍成一道長城。馬超自忖,換做是他,在遭遇追擊和兩面包圍、如此險境之時,也很難想到這等高明計策。
馬超見狀,便命令全軍向左右兩邊擴展開,與對面的閻行部一道,形成對韓遂的駱駝長城的重重包圍。
西涼鐵騎迅速向兩邊分散開來,紛亂的馬蹄踏得沙漠捲起黃沙滿天。待黃沙落地,西涼鐵騎繞着駱駝長城圍得密不透風。而後,馬超命令全軍駐馬,只是圍着敵陣不動,並張起強弓勁弩,謹防在一排駱駝之後的敵軍突然發起潰圍。
閻行從敵陣對面奔過來,看見馬超,就欣喜不已,在馬背上抱拳見禮,說:“少主,末將剛剛拿下整個敦煌郡所有城池關塞,正領軍回來想向少主覆命,不曾想,居然能碰到少主追擊韓遂,這是天意要助少主啊!”
馬超道:“你可有給玉門關留下駐防兵力?”
閻行道:“玉門關萬夫莫開,末將留下了一千騎駐守,料定韓遂就算逃離這裡,在短時間內也攻不破玉門關。”
馬超這便放心多了。
張繡詫異地說:“兄長,韓文約就在這駱駝之後,只要衝破就能擊敗他,爲何駐足不前呢?”
馬超冷靜地說:“雙峰駱駝高大肉厚,別說是弓箭很難殺死,就連長槍,如果刺不中要害,刺得不深,也絕殺不死雙峰駱駝。”
張繡道:“那簡單啊,派士卒靠近駱駝,把捆綁駱駝的繩索砍斷,駱駝自然會逃開,韓遂軍也就暴露出來了。”
馬超搖搖頭,說:“貼近敵陣,那敵****射殺我軍士卒又怎麼辦?”
張繡一愣,說:“那不如調用勁弩,一定能射殺駱駝!”
馬超說:“駱駝被射殺倒地,反而很難挪開,我軍戰馬更不可能跳過駱駝的屍體了。你啊,老是着急,做事不過腦子想想!”
張繡委屈巴巴地:“那可如何是好?難道幹看着嗎?”
馬超道:“對,就是幹看着!這裡是沙漠深處,只要我軍困住他,韓遂與其兵卒總會將水喝盡,屆時他不戰自敗。”
張繡悶悶不樂地說:“哦,明白了。”
馬超見他撅着嘴,一臉不樂意,就笑道:“怎麼了?說你兩句就不樂意了?”
張繡的嘴撅得老高,說:“弟也是想爲兄長分憂,早些擊破九曲黃河嘛,兄長就這般說弟……”
馬超大笑,說:“說兩句都不行,像個娘們似的!行了,是吾不好,不該那麼說你,吾向你道歉。我軍還要長期困守韓遂軍,你可去安排三部將士,安營紮寨。”
“哦。”張繡這纔下去了。
打發了張繡,馬超又回頭看向駱駝陣, 他看見在駱駝之後,韓遂軍騎兵們擠在一起,中間圍着兩騎,正是韓遂和成公英。
馬超便打馬向前,單騎行到駱駝陣三百步。看見馬超出陣,韓遂兩個眼珠子都瞪出火了,暗自咬牙切齒。於是韓遂便與成公英並肩出陣,馳馬也來到馬超面前二十步。
來到馬超面前的韓遂和成公英,二人都是一臉怒容,繃着個臉,兩個眼珠子紅得像火炭似的,甚至成公英氣得臉皮在抽搐。
馬超正想開言,成公英怒道:“將軍明智人也,豈不知冤冤相報何時了之理?爲何要屢屢將我等逼上絕路,不留半條活路?”
馬超冷笑一聲,說:“山無二虎,地無二主。涼州所有郡縣,吾扶風馬氏要定了!而先生之主,卻擋在吾前行之路上,意圖與吾角逐涼州,吾豈能放過?換做是先生你,也絕不會放過吾吧?先生聰慧,何必多問?”
韓遂怒道:“錦馬超,你不要以爲,將老夫困在這裡,你就已經全勝了。”
馬超笑道:“死鴨子嘴硬!”
“老夫之駱駝長城”,說着,韓遂拿手一指身後的駱駝長城,“你破不了!”
馬超點點頭,說:“是破不了,但吾也可以不破陣啊!吾可以選擇如圍城一樣,圍困住你,讓你動彈不得。你之兵馬精銳,吾之兵馬更精銳,你又有多少把握能夠突圍呢?你突圍不了,此地又無水源,安能不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