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阜心裡清楚,這是因爲盧水胡騎兵不如休屠騎兵勇猛。而正所謂夫戰勇氣也,沒有勇氣,那就是一羣懦夫,你不能指望一羣懦夫能戰勝哪怕是最弱小的敵人。危急關頭,楊阜罵伊健妓妾和治元多二人:“眼前不過三四千敵軍,也未能擊敗。你等盧水胡人這麼沒用嗎!廢物,全都是廢物!”
伊健妓妾大怒:“盧水胡人不是廢物!”
“何不證明給本校尉看!廢物!”
伊健妓妾和治元多十分憤怒,打馬向前,一邊親自督戰,看見哪個怯戰就抽刀砍死;一邊衝到最前頭,親自帶領士卒拼殺休屠騎兵。
治元多在砍翻一個休屠騎兵後,還對周圍的盧水胡騎兵喊道:“盧水胡勇士們,莫要讓漢人看扁了!全都給我使出所有力氣,殺敗眼前這羣休屠兒!”
盧水胡騎兵聽了這話,又看見伊健妓妾身先士卒,果然士氣大振,人人爭先,奮不顧身地攻殺休屠騎兵。
休屠騎兵雖奮發士氣,怎奈知恥而後勇的盧水胡騎兵的士氣更加振奮?立即被殺得擡不起頭,被盧水胡死死地壓制住了。
而在營寨裡面,渾邪酋長聽到了營寨外的動靜,知道是盧水胡騎兵前來摘桃子了,雖然氣憤於楊阜用了離間計,但他知道現在楊阜是他的援軍。
渾邪酋長便立即高喊:“渾邪勇士們快看!我們的援軍來了,正在與我軍一起在營寨內外夾擊休屠賊。休屠賊被包圍在寨門寨牆這裡,進也不得退也不得,他們死定了!”
渾邪騎兵聽了,士氣大振,紛紛昂揚鬥志,奮發精神。
休屠酋長自然也知道了盧水胡騎兵正在攻擊他的後軍,更要命的是,局勢果如渾邪酋長所說,他的大軍被盧水胡騎兵和渾邪騎兵夾擊着;更更要命的是,由於有寨門和寨牆的存在,把休屠騎兵活生生地分成了兩半,首尾不能相顧,進退維谷,危險了!
渾邪酋長又振臂高呼:“給我殺!”
“殺啊!”再次燃起鬥志的渾邪人,殺得士氣下跌的休屠人一敗再敗,一退再退,攻守之勢完全變了。
這一頭,渾邪酋長帶領剩餘的四千殘兵反衝休屠騎兵,殺得本來已經深入到營寨後部的休屠騎兵逐漸退到了中部;那一頭,楊阜驅使盧水胡騎兵也猛烈衝擊人數和士氣都不佔優勢的休屠騎兵,很快就殺到了寨門之下,眼前的休屠騎兵只有區區數百人,還人人帶傷。
休屠酋長着急不已,心跳飛快,他緊張地環顧四周,身前傳來渾邪人野蠻的喊叫,身後傳來盧水胡人的馬蹄聲,而四周全都是步步敗退的休屠人。
危急關頭,考驗一個統帥的時候到了。
休屠酋長開始清楚地意識到,他必須做點什麼,帶領部衆逃離這裡,不然整個休屠部落就全都完了。
休屠酋長扯起嗓子大喊:“難道休屠人全都要死在這裡嗎!難道註定休屠人要滅族嗎!”
休屠人一聽這話,膽怯、絕望的心頓然一變,肅然。
“不!絕不!西涼人手裡還有我們的女人孩子,盧水胡人手裡還有我們的牛羊,我們決不能死啊!我們要殺出去,奪回休屠的女人孩子,奪回休屠的牛羊,奪回休屠的榮耀!給我殺!”
說着,休屠酋長挺馬而出,殺向面前的渾邪騎兵。
聽如此激勵,休屠騎兵紛紛爆發哀兵必勝的勇氣,忘卻了一切,義無反顧地追在休屠酋長之後,殺向渾邪騎兵。
休屠酋長並沒有被哀傷和絕望衝昏頭腦,他很清楚,比起營寨外有備而來、還有漢人相助的盧水胡人,營寨裡已經被打得半殘的渾邪人才是更好收拾的敵人。再說盧水胡人在後面,在這擁擠的戰場,掉頭去攻擊很不現實。
渾邪騎兵也是勇猛地殺過來,休屠騎兵迎面而上,兩軍相撞,如同二馬相撞,立即血肉橫飛。無數衝在最前的騎兵,先後被敵方殺死、撞死。
而堅守着寨門、面對盧水胡騎兵的數百休屠殘兵,也義無反顧地與盧水胡騎兵衝撞在一起,火星迸發。哀兵必勝,給這數百騎加持了強有力的攻擊力。
雖然盧水胡騎兵人多勢衆,那是因爲盧水胡糾集了所有青壯年,故而良莠不齊,在同時士氣不失的情況下,哪裡是休屠騎兵的對手?所以饒是數百騎,也讓盧水胡騎兵付出了多出兩百人的傷亡,才殺乾淨。
讓楊阜更欣喜的是,休屠人太過愚笨,一心想着趕緊突破包圍夾擊,卻無心把寨門給關起來,也沒有派更多的兵力來防守。楊阜便領兵通過寨門直衝進渾邪營寨。
而與此同時,休屠人仗着人數優勢所帶來的更強大的衝鋒勁頭,衝破了渾邪騎兵的陣,正向營寨另一側的寨門逃去。
盧水胡騎兵追上了休屠騎兵,又是一番砍殺。殺敗了渾邪騎兵,休屠騎兵便一心只想着逃離這片修羅場。盧水胡騎兵追殺,休屠騎兵也沒有敢滯留下來反擊,一心只顧着逃跑。這樣,盧水胡騎兵又順利收割了數百顆首級,休屠騎兵才徹底逃出了渾邪營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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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阜呼出一口氣,疲憊不堪地下了馬。周圍,也就是渾邪營寨裡,盧水胡人和渾邪人各自包紮傷口,分出些人在屍體堆裡清理和清點屍體,營寨裡亂成一片。
伊健妓妾趕緊殷勤地來扶他,臉上帶着討好的笑容,說:“嘿嘿,校尉,此戰休屠人又折損了一萬兩千騎,只有八千騎。”
楊阜方纔有些欣慰,渾邪營寨裡裡外外,到處都是休屠人的屍首,印證了伊健妓妾的話。
但看伊健妓妾如此得意,楊阜心裡很不屑,因爲他很清楚,真正由盧水胡騎兵殺掉的休屠騎兵,最多三四千人,大多數休屠騎兵都是在與渾邪騎兵的戰鬥中戰死的,尤其是在爭奪寨門寨牆時。
治元多忍不住又給伊健妓妾一個爆慄,說:“你得意什麼?這一戰,我們盧水胡也損失了兩千騎!”
伊健妓妾捂着頭,說:“那有什麼?休屠騎兵現在只有我們的兩倍,我們又有校尉在,打敗休屠人是遲早的事!”
楊阜也十分滿意,原本三萬控弦之士的休屠,如今不過八千殘兵敗將,再也不是西涼的敵手了。
正在三人各自興高采烈的時候,剛剛包紮好的渾邪酋長提着刀,漠然走向楊阜。
伊健妓妾和治元多趕緊拔刀相向,護住楊阜。
渾邪酋長見不能擊殺楊阜,便指着楊阜說:“楊阜,你這奸賊!我本以爲你西涼人應當有些信譽,卻沒成想,用如此狠毒的離間計,來害我渾邪部落!”
楊阜一點愧疚也沒有,反而是憤怒異常。
楊阜冷笑道:“哼!渾邪酋長,這就是你輕易與我西涼爲敵的下場。當你同意與休屠人結盟時,你別不承認,你也曾垂涎過我西涼之人口、郡縣、糧食!”
渾邪酋長怒道:“我渾邪是受休屠人逼迫所致!”
“逼迫所致?我看是威逼加利誘吧?”楊阜道。
渾邪酋長怒道:“白天我渾邪人被你害死三千人,今夜又被你害死四千人。你楊校尉難道就不怕,渾邪人的亡魂們找你嗎!”
楊阜冷笑道:“別說是七千亡魂來取我的性命,就算是還活着的三千渾邪人,我也不怕!”
“你!”渾邪酋長瞪着楊阜。
楊阜看了看伊健妓妾和治元多兩人,說:“盧水胡騎兵還有四千騎。渾邪酋長,我勸你別自找麻煩!”
渾邪酋長這纔有些鬆動,表情一滯。
楊阜笑道:“況且在下還有神威天將軍帳下數萬西涼鐵騎,在下勸你仔細掂量掂量,你的渾邪騎兵,能經歷多少次西涼鐵騎的致命衝殺?”
聽到這句威脅,渾邪酋長瞳孔收縮了,嘴角微顫。他只有把刀插回刀鞘裡。
楊阜道:“先前的承諾還可作數,你可率渾邪騎兵離開此地,我西涼必不找你渾邪部落的麻煩。”
“你保證?”渾邪酋長死死地盯着楊阜。
楊阜也盯着渾邪酋長的雙眼,一字一句地說:“我保證。”
“好。”渾邪酋長轉過頭去,不一會兒便率領殘餘的渾邪騎兵,陸陸續續離開了自己這滿布屍體的營寨。
伊健妓妾和治元多收起刀,鬆了口氣。但楊阜仍然凝視着渾邪人離開的方向,不知在看什麼。
待渾邪騎兵完全離開,又過了半刻後,大風驟起,捲起沙塵,風聲呼呼,楊阜心情振奮不已。估計渾邪騎兵已經走了大約七八里路。
楊阜突然對伊健妓妾和治元多說:“聽着,你等率全軍追上渾邪騎兵,本校尉要渾邪騎兵有來無回,人馬無存。”
伊健妓妾和治元多大爲吃驚,說:“校尉,你方纔不是給渾邪酋長保證過,不再找渾邪部落的麻煩嗎?”
楊阜奸詐一笑,說:“本校尉所承諾的,是西涼不再找他渾邪人的麻煩。而此次追擊渾邪騎兵的,是你盧水胡人,與我西涼人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