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橫立即命令七千騎躍出鹽池,殺向四五里外的馬岱軍的營寨。人馬的喊殺聲,戰馬的馬蹄聲,瞬間讓靜謐的秋天夜晚變得喧鬧不已。
馬岱大喜,指着一個校尉,道:“你,調離一千弓弩手,點燃火箭,射入我軍營寨!”
“是!”
馬岱又指着一個軍侯,說:“你,領五十人到樂涫城下舉起火炬,舉火爲號!”
“是!”
馬岱又指着兩個校尉,道:“你二人率部下四千騎,一看樂涫城城門大開,馬玩率部出城,就從側面伏擊,然後追着馬玩部曲順勢衝進樂涫城裡,奪取城門!”
“是!”
馬岱又指着最後兩名校尉,道:“你二人隨我領剩餘約五千騎,待營寨火起,立即繞着營寨,追擊張橫部!”
“是!”
隨着馬岱的四道命令,蟄伏在黑暗中的西涼鐵騎立即如水被燒得沸騰,四向而出。
張橫的部曲立即衝到了營寨之下,弓弩手射去幾箭,就把寨牆上的守兵射得不動了。張橫大喜,心想看來是馬岱防備不嚴密,居然用幾個醉鬼來守衛寨門!但狂喜的張橫卻沒發現,那些被射中的守兵,被射中後只是不動,但卻依然站着。
張橫沒有多看幾眼,立即命令一曲兵士去打開寨門。寨門連撞都不撞,立即被軍士打開了。
張橫更是欣喜若狂,躍馬揚刀,一指裡面已經熄了燈、沉沒在一片黑暗下靜悄悄的營帳,叫:“將士們,隨我衝!”
便頭一個衝進了營寨裡,身後的騎兵也都跟着他魚貫而入。張橫的騎兵進營寨後,立即疏散開,各自朝着睡着敵軍的營帳殺去。張橫沒有挑選那些很小很破、一看就是尋常士卒居住的營帳,而是直奔位居營寨中心的最大一頂帳篷,那想必就是馬岱的帳篷。一想到能把堂堂神威天將軍錦馬超之弟的頭顱砍下來,張橫就欣喜若狂,居然沒有注意到他率軍殺進來這麼久,一個敵軍士兵都沒起來。
張橫奔向大帳篷,一刀就劃開了帳篷,本以爲看到的應該是馬岱那張驚恐萬分的面孔,卻沒想到,看到卻是一摞摞的草木,草木上還反光,看起來是油脂。
張橫愣了下,繼而明白了過來,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埋伏!
張橫回頭一看,許多士兵也都是像他一樣,看着被刀劈開的營帳,面露詫異之色。張橫趕緊歇斯底里地大喊:“不好,是埋伏,快撤,快撤!”
話音未落,突然夜空中響起“咻咻咻”的聲音。張橫擡起頭一看,皎潔的月光下、昏暗的夜空中,正有無數火光在燃燒,彷彿半個夜空都被火燃燒了。張橫張大眼睛細看,那些火光是密密麻麻的火箭!
張橫下意識地低頭去看,面前的營帳裡堆着滿滿的引火之物。
張橫再擡起頭時,火箭已經射了下來。火箭墜地,就如一顆顆流星墜地般。有的射中了營帳,營帳立即騰起熊熊大火;有的射中了張橫的騎兵,數十個倒黴的騎兵紛紛拍打身上的火焰。
火箭接連射中營帳,營帳一座座地由暗變亮、騰起熊熊大火。營帳又被馬岱設置得很近,頓時營帳羣都冒起烈焰濃煙,處在營帳之間的騎兵很快就遭殃了,有的被大火燒中,身上的皮甲成爲絕佳的引火之物,被燒成個火人;有的騎兵被濃煙嗆到,想跑出濃煙,濃煙卻早已瀰漫,竟然在濃煙裡失去方向,繼而被濃煙活活薰死;有的騎兵的坐騎被大火驚到,便奮力把背上的騎兵摔下來踏死;有的驚馬實在太過慌張,慌不擇路,直接馱着騎兵衝進了大火……
張橫自己也差點被驚馬摔下來,一張臉被火煙薰得烏漆嘛黑,頭髮和鬍鬚被燒掉大半。他環顧一看,寬闊的營寨裡火光沖天,濃煙滾滾,無數騎兵在大火和濃煙裡哭爹喊娘,死命掙扎,有些人已經燒成了火人,帶着滿身的火焰無助地奔走;衆多戰馬哀鳴着,在大火之間疾馳,最終一頭撞進了火焰裡便不見了,空留下撕心裂肺的馬嘶聲;甚至張橫看見了營寨地面上,躺着許多具已經燒焦的屍體,已經不動了……
而與此同時,夜空多次被火光照亮,敵軍毫不留情地向營寨裡發射火箭。張橫估計,被大火燒死的,至少有千騎之多!幸而寨門狹窄,他的七千騎沒有完全進入,而西涼軍就開始放射火箭了。張橫顧不得太多,趕緊組織倖存的騎兵回身逃出這烈焰地獄。
即使沒被火燒中,其餘的六千多騎兵也被煙嗆到,意識到自己中了敵軍的埋伏和火攻,卻不知道敵軍會在哪裡等着他們,沒人還能保持昂揚的鬥志,何況他們本來就訓練不足一個月,心不在韓遂那裡。
張橫趕緊下令,全軍向樂涫城逃去。張橫的騎兵正要轉圜戰馬,樂涫城方向突然衝來了一大羣騎兵,他們人人一手持火炬,一手拿兵器,沿着寨牆,怪叫着殺過來,在黑夜之中看不清有多少人馬。
張橫大驚失色,趕緊命令部曲逃跑,但扭頭一看,部下的騎兵早就一鬨而散,跑得比他還快。騎兵們經歷過這一切,誰還敢戰鬥?紛紛提起繮繩、往後就跑,張橫奮力地拿馬鞭抽打逃兵們,卻誰也攔不住,他的戰馬還被逃兵們的戰馬撞得七葷八素。
而敵軍的騎兵已經快要飛奔而至,火光照亮了他們猙獰的面目,和閃亮的刀槍。張橫見組織不起部曲反擊,大勢已去,只要也跟着逃兵們逃亡了。
西涼鐵騎衝上來,先是砍翻了幾百個韓遂軍騎兵,繼而瘋狂地追擊,在一團黑暗中高喊:“降者不殺!降者不殺!”
逃兵們正如驚弓之鳥般竄逃,聽見這句後毫無心理壓力地扔下武器了。
張橫見越來越多的逃兵勒停戰馬、扔下武器,而西涼兵們卻忙於下馬納降,追擊的速度慢了下來,又見夜空尤黑,便趁着夜色悄然逃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