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和珅的親筆開庫手令,何貴三人辦事的效率更高了大筆的銀子花出去,再加上董俊出面勸說,兗州城內的富戶商旅也害怕王倫殺過來以後,自身難保,所以,也紛紛出面。結果,不到兩天,他們就再次集結了超過一千的兵勇。這些人雖然沒有經過軍事訓練,但是,相對的,因爲有那些跑過江湖,做過保鏢的人帶頭,又有重賞的刺激,論及戰鬥力,恐怕比當初兗州城內派出的綠營兵還要強上不少。再加上國泰的潰軍也有不少跑到了兗州,他們的手頭還是蠻豐厚的。
不過,手裡雖然又有一支還算可以的部隊,何貴三人卻也聰明瞭。王倫所部的戰鬥力多次超乎衆人的預料,所以,他們只打算用這支部隊來守城,絕不再搞什麼主動出擊。剿滅敵人的任務,還是等朝廷其他的軍隊來了再說。而且,根據剛剛派人打探到的消息,王倫接連攻破壽張、陽谷、堂邑三縣,又在柳林大破國泰所率的一萬五千綠營兵,再加上其招收兵馬不論良莠,不分好壞,不管老少,不理男女,所以,勢力增漲十分迅速,據探子粗略估計,其手下恐怕已經達到了一萬人左右。
……
“一萬人!”
站在城牆之上,看着下面原先川流不息的城門已經沒有一個人穿行,何貴忍不住再次嘆息。州城門早已經關了,沒有憑證,許出不許進。不怕別的。就是怕王倫故技重演,派人混進城來.那樣的話.一軍真地來了.他們的所有努力都將付之東流.
“一萬人固然厲害.不過,我們只需守禦,依據城牆.兩三千兵馬便應該足夠對付。何況。逆匪所部的主力也才千多人而已,其餘。不過是些湊數的!何大人不必擔心!”董俊在旁說道。這兩天。這位知府地精神健旺了不少,心情也好了許多。此次大開府庫,和珅指定由何貴主理。本來,這種任用“親信”的行爲也沒有什麼,大家都司空見慣了.可花完錢之後,他卻發現帳本之上,原本由他虧空地八萬多兩。如今卻只有一萬多一些!能當上知府,他當然也不是笨人,自然知道這是誰動地手腳,所以,心裡對何貴十分的感激。要知道,虧空的多少與罪責的大小是有聯繫的。雖然他也知道這未必能救了自己的命。可是。現在至少還有人在幫助自己,他可不是那種不識好賴的人。
“我不是擔心兗州地情況。我是覺得有些可憐!那個王倫得意忘形,孽是越造越大了!”何貴搖頭道。
“一羣無知之輩罷了。我大清正如日中天,他一個鄉野匹夫,仗着身邊有幾個手下,居然也敢生出野心.妄圖奪得大寶,依我看,根本就是不知死活!大人又何必可憐這等蠢?”董俊冷哼道。這兗州城內沒有人比他更恨王倫的了.要不是王倫起事.就算他虧空了不少.可也未必會落到現在這種境地.
“我什麼時候可憐王倫了?我可憐的是那些被他招進去的老百姓!一萬多人吶,除去先前跟着他的那些,還有差不多九千人!只等朝廷大軍一到,這九千條性命,最後不知道還能剩下幾個!”何貴搖首嘆道。
“……從逆造反,當誅九族!那些人雖然可憐,卻罪無可恕.而且.既然從逆.就應該知道會有什麼下場.”
“臨清那邊怎麼樣了?”甩甩頭,把那些沒用的東西都丟掉,何貴又朝薰俊問道。臨清並不是州轄下,而是屬於巡撫衙門直轄地一個州。因爲直接位於運河航線,所以,此地地得失直接關係到漕運。而漕運地情況,又直接關係到華北,尤其是京畿一帶的安定與否。所以,州與臨清兩個地方,是最有可能受到王倫下一次攻擊地地方。
“這個何大人儘管放心。臨清城牆雖無兗州這般高大,卻有內外兩城,外爲土城,內爲磚城。城內也召有兩千餘兵勇。知州秦震鈞爲人精明,遇事處斷果決。此外,守備孟大勇精通武藝,參將葉信曾參予過平定回疆之亂,深通兵法.當年要不是惟一使了錢,這兗州總兵就是他的。所以,只是堅守的話,應該不會有問題!”董俊答道。
“但願吧!”
何貴也不再說什麼。那個王倫屢戰屢勝,雖說現在就召集了那麼多軍隊是一記昏招,可是,誰知道事情會怎麼發展?他們現在也頂多只能護衛住兗州而已,至於臨清,自求多福吧。而且,何貴心裡也隱隱有點兒希望王倫能去攻打臨清,最好最好不要來招惹兗州……他可沒那個心情去做什麼英雄,血戰沙場的事情,不是說幹就能幹的。
……
“大人,二位大人……”
視察完城牆上的防務,何貴跟董俊正騎着馬要回府衙去。沒曾想,剛上路沒多久,就又有事情發生。
“二位大人,剛剛那夥人又在鬧事了。非要出城不可!現在錢大人正攔着他們,二位大人快點兒趕過去吧!”來人急急叫道。
“王八蛋!”
聽到這條消息,何貴的臉上勃然變色,恨恨地罵了一聲,也不跟董俊招呼一聲,立即就打馬往府衙衝去!
報信人口裡的“那夥人”,其實也就是當初跟着和珅一起從柳林逃出來,後來又跟在史金等人身後跑到兗州的清兵,裡面甚至還有幾個是御前侍衛。本來,這幾個侍衛只是乾隆派來保護和珅的,屬於欽差隨行儀仗隊。和珅跟劉還沒到濟南,就聽說州暴民作亂,立刻趕過去幫着“出謀劃策”,和珅甚至還非要跟着帶兵剿賊。而這幾個侍衛在聽說消息之後,也立即就脫離了那支欽差儀仗隊,快馬趕了過來。也要跟着大軍“剿滅亂匪”,其實說白了,也是想蹭
軍功好升官。可是,大戰的結果卻是官軍遭伏慘敗。着和珅在亂軍之中矇頭亂躥。結果又遇上了史金那批人,被帶回了兗州。後來。何貴命令史金帶和珅去找河道借兵。卻又以這夥人是官兵爲由,留了下來。因爲這是一支騎兵,何貴想留作萬一,當一下突擊部隊。可是,沒想到,這夥人,尤其是那幾個侍衛。早就被上一戰嚇破了膽,死活不願留在兗州,只想着趕緊回北京去。一開始,何貴說兗州四面都有可能有王倫的部隊出沒,這夥人被嚇住了,安靜了兩天。但也正是因爲這兩天一直都很安靜。王倫總是不來。這夥人地膽子又壯了上來,居然又開始鬧了。
……
“你他媽不就是個小小的五品御使麼?老子還是四品帶刀侍衛呢!媽的。居然敢跟老子面前裝大?”
因爲隨時都有可能會出現大戰,所以,城內的街道上除了偶爾路過地那些被派去維持秩序的衙役捕快,現在已經根本就沒有什麼行人。何貴快馬加勒,很快就趕到了府衙。不過,當他趕到地時候,正看到錢灃一個人攔在府衙門口不讓那幫人出來,而其對面,也正有一個侍衛拿着刀在比劃着。
“你們是朝廷命官,更是皇上地御前侍衛,難道不知道,臨陣脫逃是死罪嗎?現在還敢在兗州防務緊急之時鬧事,更是罪加一等。”錢灃任由刀光映臉,依舊一步不讓的正色說道。
“什麼死罪?什麼臨陣脫逃?老子看你們這些傢伙只知道呆在城裡,任由逆匪發展壯大,那纔是畏敵避戰!”那帶頭的傢伙冷笑連連,“老子現在只是要帶着兄弟們去找朝廷的大軍,然後跟着一起殺敵立功。你要是再敢攔着,信不信老子先就一刀宰了你?”
“宰人?好啊,你信不信你要是敢砍錢大人一刀,本官就敢把你給活剮在城牆上以儆效尤!嗯?”
對自己人的時候兇悍無比,面對外敵卻又跟一羣軟蛋一樣。何貴下得馬來,聽到這話,瞪着那個侍衛,眼裡一陣陣冒火。
“哼,你當老子是嚇大的?老子是御前帶刀侍衛,沒有乾隆爺的聖旨,誰敢殺我?你一個小小地六品,在這裡充什麼大瓣蒜.遠點兒,不然,老子把你們兩個一起來個串糖葫蘆!”
那侍衛直接拿刀對着何貴叫道,而他的身後,數十名官兵也在跟着起鬨,無不是大罵何貴、錢灃兩人不識擡舉.警告他們最好不要自找死路
“你叫什麼名字?”死盯着這個鬧事的傢伙,何貴才起自己居然還沒有問過這些人的名字。
“他叫音濟圖。是乾清門侍衛!”錢灃在旁邊說道。
“沒錯。老子就是乾清門侍衛,名叫音濟圖。聽清楚了沒有?”聽到錢灃的話,那侍衛似乎顯得更加得意,下巴昂得高高的,一臉不屑地瞧着何貴兩人。
“很行啊。那好!”何貴獰笑了兩下,直接走到錢灃身邊,跟他一起攔在門口,然後,拿手指了指自己地胸膛:“我跟錢大人就站在這裡等着,你最好下刀利索點兒。別-手-軟!……”
“你他媽以爲老子不敢?”音濟圖眼珠子一瞪,大聲叫道。
“你當然敢。不過你可以試試,動了刀之後,你還能不能活着走了這州城!”何貴吼道。
“你!”
“你什麼你?……我操你媽地!”
趁着對方一猶豫地功夫,何貴突然大罵一聲,閃過頂在身前的佩刀,然後,揚手就是一個大耳刮子扇了過去,再接着就是狠狠一腳踹在了這傢伙地命根部位!
“啊……”
頓時,慘叫聲響徹府衙!
“誰敢動手試試?”撿起掉在地上的刀,又一腳將那音濟圖踢倒,然後伸腳就踩在了對方那油光發亮的腦門兒上,何貴這才惡狠狠地瞪着裡面一幫想要抽刀子動手的官兵,“你們都是官兵,都應該懂點兒事情也應該都明白.要是敢跟我這朝廷命官動刀子,那就是造反!到時候.別說殺你們一個,就是宰了你們全部,再誅了你們九族都行!不信邪的,上前一步試試?”
“……”
鬧事的衆官兵面面相覷,他們都沒想到何貴居然會下這麼狠的手,可是,對方的話也不錯,如果動刀子,恐怕真就跑不了一條死罪。
“誰敢亂來,本官要他的命!……”
“給本官圍起來!”
衆官兵正猶豫間,董俊終於也追了上來。不過,他可不是一個來的,身後還跟着從別處緊急調來的兩百多名兵勇。此刻,聽到他的命令,這些兵勇毫不客氣的就把那幫鬧事的傢伙給圍了起來,手裡的紅纓槍也直指向了圈內。
“打逆匪沒本事,窩裡鬥倒是個頂個的行!誰領的頭,有膽的,給本官站出來瞧瞧!別他孃的當縮頭烏龜!”
薰俊虎着一張臉,站到何貴、錢灃一排,又怒聲吼道。
“大,大人腳下的就是!”
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錢灃玩硬的,何貴玩愣的,董俊這一下,玩的可就是“要命”的了。周圍紅纓槍閃煉着的點點寒光,眼前三個人滿是煞氣的面龐,以及何貴剛剛展現出來的兇狠的手段,終於,讓這一羣癩兵服了軟,他們已經不敢懷疑面前這三個人是不是真的敢動手殺人了。
“繳了他們的械,全部押到後院看起來!有膽敢反抗者,以造反論處,就地格殺!”
瞧了一眼腳下那個還在抱着下體哀嚎的傢伙,何貴擡了擡眼皮,緩緩地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