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末年,正處於十八世紀末,十九世紀初,大不列顛正幾乎以幾何級數的速度向前發展着。英國國土面積較小,人口不多,市場不大,所以,對外貿易對整個英國來說佔據着重要的地位。而這其中,對中國的貿易在整個英國對外貿易中又佔據着不小的份額。所以,英國人才會想方設法的想打開中國的國門。但是,他們沒有想到,從乾隆五十一年開始,他們就再也無法再從中國人手裡購買到貨物了。
東印度公司的那位代表達威爾先生確實是一位很有“骨氣”的英國人。何貴曾經向嚴啓昌表示,只要英國人願意出高價,還是可以繼續向他們出售貨物的。但是,達威爾死活不願意接受這種區別對待。結果,乾隆五十一年,再到如今的五十二年,兩年間,東印度公司都沒有法子在十三行的手裡購進哪怕一點兒貨物。在何貴的指示下,嚴啓昌寧願將貨物先行賖給那些實力不足的其他歐洲商人,也不願分給他們一絲一毫的東西。而偏偏東印度公司又是大不列顛政府批准的,擁有對中貿易壟斷權的機構。於是,被何貴這麼一搞,英國人無法從東印度公司那裡得到茶葉等商品,就只有向歐洲其他國家的商人高價購進……這讓倫敦方面對東印度公司極爲不滿,解除其對華貿易壟斷權的聲音開始不間斷地出現在英國議會之中。
而東印度公司不僅要承受這種來自國內的不滿情緒,還要承受兩年沒有盈利所帶來地巨大的經濟壓力。所以,其上層自然而然地就把不滿又發泄到了達威爾的身上。於是,達威爾被解職。
不過,達威爾並沒有這麼甘心被這麼拋棄。想當初,他雖然只是一名普通的駐澳門代表,但因爲擁有東印度公司爲後盾,也是南洋的風雲人物。可這兩年的時間裡,他卻成了一個人見人厭的倒黴鬼,澳門的洋商會議也早已經不再邀請他。許多商人甚至還與他劃清了界限……因爲中國人是講究株連的,嚴啓昌因爲他曾經鼓動洋商與十三行進行對抗,揚言有誰敢跟他合作,便取消誰地貿易份額。結果。有兩名洋商向嚴啓昌替他說了幾句好話,真就喪失了貿易份額,進而破產。所以,其他洋商也不願意再理會他。他在澳門變得十分孤單與不受重視。
這種從山頭跌落到谷底的遭遇讓達威爾十分的憤怒。所以。他決定說服東印度公司上層,將事件訴諸於武力。
不得不說,達威爾的眼力非常毒辣。雖然經過了和琳地整頓,可是。廣東水師的底子擺在那裡,並不是那麼容易說提高就提高的。打海盜的時候,要不是仗着船多。以及使計策使海盜陷入了混亂之中。廣東水師勝利地可能性也並不高。甚至於。達威爾還想方設法的弄到了廣東水師的戰船與火炮參數……用英國人的眼光來看,這些參數雖然並不能“低級”來概括。但也沒有高到哪裡去,尤其是戰船,根本就不能跟他們皇家海軍地正規戰艦相比!
不過,光憑這些,東印度公司的上層是不會同意向中國開戰的。因爲在這個時候,他們眼裡地中國還是一個可怕地龐然大物。爲了貿易而招惹這麼一個可怕地對手,他們還下不了這個決心。
幸好,達威爾不乏歐洲人所特有的冒險性格,或者說是賭性。他提出了一個要求:讓我帶領這隻艦隊。如果失敗地話,就將罪名扣在我的頭上。反正中國人愛面子,到時候把我交出去,他們應該也就沒有什麼想法了。……只要那些海軍的戰士們不怕上戰場,有戰勝的決心,並且不怕在被俘之後被當作海盜處死就行!
於是,東印度公司的上層們心動了。在達威爾持續的勸說下,由海軍准將度路利率領,共一千餘名海軍士兵以及另外一千餘名印度僱傭兵以及七百名黑人僕從兵,乘座七艘戰艦,由印度加爾各答出發,駛到了呂宋。
……
“小小洋夷,居然如此大膽,竟然意圖挑釁天朝……本帥定然不能放過他們!”
東印度公司的行動自然瞞不過同樣在南洋擁有勢力的其他各國。澳門的洋商們也打算看看熱鬧……他們中的大多數也並不相信達威爾能夠得這場賭博。不過,在最近兩年的貿易中佔了很大便宜的迪亞克斯還是及時的把消息交給了王亭之,王亭之自然也不敢怠慢,迅速地又通知了何貴。
“那不知道孫大帥您打算怎麼不放過那些傢伙呢?”何貴笑嘻嘻地問道。孫士毅不喜歡別人稱他“制臺”,卻喜歡別人稱他爲“大帥”,這種做法在何貴看來不過就是孫士毅意圖學習李侍堯跟福康安的隱晦心理罷了。可惜,那兩位並不是他孫某人想學就能學得成的,頂多也就是掙個“大帥”的名頭罷了。
“對付幾個洋夷,哪還用得着大動干戈,派人前往澳門,直斥其非便是!哼,我就不信,那英夷知道我們有了防備,還敢再拿雞蛋來碰石頭!”孫士毅說道。
“嘿嘿,那您可就弄錯了。現在英國人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如果就這麼灰溜溜的回去,他們不僅得不到什麼好處,還會讓人笑話。所以,就算知道咱們已經有所防備,他們還是會來……反正,他們本就打算跟咱們來硬的!”何貴搖頭說道。
“哼,來就來。難道本帥還怕他幾個沒開化的洋毛子不成?”孫士毅不屑地冷哼道。
“嘿嘿,沒開化是沒開化,可七艘戰艦終究也是一股不小的戰力。不知大帥您打算如何防備?”何貴笑問道。
“派出水師,直接截擊。”孫士毅
“和琳可是已經去了臺灣。還帶走了八十艘戰船……”何貴又道。
“水師的戰船不是有將近兩百艘嗎?”孫士毅皺眉道。
“沒錯。水師現在還有一百多艘戰船,可是,他們沒有領頭地呀。而且,和琳這一去,可是把不少精兵強將都帶走了,留下來的這些打打順風仗還行,可如果是海上交戰……不是我悲觀,英國人的七艘戰艦,夠他們受的。萬一要是有所失利。也很難說會不會潰敗。”何貴說道。
“一百多艘打七艘,十幾個對一個,還會潰敗?”孫士毅不信道。
“水師比當初的那些海盜如何?澳門的一艘主力戰艦,就敢以一打五十。最後還勝了,把那帶頭的海盜都給逼得跳了海……英國人在海上,可比葡萄牙人強悍多了!他們的老祖宗,可是這世上最猛最刁的一羣海盜!”何貴鄭重說道。
“按你這說法。這英夷地七艘戰船,反倒讓我堂堂大清水師沒有辦法了?”孫士毅不悅道。
“呵呵,我這只是謹慎。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一問那些水師的官兵……當初澳門的巴雷託帶領一艘葡萄牙戰艦與水師演習。結果,一對五還勝了,就這。還是人家沒出全力地結果!”何貴說道。
“你這是擾亂軍心。我不跟你商量。”孫士毅明顯對何貴的論調大爲不滿。聽到這話後立即就擺了擺手:“沒錯,你是懂點兒軍事。可是,這打仗的事情,還是得問一問人家水師……”
“大帥+道。
“你還是先看看自己吧!身爲天朝官員,居然還怕一夥子洋夷?這要是傳到朝廷,你還會有好兒?”孫士毅不滿地瞪了何貴一眼,轉身就派人去水師找負責的將領去了。
十月地南海,正是風和日麗。這個時候,西南季風剛停,東北季風又還沒有開始颳起,天氣也不太熱,正是一年之中最讓人感到舒服的時候,至少,度路利是這麼認爲的,所以,對自己這支艦隊名義上的指揮官,實際上地“客人”,他稍稍有了一絲“不滿”。
“達威爾,你真是個煞風景的傢伙。非要讓我們在這種美好的天氣裡跟人動武……”
“這個時候正是中國人向其他國家地商人們交貨地時刻。如果我們晚來一個月,不僅要在強勁地東北季風下逆向行駛,既使打勝了,也無法得到相應的貿易份額……身爲皇家海軍准將,我想您應該知道該如何選擇!”達威爾就站在度路利地身邊,跟對方一起眺望着遠方的海景,聽到這段“埋怨”,立即就出言反駁道。
“你們這些商人,永遠都是把利益放在第一位。”度路利微微笑了一下,說道。
“您說的沒錯,閣下。我是爲了利益。可是,我同時也是爲了我們的國家!”達威爾把目光投向了遠處的海面,“中國人不與我們交易的這兩年裡,我們的人民爲了購買茶葉,比往常多花費了兩百多萬英磅。還有倫敦的那些達官貴人們,爲了購買新的用絲綢做成的衣服,他們也不得不花費更多的金錢。而這還只是初步的計算。想象一下,以我們東印度公司的實力,如果加入到跟中國人的貿易之中,必定會擁有一個巨大的份額。那時候,我們不僅不需要向歐洲其他國家購買這些商品,還能將其中一部分返銷給他們。……所以,這兩年來,我們事實上的損失,要遠遠超過這帳面上的兩百萬英磅,甚至是翻了幾倍。而如果我們不想法打破中國人對我們的貿易封鎖,這筆數目又將不住的增大,而這筆錢之中的很大一部分又將進入法國人、荷蘭人、葡萄牙人乃至其他人的腰包……”
“這是一個很可怕的推斷。”度路利聳了聳肩,說道。英國人正是踩着荷蘭人以及西班牙、葡萄牙人甚至是法國人的肩膀,纔能有如今的強大,跟歐洲許多國家都有着舊仇。雖然如今英國的工業發展又大力推動了國力的上漲。可是,其他國家也沒有在原地踏步。尤其是法國。雖然現在的法國局勢顯得有些混亂,但是,誰又能保證這個歐洲的陸上王者不會突然崛起?歷史已經多次證明,只要有一名英明的領導者,法國,永遠都是不能讓人忽視的歐洲最強國家。而現在的法國,在路易十六當政之後,最大的麻煩就是財政,如果因爲英國的被迫退出而使得法國人得到了跟中國貿易的巨大好處,誰又能保證那不是一個巨大的敵人?
“所以,我們必須迫使中國人重新對我們打開通商的大門!”達威爾說道。
“可是根據我在呂宋得知的消息,中國人的海軍好像並不像你在加爾各答所說的那樣好對付。我們的七艘戰艦能夠獲得最後的勝利嗎?”度路利有些拿不穩,又問道。
“我也不知道。事實上,我擔心的並不是中國人戰船的數量與戰鬥力,也不是他們龐大的人口與疆域,我所擔心的,是他們的詭計!”達威爾嘆道。
“詭計?”
“是的。”看着度路利不解的面龐,達威爾鄭重的點了點頭。
“那這樣看來,我們需要小心一些了!”度路利說道。
“所以我建議您,不要直接進攻廣州或者是他們布在珠江口的水師基地九龍灣,而應先去佔領澳門!”達威爾的眼睛裡閃出幾絲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