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嗓門一通長篇大論,頓時讓他成了整個酒樓的焦點,許多關心正邪兩道形勢的修士紛紛上前問東問西,大嗓門興奮之下又說了很多野史軼事,但法海三人卻對此毫無興趣。
如今無論拜月教,還是龍虎山,都處在了是非漩渦之中,三人自是沒有心情再呆在君子國,出了酒樓後,就作別準備各奔東西。
羅鳳梧要回中原龍虎山,法海則要去西域拜月教,臨別時,羅鳳梧不知爲何找了個藉口支開了法二,和法海單獨找了個山坡坐了下來。
“二弟,你說我們算不算是好兄弟?”
羅鳳梧垂着頭,神情似乎很是不安,不時玩弄衣角,一副滿腹心事的模樣,沉默了良久方憋出一個讓法海莫名其妙的問題。
“當然,你我相識百年,足以兩肋插刀。”
“我不需要你爲我兩肋插刀,我只希望你幫我照顧……”羅鳳梧光潔如玉的臉龐憋的通紅,最終方鼓起勇氣道,“你嫂子。”
“啊?!”
“今天你也聽到了,如今冰燕的處境簡直就是內憂外患、進退兩難,究其原因就是因爲她沒有生下我張家的血脈,所以……”羅鳳梧似乎終於放開了,滿是真誠的凝視着法海,“我也知道這太強人所難,畢竟你和冰燕沒有感情。可是,我真正的朋友只有你一個,我能夠信任的人也只有你一個。”
“哎!”法海悠悠一嘆,滿臉爲難道,“古人云,朋友妻、不可欺,何況是嫂夫人。再說,像老衲這麼正直的人……”
“我知道這只是我一廂情願,可是,百年來,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父母和冰燕了,對不起父母,因爲我斷了龍虎山的血脈傳承,我更對不起冰燕,同爲女人,我明白她的苦,我也不希望她守一輩子的活寡。”
羅鳳梧眸光淚痕隱隱,滿是期待的望向了法海,動情道,“修成天葵之身後,我曾偷偷回過一次龍虎山,見到了冰燕妹妹,這些年她憔悴了很多,我也試着和她談起過你,女人的直覺告訴我,她似乎對你很有好感。所以,如今唯一能夠兩全的辦法,就是你替我和她生下一個孩子繼承龍虎山道統,待孩子長大接任天師之位,她就能得到自由,可以和我一樣去追求她應有的幸福。”
“可是……哎!罷了,罷了!”法海閉目搖頭,臉色陰晴不定,似乎正在經歷“痛苦”的內心掙扎,可謂豐富多彩至極,最終,彷彿下了天大的決心,在羅鳳梧渴盼的目光注視下,滿是無奈的點了點頭,長嘆道,“誰讓我們是兄弟呢?”
“好兄弟!!”
看法海一副慷慨赴義的烈士模樣,羅鳳梧頓時感動異常,聲音都有些哽咽起來,心中千言萬語也僅僅匯成了一句話,“能夠和你結交,是我羅鳳梧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
“能夠和我結交,是你羅鳳梧這輩子最大的不幸……”望着羅鳳梧漸行漸遠的背影,法海心中一陣自語,“人啊,這輩子最靠不住的就是兄弟,爲兄弟可以兩肋插刀,爲女人可以插兄弟兩刀,這在前世,是路人皆知的真理。”
“不過,總算又了卻了一樁心事。有羅鳳梧牽線也好,省得將來慕容冰燕那傻妞露了破綻,弄的大家都尷尬……”
心情輕鬆愉悅的撣了撣身上衣結百衲的僧袍,低頭看了看胸前光澤盡斂的純陽珠和腳下寒酸的六孔芒鞋,法海左手一託,化龍池已然化作一隻破舊的鉢盂現於掌心,跟着右手虛空一握,打神鞭則飛出石中戒變成了一根凡鐵鑄成的九環禪杖,被法海牢牢握在了手中。
“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渺渺在其中;日也空,月也空,東昇西墜爲誰功;金也空,銀也空,死去何曾在手中;妻也空,妾也空,諸天之上難相逢……”
換好一身行頭,法海託金鉢、拄禪杖,踏歌而行,轉瞬消失於君子國外,只留下禪音杳杳,經久不絕。
“仙也空,佛也空,修真猶如採花蜂,採得百花成蜜後,到頭皆是一場空……一場空~”
君子國在神州之南,拜月教在神州之西,兩地相隔足有數十萬裡之遙。
法海並沒有施展法器,也沒有御氣飛行,不過他每一步跨出,都有百里距離,彷彿縮地成寸了一般,只用了大半天時間就來到了西域地界。
這對在部州養尊處優慣了的法海來說,是一次很好的鍛鍊,一步一個腳印遨遊大地,陶冶身心,是一個很好的行道方式。
問道、行道、證道,到了法海這種境界,修行早已返璞歸真,和生活融爲了一體,他每說一句話,每做一件事都是在修行,都是在行道,這和當年酷愛給人指點迷津的無度禪師所秉持的行道之法如出一轍。
生活,就是最大的修行。
西域,娘子關外。
“好一個百戰之地……”
法海在一座山峰之上停了下來,舉頭東望,只見遠方雄偉的娘子關就如同一條蜿蜒蟄伏的黑龍,將關裡關外分成了兩個世界,關內燈火點點、人煙嫋嫋,關外卻是星月迷濛,銀河不顯,天地黑沉沉一片,陰風颯颯,枝椏作響,到處都有遊魂野鬼所化磷火漂浮不定,如同置身鬼蜮,給人感覺分外壓抑。
“道……禪師,我們今天就在這個鬼地方過夜了?”
汪星刄也很不習慣這種鬼氣森森的環境,在它的想象中,神州中原應該是物美風華、人傑地靈纔對。
“老衲本來要讓你和白代跟隨法二去江南見識一番,但你卻非要撒潑打滾求着跟來,怎麼,現在又後悔了?”
“禪師,我的意思是爲什麼不直接去拜月教見主母?”
“整個西域都是拜月教的,小魔女說總壇在什麼傲月峰冰雪銀城,老衲也是生平第一次出娘子關,西域又這麼大,遍地都是山峰,總要找個人問問路吧?”
法海正沒好氣之時,忽見汪星刄毛絨絨的大耳朵一豎,似乎聽到了什麼,興奮朝法海叫道,“汪,禪師,那邊三百里外有修士在打鬥,我們正好可以一邊看熱鬧,一邊去問路……”
“還是你這狗耳朵靈,走吧。”
三百里距離,對法海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幾個跨步,法海就帶着汪星刄來到了聲源附近,遠遠望去,只見有上百修士正在一座山谷之中進行着殊死搏殺,各類法術神通漫天飛舞,道道雷電、月華沖霄而起,伴隨着隆隆轟鳴,幾乎照亮了整個蒼穹。
“竟是魔門內鬥,不過,打的這麼熱鬧又如何問路?”
法海凝目望去,只見山谷中正在鬥法的修士身上邪氣極重,一看就知皆是魔門子弟,其中二十餘人身着黑袍、手擎大旗,揮舞間鬼火粼粼、陰氣繚繞,正是法海欲尋的拜月教衆,另一方則身着各色奇裝異服,手中法器也是形狀各異,正在兇猛圍攻拜月教衆。
這些拜月教衆皆是拜月教精銳弟子,每一個都有四品左右修爲,爲首一名青衣女子甚至已至問道之境,不過圍攻他們的魔徒同樣實力不凡,尤其是其中一個揮舞着一口造型誇張大刀的冷麪中年刀修,其修爲更是接近二品,刀勢猶如九天雷霆一般犀利,每一刀落下都會帶走拜月教一條人命。
“拜月教看來有些不妙啊……”
此時的拜月教衆已經完全落入劣勢,不過卻依舊死戰不退,爲了給爲首青衣女子製造突圍之機,有數名教徒甚至不惜自爆元神,可惜,雙方人數差距太大,自爆的元神雖然製造了一定的混亂,但是那青衣女子卻依舊難以脫出重圍。
“月蓮兒,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了,念你忠心耿耿,我會給你留一個全屍!”
“殺千刀,你又是如何得知我們的行蹤?”
“君惜月中了魔師的大諸星天魔咒法,神州雖大,除了聖魔至尊,也唯有妙善神尼可解,可惜,如今西域百城早已被我們七十二魔門重重封鎖,別說是你們,就算是君惜月親至,也無法突破封鎖進入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