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蠻突然伸出手來,緊緊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她的手柔若無骨,肌膚嬌嫩如柔夷,鄭無謂的心臟在一瞬間彷彿停止了跳動。
他屏住呼息,好不容易纔從這窒息的感覺中掙脫出來,他伸手打掉小蠻的手:“別亂動,我開車呢。”
小蠻輕聲道:“帥哥哥,你知道我不會的,我跟誰都不會,我只跟你……還有,那個盧靈楓。
他是我朋友。我知道你不喜歡他,可我跟他在一起,就是覺得很放鬆很安全。
我心裡知道,他就是死,也不會動我一根手指頭的。”
“人心隔肚皮。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
“好吧,先不說這個,你們去了以後呢?”
“我看到那個破破的村子,我就覺得似曾相識。”
“這個很正常,你以前肯定在那裡生活過吧?”
“我不記得了。但我能感覺得到,我在那裡的生活並不開心。”
“怎麼不開心呢?有具體的事件嗎?”
“沒有。我想不起來。還有,村裡有個老人,我覺得面熟,可是也想不起來是誰。”
“盧靈楓說什麼呢?”
“他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他說,想起來了也不見得高興。”
鄭無謂心情沉鬱。甘南發生的兩起針對她的襲擊,小蠻在車禍中失憶,後一起發生時也還沒有完全恢復正常意識。
她對於一直縈繞在她周圍的危險並沒有太強烈的體驗。如果不盡快破解她的身份之謎,就無法真正瞭解這危險的來源,也就無法真正地保護她周全。
但這些,鄭無謂並不想直截了當地告訴她,小蠻並不缺乏理解的能力,而是缺乏對自己身邊危機的判斷和自保能力。
如果她根本無力自保,他又何必把風險告訴她,徒添她的恐懼?
他淡淡地說:“每個人小時候都會有一些不愉快的體驗的,我小時候天天被我爸打,還不讓吃飯,這些都不算啥大事,你別聽那個盧靈楓胡說八道。”
“你還捱過打,小時候?”小蠻開心大笑,她用手揪起了鄭無謂的耳朵:“你爸會不會這樣揪你?”
血脈賁張的感覺又來了,鄭無謂憤怒地打掉小蠻的手:“規矩點,別鬧。”
“哦,”小蠻把手背在身後,像個被老師批評的小學生。
鄭無謂把車停在海底撈門口,他指了指裡面道:“進門往右走,你就能看到他們了。我去停車。”
小蠻下了車,蹦蹦跳跳地進去了。
鄭無謂把車停在停車場,拿起手機撥了一個號:“盧靈楓,明天到局裡來一趟。不,你沒犯事,是我想跟你聊聊。”
盧靈楓坐在鄭無謂對面,不知道爲什麼,鄭無謂對眼前這個男孩絕無好感。
倒不是因爲他又換了頭髮的顏色,一頭棕發裡夾雜着幾綹灰髮,而是他的油嘴滑舌傲慢無禮。
你永遠不知道這個男孩嘴裡說出來的話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因爲他的表情永遠是玩世不恭、嘻皮笑臉的。
他確實長得好看,俊秀得就像韓國的男團明星,但那股子痞氣也像,肥腿褲粗項鍊,還有那個特別難看的耳釘,真是讓鄭無謂看着就想吐。
他忍住嫌惡,儘可能和氣地對他說:“盧靈楓,我們可以好好談談嗎?”
盧靈楓拍了拍胸脯,做出一副受了驚嚇的誇張表情:“不要問可不可以,警官想談,那我們老百姓還敢不配合?”
鄭無謂再忍。他不想發脾氣,今天他是真希望從他嘴裡聽到一兩句實話,態度很重要。
鄭無謂雙手交叉抵住自己的下巴,局裡的女警曾把他這個動作譽爲少女殺側顏,他不懂什麼是少女殺側顏,只是覺得這樣自己比較放鬆舒服,不容易發火。
他笑着問道:“我聽小蠻說你帶她回老家了一趟?”
盧靈楓眼睛裡白多於黑:“是啊。”
“你帶她去幹嘛呢?”
“唉警官,這是公民的自由吧。我願意帶她走,她願意跟我走,跟你有毛線關係呀?”
鄭無謂深吸了一口氣:“你看哈盧靈楓,小蠻呢是你的老鄉,你對她有感情我也知道。
不過你也應該知道,小蠻的腦部受過傷,不能受刺激。你隨便帶她到處走,如果發生什麼意外的話,你能負得起責任嗎?”
盧靈楓還是梗着脖子:“能有什麼意外?我盯着呢。真要有意外的話,我來負責。我對她負責一輩子。”
鄭無謂再也忍不住,啪地一聲把桌子拍得巨響:“你混蛋啊!就你,你對她負得了責嗎?”
盧靈楓誇張地縮了縮脖子:“喲,警官要打人嗎?快來看呀,警察打人了!”
一直在門外聽着動靜的祝建華破門而入,他一手拎起了盧靈楓的衣領:“打你又怎麼了?你還敢反了天不成?”
鄭無謂冷靜下來,示意祝建華放開盧靈楓:“你出去,我跟他慢慢聊。”
祝建華把拳頭對捶了一下,發出“啪啪”的聲響,一邊回頭瞪盧靈楓,一邊轉身出去了。
鄭無謂心平氣和:“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我其實只想問問你,你是不是真的知道小蠻的過去?
要是知道,請你告訴我們,我們才能更好的保護小蠻。”
盧靈楓揪了一下頭髮,態度認真地道:“我早就告訴過你們了,我跟小蠻是老鄉。
我們倆小時候就認識,後來丁醫生帶她離開葛南縣,到了漢東,我們就分開了。在漢東見到她,我一眼就認出來了唄。還要問啥?”
“那爲什麼我們在葛南縣沒有找到小蠻的資料,也沒有戶籍證明丁小蠻是葛南人啊。”
盧靈楓諷刺地“哈”了一聲:“這個你們問我呀?我哪裡知道,這個不是你們政.府和公安管的事嗎?”
鄭無謂頓了一下,附身向盧靈楓,眼裡閃着犀利的光芒:“我再問你,丁醫生是小蠻的親生父親嗎?”
盧靈楓的身體震了一下,表情在一瞬間有點凝滯。
但他很快就恢復了常態:“這話問的,我也不知道呀。這個應該去問丁醫生纔對?哦,他死了。難道你們懷疑丁夫人有情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