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趕過來的是鄭無謂,他像拎小雞一樣把周閃閃和她的輪椅一起拎到旁邊,一把抱起了丁小蠻。
隨後趕來的護士也嚇傻了,但還是很職業地引導着他:“快,跟我來,去急救室。”
塗醫生趕來,進了急救室,他把聽診器按在小蠻的胸前聽了一會,語氣急切地說:“閃開,她還有呼吸。”
鄭無謂急忙閃開高大的身子,出了急救室。丁向倫滿頭汗水地跑過來:“無謂,又怎麼了?”
鄭無謂扶住了他:“丁叔叔,您別急,醫生正在搶救。”
丁向倫頹然坐下,焦慮驚恐地說:“我剛剛出去了一小會,給醫院打了個電話,怎麼這麼巧就出事了?對了,閃閃一直在陪着她呢,閃閃呢?”
周閃閃轉着輪椅過來,一臉愧疚:“丁叔叔,怪我沒看好她。我一直陪着她的,她一聽到鄭無謂的聲音就追了出去,我坐着輪椅,追不上她。等我追過去打開門,她就已經這樣了。”
鄭無謂用右手食指狠狠地按壓着自己的太陽穴:“我在護士站跟護士說了幾句話就走了,我沒有看到她出來啊。”
他大步穿過走廊回到護士站,一位護士正在登記着什麼,鄭無謂問她:“我走了之後小蠻來過嗎?”
護士擡起頭:“是的,她問鄭無謂在哪,我怎麼知道?我又不認識什麼鄭無謂。後來好像有個男的給她指了個方向,她就追過去了。”
鄭無謂只覺得全身冰冷,骨子裡的寒氣嗖嗖地從背後冒出來:“男的?什麼樣的男的?”
護士被他的語氣嚇住,驚慌道:“我沒看清楚啊,我在寫病歷,只聽見有人說話,沒看見人。反正聽聲音是個男的。”
鄭無謂轉過身,差點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他停下腳步:“丁叔叔。”
丁向倫焦慮地問:“怎麼回事?”
鄭無謂扶着他說:“我們去小蠻的病房吧,我有話要問你。”
丁向倫機械地跟隨着他,回到了小蠻的病房。鄭無謂擰了擰脖子,這是他不知道如何措詞時的習慣動作。
他艱難地開了口:“丁叔叔,您和小蠻有什麼仇人嗎?”
丁向倫愣住:“你這是什麼意思?”
鄭無謂儘可能心平氣和,他不想嚇到他尊敬的丁叔叔:“我去過夏河縣公安局了,那個肇事司機也投案自首了。
他交代是有人給了他20萬,僱他製造車禍的,目標就是丁小蠻。
今天的事情也很蹊蹺,小蠻出病房找我,卻有人往相反的方向給她指路,現在還不清楚小蠻是怎麼受傷的,但可以肯定是人爲傷害。
丁叔,您好好想想,您和小蠻有沒有仇人?你平時的工作和生活中得罪過什麼人嗎?”
丁向倫的臉倏忽間像潑了一層墨,暗黑幽深得不可捉摸。
他用右手的食指指節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鎮定了一下情緒道:“沒有,我能有什麼仇人?我治病救人盡心盡職,也沒得罪過任何人。小蠻,”
他頓了頓:“她還是個孩子,剛留學回國,會得罪什麼人呢?”
鄭無謂急切道:“丁叔叔,顯然有人針對小蠻在不斷地下手,如果您有事瞞着我,對您和小蠻都沒有好處。”
丁向倫臉上的黑雲更重了,嘴角緊抿着,向下彎成一個可怕的弧度,眉峰緊蹙,冷得像是可以擠出冰水來。
他的語氣卻是溫和淡定的:“真沒有,無謂,我還會騙你嗎?你知道,我除了小蠻再沒有別的親人了,我最在乎她的安危。我真的想不起來會有誰要針對她。我們先去看看小蠻吧。”
鄭無謂深深地吸了口氣:“好。”
兩人一起走回到急救室門口,鄭無謂無視周閃閃期待的目光,只是把她的輪椅往旁邊推了推,讓她避開風口。
一個小時後,急救室的門開了,塗醫生匆匆從裡面走出來,對丁向倫道:“丁醫生,小蠻沒事了。”
丁向倫的身體搖晃了一下,鄭無謂趕緊搶前一步扶住了他:“丁叔叔,你也需要休息,我送你去酒店吧。”
丁向倫擺了擺手:“不,我不去酒店,我要看看小蠻。”
塗醫生朝鄭無謂使了個眼色,鄭無謂跟隨他往醫生辦公室走着。
塗醫生轉臉看着他,眼睛裡有驚懼和疑慮,但語氣還算平靜:“鄭警官,病人的脖子上有明顯的掐痕,她可能是被人掐暈的。幸虧周閃閃發現得及時,搶救得及時,她沒有大礙。這事發生在醫院,鄭警官你看要不要報案啊?”
鄭無謂還沒來得及回答,一個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我們不報案。”
丁向倫站在他們倆身後,鐵青着臉,他盯着塗醫生道:“小蠻是不是沒有大礙?”
塗醫生語氣遲疑:“她只是短暫窒息,及時輸氧輸血後就恢復了生命體徵,她畢竟年輕,休養兩天肯定會沒事的。除了她的記憶……”
丁向倫打斷了他:“關於她記憶的問題我看過核磁共振圖像了,應該是腦部神經元受傷引起的,這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恢復的。如果她的身體沒有別的問題,我想帶她出院了。”
“啊?!”塗醫生不解地看着他:“根據病人目前的情況,還是應該留院休息觀察兩天……”
“不用!”丁向倫斬釘截鐵地打斷了他:“我是醫生我有分寸。無謂,你現在就去給小蠻辦手續,我們立刻帶她回家。”
鄭無謂試探着:“丁叔叔,這事好像不簡單。小蠻再在醫院觀察兩天……”
丁向倫壓低了聲音,但語氣中的堅決不容質疑:“無謂,聽我的,我們帶小蠻回漢東市。”
飛機平穩地降落在漢東市機場。空乘小姐把一輛輪椅推到機艙口,把周閃閃扶上了輪椅,小蠻興高采烈:“閃閃,我來推你。”
鄭無謂和丁向倫跟在她們倆身後,一路無話。
鄭無謂一路上很想跟丁向倫再聊聊,他本能地覺得丁向倫一定有什麼事瞞着他。
而丁向倫一上飛機就用眼罩蒙上眼睛,閉目養神,就連機上的送餐服務都拒絕了。鄭無謂完全沒有機會問他任何問題。
拿了行李走出候機廳,一個女孩迎上前來,接過了丁向倫的行李箱:“丁叔叔,路上辛苦了。”
丁向倫向她微微點了點頭。她一眼看見了推着輪椅的丁小蠻,親熱地搭着她的手,跟她一起推輪椅:“小蠻,你好像沒啥問題呀?”
丁小蠻扭頭看着她,笑容甜美,態度自然:“你是誰呀?”
女孩的嘴成了O形,她轉頭看着鄭無謂:“鄭無謂,她還真是病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