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國良一家在何家壠村算是窮人了。
何家壠村是魯南縣的貧困村,村裡的人均年收入不足2000元,可耕地太少不說,土地貧瘠也沒什麼產出。
人們在地裡勤扒苦作一年,除了餬口外,根本落不下幾個錢。何國良家更特殊,
他和田慧梅結婚後一直沒有孩子。直到40歲出頭,田慧梅才懷上了身孕。夫妻倆當然一心盼着生個兒子,可是孩子落地,卻是個瘦瘦黑黑的女孩。
田慧梅有些失望,何國良卻滿心歡喜,他對老伴說:“沒事的,開了枝就不怕不結果,有了女兒,再往後咱們就能生兒子了。”
按照當時的政策,頭胎是女兒的,還可以再生一個。
幾年過去,女兒春子一天天變得水靈漂亮,田慧梅的肚子卻再也沒有動靜了。
何家壠村跟所有的鄉村一樣,有兒子和兒子多的家庭,在村裡是霸主。父母在村裡走路都能橫着,說話的聲氣也能高上一個八度,吐口水都可以仰着臉向天上吐,落下來落在誰家誰倒黴。
像何家良和田慧梅這樣只生了一個、而且這一個還是女兒的,在村裡就只能低頭走路,小聲說話,凡事都要忍讓人家幾分。
何國良夫婦先是四處尋醫問藥,田慧梅吃的中藥要是水的話都可以澆幾畝地了。藥石無方後,他們又四處求神拜佛,田慧梅在家裡長年供着求子觀音,早晚定省。
50歲以後,何國良和田慧梅徹底死了心,認了命,不再求藥拜佛,夫妻倆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了春子身上,只盼着女兒好好長大,將來嫁個好人家。
何國良曾讀過小學,能讀報紙,也能寫簡單的書信。他和老伴商量,既然只有春子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就一定要讓她好好讀書,將來跳出農門,嫁到城裡,也算了卻他們夫妻這輩子的心願。
春子上了小學,讀書卻沒什麼天賦,她不太愛看書,卻很高興幫父母張羅操持家務。
她每天放學回家,不是忙着寫作業,而是趕着到廚房幫媽媽燒柴做飯。要不就趕着家裡僅有的一隻羊,去村外的山坡上找嫩草吃。
何國良打也打了,罵也罵了,春子就是靜不下心來讀書。春子就這樣玩玩鬧鬧的混到了小學畢業。
何國良想讓女兒無論如何也要讀個初中,可春子說什麼也不讀了:“爸,我一拿起書來就頭暈,還是饒了我吧。”
何國良嘆了口氣:“春子,你不知道你爹媽這些年過的是啥日子啊?我們在村裡大氣都不敢出,就因爲你是個女孩啊!難道你將來還要在農村呆一輩子嗎?”
春子說:“誰說我要在農村呆一輩子的?”
何國良怒道:“那你不讀書,怎麼跳出農門?”
春子拍了拍已經隆起的胸脯:“我有辦法!”
何國良被她氣笑了:“你說你能有什麼辦法?”
十二歲的春子已經長得豐.滿圓潤,看起來像十五、六的大姑娘了。
許是鄉野的風露養人,春子的皮膚雪白,個子嬌小,身段風流。一對乳.房頂着簡樸的布衣,呼之慾.出,走起路來卟愣愣的,像兩隻活蹦亂跳的小鼠。
細腰寬臀,腰細到僅盈一握,臀卻寬得比肩膀還要肥碩。農家女孩,自小衣食粗糙,粗茶淡飯野菜拌鹽,布衣芒鞋女蘿爲飾,反而養得她一身天真爛漫。
春子特別勤快,到哪兒手腳都不閒着。看見大人做事,上趕着也要去幫一把。
春子去嫁到鄰村的姑家玩耍,姑姑和姑父去地裡了,叮囑她在家看看電視等大人回來做飯。等姑姑和姑父從地裡回來,卻發現飯早已做好。
這還不說,平日裡亂糟糟的屋子收拾得乾乾淨淨,就連屋後的兩頭肥豬也被喂得飽飽的,躺在太陽地裡曬得舒舒服服的。搞得姑姑姑父以爲走錯了門。
姑姑隔壁家的大嬸對春子讚不絕口:“哎呀,這姑娘也真是太能幹了,手腳勤快得一刻不閒,真是難得啊!現如今,這樣的姑娘可是不多了啊!”
鄰家大嬸跟姑姑半開玩笑地說:“要不咱們結個親家?”
姑姑還沒有說話呢,春子劈頭就頂了回去:“我纔不,我要到城裡去!”
姑姑和大娘都沒好氣地撇嘴:“喲,看這姑娘口氣大的!”春子得意地把胸脯挺得老高,那股子不知天高地厚的勁兒,就好像已經到了城裡似的。
何國良想着等春子過了十五歲,就給她說個婆家。他想着,一定要找個家境殷實的人家,能讓春子衣食無憂他就心滿意足了。
春子十四歲那年,田慧梅突然中風。她發病那天只有春子在家。
春子一早起來在家裡忙活,半天了不見媽媽起牀,去臥室一看,見媽媽躺在牀還在輕輕地打鼾。她叫:“媽,都啥時候了,還不起?”
媽媽沒有迴應,只是打着鼾。春子叫了半天,媽媽就是不醒。春子覺得有點不對勁了,趕緊出門把隔壁的堂嫂叫來。
堂嫂過來一看,立刻說:“你媽好像是中風了,我孃家二哥就是這樣中風走了的。趕緊的,你打電話給120,我去找你爸。”
120趕來,把田慧梅送到醫院搶救。最終,田慧梅保住了命,卻落下了半身偏癱的毛病,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說話口齒也不太清楚,只有何國良和何春子能勉強聽清楚她的話。
田慧梅這一病,何國良把能借的親友家都借了個遍。本來就沒什麼家底,還欠了一屁股債,家裡這下子更窮了。
春子14歲,同村的二貴家來提親。二貴家在村裡有點家底,有三個兒子,夫妻倆也算勤謹,日子頗還過得。
二貴的大兒子20歲了,沒什麼長相,可是有把子好力氣,是莊稼地裡的一把好手。二貴答應何國良,幫他把欠債還清,還加上8萬元的彩禮。
何國良咬着牙同意了。他知道這門親事是委屈了春子,可他又能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呢?
親事定下的第二天,何國良一早起來,就發現春子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