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旭,別這樣!”瀟夏曦雙手抵在他的胸前,不斷地奮力掙扎,“放開我!”
可是雷承旭的力量空前強大,他長驅直入,清冽醉人的酒香在她的脣齒間迅速擴散,瀟夏曦甚至有些暈眩。激越而不容抗拒的吻落在她的眉心,他的目光如炬,她在他的眸裡看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佔有慾,那樣強烈,那樣急切,全部的空氣彷彿都在那一刻消失殆盡。
瀟夏曦險些窒息。
而圈在她腰身上的手越收越緊,雷承旭的呼吸也漸漸變得急促起來,另一隻手卻不容退縮地從她的衣領探了進去。瀟夏曦的身體不由得一陣僵硬,只能竭盡全力推開他,“承旭,你不能這樣,我們之前有過協議的……”
“別再跟我提協議,”雷承旭低喃的聲音落在她的耳邊,卻出奇的暗啞,“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還有謹天……”
瀟夏曦推拒的手一頓,視線掃過他隱忍的眼眸,倏然有種陌生的感覺。這樣的雷承旭,讓她莫名感到害怕。
突然一陣中人慾嘔的暈眩感潮水般涌上來,瀟夏曦猛力推開他,快步衝進了洗手間。
很快,洗手間裡傳出一陣嘔吐的聲音。她午餐本來就吃得很少,晚飯又基本上粒米未盡,而雷承旭身上的酒味又是那麼濃烈,這一陣嘔吐幾乎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將胃酸也吐了出來。
直至她虛軟着四肢站在鏡子前漱口,再轉身時,不無意外地再次撞入了雷承旭的瞳眸裡。
他的眸很深,像兩個黑色的漩渦,而她則站在漩渦的中央,風雨飄搖。
沉默地對視了將近一分鐘,幾乎在同一時間,兩人異口同聲,“對不起!”
——對不起,因爲我沒有信守承諾,在夜宸雋平安回來的時候,甘心情願地讓你走。本以爲我可以用一生的時間去等待,可是老天爺給我的時間實在太短,短到我還沒有握緊你的手,你便要走了。
——對不起,因爲我的自私,明明知道你的感情,卻依然選擇了一種視而不見的方式繼續留在你的身邊,這對你無疑是另一種噬心剔骨的傷害。
瀟夏曦垂下頭,閃爍着避開他近乎洞悉的凝視,“你好好休息,我先回房了。”
可是在她掠過他身邊的時候,手腕卻被大力地抓住。低沉而暗啞的聲音浮在她的發頂,她聽到他重重的嘆息,“真的……非他不可嗎?”
瀟夏曦視線愕然地從被握的手緩緩地凝向他,看着他眸底下一片頹色,極度憔悴的面容,不由得心底一顫,卻微微搖了搖頭,一字一頓地回答,“你知道的,起碼在我的心中,這從來不是一道選擇題。”
或許很殘忍,但她同樣做不到自欺欺人,而任由他再次淪陷,了無期限。這樣的傷害對誰來說,都是不公平的。
他終於放開了她。默不作聲的,緩緩地背轉了身。
瀟夏曦從後面看着他挺拔的身軀漸漸融化在一片燈光的糜色之中,不由得心底黯然,從他的房間裡退了出來。
這一晚,註定了一夜無眠。
瀟夏曦好不容易纔在天色放曉之前闔上了眼,可是鬧鐘偏偏在這個時間響了起來,她乍然驚醒,支撐着起牀,在鏡子前一照,又禁不住爲自己頂着兩個大眼袋的尊容傷春悲秋地
憐憫了一番。
她幾乎可以想象,待回到公司後宋琳琳必然指着她大大地取笑,唯恐天下不亂似的,她的那個大嗓門只要一嚷,就能輕易引來一連串連鎖反應,上至總經辦,下至搞衛生的阿姨,要沒人注意也不行。想想都怕。
難得地化了個妝,換了平時上班時穿着的西裝裙,再戴上厚邊框的眼鏡,她便下樓了。
樓下的餐廳卻只有保姆與小謹天。小傢伙一轉頭,看見了媽媽,立即咧開嘴大笑手舞足蹈,口裡不停地嚷着,“貓貓……貓貓……”
保姆也掩起嘴偷笑。
瀟夏曦翻了個白眼,上前颳了下他的鼻子,佯裝生氣,“是媽媽,不是貓貓。再取笑我的話,媽媽就要懲罰小寶寶了。怎麼懲罰好呢?”她側着頭作勢想了想,笑道,“那就等小謹天長大後,媽媽不帶你去遊樂園了。那裡有小謹天最喜歡的小黃人唷!”
小謹天卻只是一味地傻笑。
“夫人,你的精神似乎不大好。要不再多休息一天?反正小少爺最喜歡你陪着了。”保姆斂起笑容,不無憐惜地建議道。
瀟夏曦搖頭,“不用了。興許是昨天晚上睡覺之前喝多了水,纔會出現眼袋,很快就會消掉的。”她環視了客廳一圈,視線定格在樓上雷承旭房間的方向,禁不住問,“先生呢?還沒有起牀?”
若放在平時,雷承旭總是比她早起,他的睡眠一向很淺,在小謹天每次哭鬧的時候,也總能第一時間跑到兒童房抱起他不住地哄睡。可是昨晚……
大概他是累了吧。
“先生一大早就提着行李箱出去了,說是到美國出差一個星期。”保姆看着她,解釋道,“因爲是臨時決定,所以他吩咐我們不需要驚動你。等你起牀後告知一聲就可以了。”
瀟夏曦眨眨眼,垂下頭撩動着碗裡的米粥,狀似不經意地問,“他還有什麼話留下嗎?”
保姆想了想,搖頭。沉默了半晌,在瀟夏曦準備離席轉身的時候,終於忍不住道,“夫人,我也是過來人,有些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瀟夏曦轉眸凝視,“哦?”
“有時候做夫妻的也是講求緣分的。您和先生都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僱主,他是個好人,我希望你們兩個都好好的,還有小少爺……他那麼乖,如果一直能在先生身邊,也許會成長得很好。”保姆吞吞吐吐卻意有所指地道。
在這個屋子裡,她算是雷承旭他們身邊最親近的人了。從小謹天出世後,就一直是她在身邊打點。旁觀者清,照她說的,她是個過來人,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但是有些事情的微妙變化,終究是看在眼裡的。
瀟夏曦面無表情。她的脣抿得很緊,彷彿在思考,又彷彿什麼也沒想,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不作聲。
突然一陣洪亮的哭喊聲撕裂着客廳裡的寧靜。保姆忙上前抱起小謹天,抱在懷裡來回地哄着。
“他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瀟夏曦在木然中驚醒,也不由得湊近,看着他的一張小臉因爲哭泣已經漲得紅樸樸的,尤其的惹人心疼。
“沒事的。小孩子也能感受到大人的心情,哭哭就好。”保姆一邊哄着他,一邊安慰瀟夏曦,“寶寶小時候的眼淚多了,長大以後就會變
得堅強。”
瀟夏曦明知道這只不過是一種託詞,但還是受落地點了點頭。
時間不早,她在小謹天的額頭上吻了下,轉而交代保姆,“如果他真的哪兒不舒服了,給我電話或先生電話,再讓康醫生過來看看,記住了。”話剛落音,纔想起雷承旭已經在飛往美國的飛機上,只得補充一句,“給我電話就行了。沒有特別事情還是先別煩擾先生了。”
說完,她拿了桌面上的包馬上逃離似的走出大屋。
遠遠的,似乎還能聽見小謹天洪亮的哭聲。瀟夏曦的腳步漸漸地慢了下來。通常這個時候,雷承旭都會將哭得像個淚人似的小謹天摟抱在懷裡,然後一遍遍地哄着他,直至他破涕大笑爲止。有他在,她也不用費太多心思,變得越來越懶了。
只是現在——
她用力地搖晃着腦袋,徹底地要將這些荒唐的想法摒除出去。
原來在不知不覺,那個男人已經融入了她的生活裡。在工作中遇到困難時,她率先想的人是他;在面對煩擾需要傾訴時,她對他無話不談;在她手足無措時,是他將她摟在懷裡,用沉厚的聲音讓她安心。
興許,這就是親人的感覺吧。
只是她一直不知,有時候太多太多習慣漸漸成了依賴,也就變得那麼理所當然了。
公司離住的地方有一段頗長的距離。瀟夏曦像往常一樣,擠地鐵,再換乘公交,好不容易纔回到公司。
公司不大,在香港一衆林立的知名企業裡,根本微不足道。不過她在這裡工作了兩年多,也算是老員工了。
一進門,一陣仙女散花似的紙屑從她的頭頂上散落,五彩繽紛的顏色紛紛繞繞着劃過她的眉眼,不消片刻,她的頭頂與衣服上都沾滿了紙屑。旁邊的同事們興高采烈的,她卻懵懵然的站在門口,不明所以。
宋琳琳從裡間衝了出來,抱着她的雙臂,搖晃得像個孩子,“夏曦,恭喜你了。”
瀟夏曦眨眨眼,“怎麼了?我纔回公司,哪裡來的喜事?”
“剛收到的消息。你被提升爲副總經理了,整個業務部都由你來管理。新老闆才上任,你就升職加薪,這不是喜事嗎?”宋琳琳笑得幾乎合不攏嘴,不可掩飾地將心裡的歡喜泄露在眉眼。
瀟夏曦卻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疑惑着問,“你說,是新老闆親自簽下的批文?”可是,從昨天始她一直休息在家,與新上任的老闆素未謀面,他卻可以一下子就將她從一個小小的業務經理提拔爲公司的副總經理,統管業務部。這個事情想想,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這事準沒錯,總經辦的秘書都已經確認了,等正式的批文下來後,你就可以正式搬進新的辦公室裡了。”宋琳琳湊近她的臉龐,一下子把她鼻子上的厚邊框眼鏡摘下來,揶揄道,“早讓你不要扮成個老太婆似的。學學別人‘狐狸精’,大紅緊身超短裙,怎麼妖豔就怎麼整!”
“宋琳琳,你在說什麼?”一聲嬌喝平地乍起。
瀟夏曦眯起雙眼,清冷地瞅着一雙十寸高的高跟鞋一扭一擺的踩在地板上,咯咯的聲音由遠而近,“不就是升個職而已,用得着這樣大肆鋪張嗎?搞不好,其他人還以爲是憑着什麼關係才上位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