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戰等於撿了個麻煩在身邊,雖然他極力否認這點,可這是事實。而莊孝那邊卻半點沒受影響,這是野戰要的,可他低估了莊孝的能力,莊孝現在基本上是準備放棄‘世界末日’,律一的重頭也不在舒亞,而轉向風馳,風馳是汽車貿易,這是莊孝律一三大產業實力最雄厚產業。
野戰很清楚莊孝想讓律一獨立運營,儘快讓律一在經濟上脫離帝國。律一能脫離帝國的經濟干預,野戰能控制的就只是帝國,律一不受影響,那麼莊孝也沒有完全輸。
所以野戰現在準備再次和律一‘合作’,這次合作當然是汽車。
野戰的野心本就沒有隱藏,當再次提出合作時莊孝並沒覺得意外,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宏遠和律一現在的模式就如同五子棋局,律一是被困的棋子,無論走任何一步,宏遠都會第一時間發現並且把後路封死。在宏遠看來,律一是沒有翻身的機會的。
晚上審覈後的協議放在家裡沒拿上,讓趙凱回頭走一趟,然而野戰在車上等了近半小時趙凱都沒回來,野戰看看時間,這個點上夕夏應該起牀了,下一刻直接奔了回去。
野戰回去時就看見夕夏和趙凱僵持不下,皺了眉走近夕夏,冷眼掃了眼趙凱,趙凱垂頭走出去。野戰再伸手拉夕夏,問,“怎麼了?”
夕夏頓了下,才說,“你們今天要和律一簽約?”
野戰點頭,“放心,這些事公司人就能處理好,你不用擔心。”
夕夏擡眼看他,說,“合約我撕了。”
野戰眸色瞬間暗沉,握住她的手握緊了力,看着她,卻對上她無懼的眼神,野戰冷聲出口,“是不是我太縱容你了?”
夕夏不說話,擡眼看着他,在野戰眸裡兩簇火漸漸熄滅時她纔開口,“莊孝畢竟是我曾經愛過的男人,即便現在我對他沒有感情,可你讓我怎麼忍心看到你一步一步毀了他?我不是善良的人,可我也有心,你希望我真的無動於衷嗎?”
野戰扣住她的手腕越扣越緊,直到看到她緊咬下脣強忍痛楚時才放手,轉身背對她低喝,“你是說你還沒忘了他?”
夕夏無言,轉身上樓,“隨你怎麼想。”
野戰轉身反手拉住她,眸底全是騰昇的怒火,“你就不能給我個解釋?你是不是以爲我非你不可?”
夕夏不置可否,這話可不是她說的,是他自己在說。她從來就沒認爲她魅力多大,迷倒一個莊孝她覺得她已經夠本事了,再迷倒另一個,她不想,也沒那精力。
“那我走好了,本來就不是我自己要住進來的,是你非讓我搬進來,現在你覺得煩了是嗎?你覺得我壞你事兒了是嗎?我進來時就說過,是你自己說不介意,現在你介意了,那我搬出去好了。”夕夏無所謂的說。
她這可不是欲擒故縱的老把戲,她是覺得野戰應該沒把證據放在這裡,她再呆下去應該也找不到任何線索,與其在這裡跟他耗,還不如回去守着莊孝,省得莊孝被狐狸精勾走了。
野戰氣得胸膛不斷起伏,伸手拂她頭髮,夕夏以爲他要打她,條件反射的躲開。野戰的手在空中頓了下,目光看向她,她竟然會以爲他要打她?
重重嘆了一聲,他要怎麼做纔會消除她心裡對他的戒心?
“夕夏,我不是介意,你應該我的心……好了,撕了就撕了,沒有這次合作宏遠也不會損失什麼,別生氣了,嗯?”野戰扣着她肩膀往身邊帶。
夕夏伸手橫在兩人中間,擡眼再問,“那這個合約你還會籤嗎?”
“你的意思呢?”野戰忽然正色問。
“別簽了,你這是多此一舉。”夕夏說。
野戰忽然笑起來,點頭,又伸手掌着她的頭,然後壓低聲音說,“小乖,你再爲律一說話,我會覺得你是莊孝派過來的間諜。”
夕夏臉色微變,忽然伸手垂他胸口,怒喝,“我就是間諜,怎麼樣?既然你知道了那還留着幹什麼?”
野戰看着她下意識的反應笑了,他是懷疑過,她和莊孝的感情,能是他那點兒小把戲就能拆得散的?可現在,她的表現確實不像假的,他信她,就算不是真的,他也願意信她。
伸手把她拉進懷說,“好了,我記得以前的雲夕夏,性子比現在穩重多了,哪會這麼驕躁?”
夕夏推開他,野戰又靠近,夕夏擡手,手臂交叉擋在他面前阻止他再靠近。夕夏揚起笑臉驕橫說,“女人是善變的,你不知道嗎?你要不能接受,那我走……”
“雲夕夏--”她要走那話幾乎都成了威脅他的口頭詞了,可他確實也怕,她真走,所以急急喝住。
夕夏愣了下,閃着睫毛瞪大眼睛看他,“幹嘛?”
野戰走近她,儘管她又擡手橫在他們中間,他依然把她扯進了懷裡,下巴抵着她頭頂,低低的說:
“我真是拿你沒辦法,以後別再說走不走這種話了,我不喜歡。”
夕夏黑白眼仁兒上下交替,他喜不喜歡,跟她有半毛錢的關係嗎?不吱聲兒。
“放開了吧。”夕夏低聲說,野戰聽了頓了下,依言放開。
夕夏想了想,轉身上樓,邊說,“我昨晚沒睡好,現在要睡覺了。”上了兩階回頭看他,對上野戰晦暗不明的目光,然後問:
“你會走嗎?”
野戰忽然內心情感悸動,潛意識裡搖頭,“不走,你去睡吧,我會一直在。”
夕夏似乎很開心,點頭,上樓了。
怎麼不走了?不走她怎麼找東西?
野戰靠在沙發上,總算明白什麼是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了,情這東西真的會讓人胸無大志。守着她,他還能做什麼?什麼都不想做。
野戰答應過夕夏不針對律一的風馳做到了,律一那邊人來簽約的人等了很久,而得到宏遠的消息是放棄合作。
莊孝並沒有料到野戰會放棄打壓風馳,律一的發展戰略重心放在風馳上,野戰若想控制他,打壓風馳是當機立行的。
可野戰竟然會放棄這個機會,莊孝把風馳做大,讓風馳站頭,確實有衆人都想到的一點,他想用風馳拉動律一,讓律一的運作脫離帝國的後援。而另一個目的,也是對野戰拋出的誘餌,用風馳吸引宏遠的注意力,着力從側面打擊宏遠。
莊孝黑道的人,野戰稍有擦覺就會更加警惕,要想查到野戰罪證就更難。
野戰會在這樣的時刻放棄打壓風馳,是夕夏的原因還是野戰另有目的?如果夕夏,這不得不讓莊孝再次考慮,野戰要的最重要東西是指什麼。如果是夕夏,她能全身而退?
莊孝現在根本無法阻止夕夏,再怒也好,再不安也罷,他能做的,只有耐心等。不能讓夕夏有顧忌,他也應該相信她,她從來就不是他能左右的,這次的事是她開始後才告訴,已經開始了,他還怎麼阻止得了?
夕夏近幾天挺安分,也沒再說無聊要出去什麼的,野戰也逐漸放了心,開始每天去公司。
夕夏在煩別的事兒,所以野戰離開後她去了醫院,可到了婦產科又躊躇不前,畢竟她是未婚女子,這似乎不大好,看着那男女女排着隊,人家都是丈夫、婆婆陪着來,她在人羣裡似乎有些扎眼。
她本是個出挑的,站在哪兒都一樣,來往的不論是醫生護士,還是病人家屬,無一例外的把目光往她身上投。這模樣兒的要在別地兒出現,女人會妒忌,男人會蕩心,可獨身在醫院,那供想象的可就多了。
得是做什麼的啊?瞧那又低着頭,生得那麼漂亮還低着頭,那不是做什麼不正經工作的吧?
有色目光多了任她臉皮再厚也扛不住,遮着臉離開了。
夕夏那一走,後面說話聲兒明顯大了,大家都是排隊等時間的人,這難得有點兒嚼舌的事兒,大家說得當然熱乎。
夕夏走出醫院,靠着牆壁嘆氣,她今天是做什麼來了?
她前腳剛進門,野戰就到家了。夕夏是有些意外,可心情不佳,沒出聲兒,也沒問怎麼這時候就回來了,把自己摔沙發上發呆。
野戰走近她,是因爲她最近安分了點,所以他才放心的離開,可他才走,她就出去了。她出去不是不行,爲什麼不提前告訴他?
“很累嗎?去哪兒了?”野戰坐她身邊,拉着她的手輕輕的握着。
“醫院。”夕夏抽回手,抓了個抱枕抱着,把頭枕上面。
野戰眉頭上調,“身子哪不舒服?要不要叫醫生來家裡?”
“沒事……你不忙嗎?你是不是最近都很閒?”夕夏轉頭看他,隨意的問着。
“還好。”他不知道她到底要問什麼,含糊的應着。
夕夏點頭,沒再出聲,抱着抱枕往一邊倒去,上身壓在沙發上,把頭嵌進枕頭裡。野戰看着她那樣兒,當即伸手勾着她的腰把她拖自己懷裡,讓她枕在自己身上。
“哎--”夕夏不樂意,他怎麼老這麼喜歡搬動她?
野戰不管,給她擺了個自己爲她會舒服的位置,然後伸手輕輕拍着她的背。夕夏久久才說,“我是不是應該把那房子收回來?莊孝現在住的地兒,是我的誒。”
野戰眼皮子跳跳,她想見莊孝?
“算了,我給你換一棟大的房子,那屋子他喜歡,就讓給他……”
“爲什麼?”野戰那話還沒說完,夕夏就反駁道,“那是我的地兒,爲什麼我還要讓他住着?他也沒給我房租……”
後面那句是小小聲兒唸的,可野戰聽見了,覺得好笑,“他能差了你那點兒?”
“你什麼意思啊?”夕夏反問。
看她毛了,野戰不在說話,良久才說,“夕夏,你還是想和他好是嗎?你說這事兒是想見他,我說得對嗎?”
夕夏沉默了一秒,然後點頭,“對。”
野戰心裡痛了痛,能不能不要這麼誠實,騙他也好,他不願意相信,到現在她先念着莊孝,他一直不明白,莊孝在哪裡比他強。
夕夏掐着抱枕嘟嚷,“雖然那過去了,”伸手抓住野戰的衣襟說,“難道你就不能讓我緬懷一下過去嗎?你和莊孝曾經是那麼鐵的兄弟,你在對付莊孝的時候,有沒有心軟過?”
野戰盯着她清澈的眸子,夕夏澄澈的眸子閃了閃,又問,“沒有嗎?”
她眼神暗下去,還真是失望,她的指甲穿過他襯衣的鈕釦,滑進他胸膛,在他滾燙的肌膚上輕輕重重的划着,她要是手上拿把刀,這眼下刺穿他心臟是最好的機會。
低低的說,“怎麼會這麼無情呢?你是不是對任何人都這樣的?”
野戰微微擰了眉,有絲刺痛,卻又是別樣的刺激,伸手抓住她手腕說,“對你,不會。”
夕夏擡眼看着他有些着色的瞳孔,嚇得立馬把手縮了回來,差點兒引火燒身。
野戰下午去了公司,夕夏在他離開後就下了牀,她不知道野戰有多少住處,但至少這裡沒有她想要的東西。
野戰的書房一直是鎖着的,裡面有監控這是毫無疑問的,野戰在的時候她進去過,看野戰坦然的態度,書房裡應該是乾淨的。她在想,要怎麼才知道野戰的東西藏在哪,或是在什麼地方?
她記得莊孝說過,野戰有棟山頂別墅,很少讓人進去。就連莊孝和陸海軍都只是聽說過,沒有去過。她要的東西會不會在山頂別墅?
可她怎麼才能去到山頂別墅又不讓他懷疑?
*
野戰只知道夕夏這兩天有些忙,他說話十句她才答一句,不過她在家也沒去別的地方,也就放任。
野戰給夕夏留了個司機,她出去可以,不過都得讓司機送去,司機是誰?趙凱。
趙凱對雲夕夏那印象實在糟到不行,這次被委派給雲夕夏當司機實在委屈。可他知道老闆是信他,才把這跑腿兒的事兒交給他,因爲那女人不一樣。
有了趙凱後夕夏就閒不住了,天天往外頭跑。
頭一天野戰回來,夕夏主動泡了杯熱牛奶給他,表示對他的關心。野戰跟一般男人一樣,甚少喝乳製品,可夕夏端給他的時候給感動得不行,接着仰頭兩口就喝了。
完了後問,“你在裡面加了什麼?”
夕夏說,“安眠藥。”
野戰眸色暗了暗,夕夏趕緊說,“晚上喝牛奶,有助睡眠,這是常識。”
野戰當即給美得跟什麼似的,夕夏趕緊說,“有沒有一點感動?”
野戰擡眼看她,沒說話,夕夏又繞了個方向說,“那就送我件禮物吧。”
沉默就是默認嘛,這是她認爲的。
野戰總算知道她大獻殷勤是爲什麼了,她要東西,用得着這樣來討好?可又一想,他確實沒送過什麼東西給她,怪不得她要這樣大費周章。
“想要什麼?”他問。
“相機,不需要特好的,像素高的就成。要不,手機也成。”夕夏樂呵呵的說。
野戰想都沒想,脫口說,“相機吧。”
手機?手機給她聯繫別人?
夕夏擦擦鼻翼,早知道他會這樣,“明天哦,明天就要。”
野戰點頭。
第二天相機和司機一起到的,野戰說了,以後她要出去可以,不過得讓司機跟着,說是已經給她安排了個司機。夕夏在看到司機是趙凱時,一瞬間臉子拉了下去,這男人是第一個說她是‘狐媚惑主的狐狸精’的人,到現在她還氣着呢。
不過下一刻她又高興了,趙凱跟在野戰身邊多年了,野戰的什麼事兒他不知道?
趙凱這本是給她送相機來的,可夕夏接着相機就上了車,坐上副駕駛,邊拆相機邊說,“孫總的房子你都知道在哪兒吧,帶我去,每一處都不能落下,你要是敷衍我,晚上我就給你們孫總吹枕邊風,讓他抄了你。”
趙凱咬咬牙,這女人,還真是不要臉!
“孫總的房子很多,今天走不過來……”
“那就多走幾天嘛!”夕夏停住手上的動作轉頭瞪着趙凱吼,完了後又降低聲音說,“反正我有的是時間……哦,房門鑰匙你也有吧,正好,不用讓你們孫總送過來了。”
這話要是別人說趙凱鐵定嗤之以鼻,可是這女人說,他不得不相信總裁真的會爲了給她送什麼鑰匙親自跑一趟。
咬咬牙,“有!”
“那就走唄!”夕夏一副理應如此的表情說,完了後又繼續搗鼓相機。
她自己搗騰還不滿意,還時不時把機子往趙凱面前遞,問他光怎麼調,焦距怎麼調。不是她不嫌煩,她確實不懂,這機子在專業人手上那是工具,在她手上,那跟能拍照的手機就是一樣的。
趙凱覺得身邊這女人特煩,就不明白孫總怎麼看上她了。不耐煩吧,還得一一解釋了。
夕夏纔沒管趙凱怎麼想呢,她得把這玩意兒弄會了。
野戰的房產確實不少,就他個人的就近十套,有獨立別墅,也有公寓套房,夕夏一一拍了照,房間的,洗手間的,再就是小區外。
跑了兩天事兒才完,夕夏也沒說拍了要幹什麼,趙凱不知道,給野戰彙報情況,野戰弄不懂她到底要幹什麼,等着。
趙凱說已經看完了,夕夏回頭翻着照片,好像沒有山頂別墅,第三天非得讓趙凱帶去。趙凱沒辦法,只能請示野戰。
夕夏在一邊等着答覆,電話那頭野戰猶豫了下,山頂別墅,任何人都不允許去,這不是重點,他疑惑的是她怎麼知道他有山頂別墅的?
趙凱那沒得到答覆,回頭看夕夏,夕夏蹲坐在路邊,擡眼瞅着趙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趙凱沒搭理她,這事兒不是他做主,是老闆不讓。夕夏頓了頓說:
“我們就去拍個照而已,你不說我不說,他能知道嘛?”
趙凱轉頭看了她一眼,一副‘你白癡’的神情的說,“別墅裡全方位監控,任何死角都在監控內,別墅外三十米內都在監控範圍內。任何地方都隱藏着機槍,你能躲得過不可見光線掃描?躲得過千發齊發的槍零彈雨?”
夕夏臉色白了白,要不要說得那麼恐怖?
忽然夕夏站起來,可大概蹲久了,這一彈起來供血不足,差點栽倒,趙凱隔得遠,當即奔過去把人扶住。目光不屑的看着她,蹲這麼一會兒就暈了?
夕夏不得不感慨這人動作快,應該也是練過的吧。手撫額,閉着眼,腦中暈眩過去後謝了聲,揮揮手神神秘秘的說:
“會不會藏了什麼寶貝?”
趙凱眼底神情動了動,這女人--俗!
夕夏到底沒放過趙凱眼底的一絲不屑,確定她要的東西一定在山頂別墅。可野戰不鬆口,她要怎麼才能去?
趙凱的電話響了,夕夏湊過眼去瞄,趙凱冷眼給她,夕夏刮刮鼻子側身看天,這麼小氣吧啦的男人,還真是少見啊。趙凱轉開幾步接電話,沒幾句就掛了。
是野戰的,問他們現在在哪兒。趙凱早料到總裁會過來,這女人想的,就是天上那月亮,孫總也會給她弄下來,何況是山頂別墅?
夕夏站着累,她現在還不想回去,去不了山頂別墅,也不想走,索性坐地上了。趙凱剛接了電話回頭一看,人沒了。這一下給他急得,他知道老闆重視這女人,也知道得到這女人不容易,難道她一直預謀逃走?
“雲小姐……”趙凱邊跑邊大聲喊。
可那剛邁步就看見人了,那女人擱地上坐着呢,只是被車擋了身影而已。這眼下給趙凱堵得,有氣又窘。
夕夏回頭看趙凱那氣不過的樣子覺得莫名,基本上她連野戰都不怎麼放眼裡的,何況野戰身邊這一小嘍囉?他愛怎麼想怎麼想唄,他臉上那神色她當作沒看到,招招手說:
“趙秘書,過來坐啊,別老處着,累不累啊?”
趙凱很想讓她起來,老闆馬上就過來了,這老闆來看到她坐地上,這成什麼樣子?可又一想吧,他何必費那個心提醒她?這女人這些惡習沒準兒老闆還矇在鼓裡呢,老闆要是見了這女人這般粗魯,指不定心裡位置就改變了。這樣的女人,本來就不配站老闆身邊。
夕夏看他壓根兒不搭理她,心裡哼了哼,唸了‘木頭’後自己玩自己的。用相機拍照,先不知道這玩意弄那麼花樣幹什麼,現在明白了,肉眼看不清楚的小東西,調單反的焦距竟然能拍得清清楚楚。
夕夏有些上手了,漸漸的也懂了怎麼調光,也揣摩出了些角度。原本還是坐着拍來玩兒,現在這一刻都趴地上去了。她算是明白了怎麼會有攝影愛好者,怎麼會有專以拍照片爲職業的人,確實挺有趣的。
趙凱遠遠看見有車上來,猜測應該是老闆來了,這回頭一看,完全愣住。那女人,竟然整個兒趴地上去了,這些物質女人,不都是不接地兒的嗎,也不嫌髒?
轉眼間野戰的車就到了,趙凱上前開車門,野戰下車就問,“小姐呢?”
“在那……”趙凱轉頭指向適才雲夕夏呆的地方,可眼睛過去的時候,人不見了。當即傻了,張口結舌。
野戰頓時黑了臉,冰冷的眼神掃了他一眼幾步跑過去,邊喊,“夕夏,夕夏……”
夕夏那在拍一種小型的地被植物,她知道地被植物最常見的是馬尼拉草,走哪兒哪兒都能看見,可這裡竟然不是。覺得很新奇,拍了照片回去查查這小東西叫什麼名兒。
是聽見野戰的聲音了,可沒答應。
野戰走了幾步就看見草堆子裡的人,眉頭頓時擰得老高,“夕夏,你在那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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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夏按了幾下快門,然後直起身來,擡眼看他,閃了幾下無辜的睫毛刷子,然後問,“你怎麼來了?”
野戰也不知道心裡是個什麼感覺,她那麼趴那兒,就跟小狗似的,露出小臉來可憐又令他可氣。什麼不好玩兒,趴地上玩兒去了,走近她把手遞給她說:
“來,起來。你知不知道地上有多少看不見的蟲子?”女孩子不都怕那些個東西嗎,遠離都來不及的,她怎麼還貼上去了?
“哦……”夕夏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她又不是不知道,抓着他的手站起來,然後走出草堆子。
“頭髮都亂了,衣服也髒了……”野戰像是說給她聽的,又像在自言自語,邊伸手給她順着頭髮,又給把身上沾的草碎揭了。
夕夏沒吱聲兒,看着剛拍的照片。野戰的手在開她長髮上順着,她伸手不客氣的擋開,然後把相機遞給他看,“我拍的,怎麼樣?”
野戰愣了下,垂眼看她盯着相機的專注又有些興奮的眼神,然後將目光投向相機上,什麼啊,他不懂,這樣的圖片,網上一番一大把。可不忍打擊她,勉爲其難的點頭:
“嗯。”
夕夏笑起來,擡眼看他,說,“你說這照片拿去參加攝影比賽,會不會獲獎?啊,名字起什麼好呢?生命,生命怎麼樣?”
“我不怎麼懂這些,不過你可以試試。”野戰這話說得認真。
夕夏覺得是這麼回事兒,心裡就在籌劃着參賽的事兒了。收了機子,再把相機掛身前,咋一看,還有那麼幾分專業的味道。
那機子挺重的,野戰怕給她脖子壓壞了,伸手給她取下來,夕夏不樂意,野戰說,“我給你拿着。”
“哦,那謝了啊。”她以爲他要搶她東西來着,回頭再問,“你怎麼來了啊?”
趙凱這時候也走了過來,看着老闆竟然半點沒在意,再掃了眼夕夏,這女人確實挺高招的。
野戰看着她說,“帶你去山頂別墅。”
“啊--”夕夏站住,面色一凜。野戰走她身邊,伸手給她撥了撥垂散在身前的長髮問:
“不去了?”
夕夏轉頭看了眼趙凱,趙凱那目光立馬移向別處,夕夏回頭吶吶的說,“還是不去了吧,我知道你那是重要的秘密基地,我不去了。”
野戰眸中閃過一絲隱晦,擡眼掃過趙凱,再看着夕夏說,“什麼秘密基地,不過一處屋子而已。”
“啊--我不去。”夕夏還是搖頭,伸手扳他的手,看樣子是真不想去。
趙凱背對他們,使手刮刮鼻樑,冷哼,膽小怕事的女人!
野戰大概明白了,鬆開手轉身問趙凱,“你跟她說了什麼?”
“我……”
“他說山頂別墅不讓人進的,進去的人會被機槍掃射成馬蜂窩……”夕夏趕緊開口。
野戰愣了下,轉身拉她上車,“就這話就能把你給嚇唬了?”
“沒--”夕夏挺了挺胸脯,說,“我是怕那兒藏了你什麼寶貝,不想把你藏的東西曝光了……我爲你着想呢。”
野戰點頭,“對你,我沒有任何秘密,除了你,任何東西都不是寶貝。”
夕夏立馬抓着安全帶坐起來瞪着他,指着自己問,“你說我是東西?”
野戰也愣了下,“什麼時候說的?”知道她會這種芝麻點子大小的事兒揪扯,索性抵賴了。
夕夏一白眼兒過去,揮揮手,“算了算了,你本來就不是君子,說過的話當然可以不作數。”
野戰想反駁,可看她一翻一翻的小眼神兒不說了,輕笑了聲,開車上了山。
進別墅的院子時夕夏就覺得氣氛很嚴肅,總覺得這周圍有人監視。跟緊了些野戰,野戰回頭看她有些慘白的臉,伸手拉着她,低聲問,“害怕?”
夕夏點頭,小聲兒說,“我怎麼覺得這裡,陰森森的?”
野戰有些無言以對,陰森森的?他怎麼沒覺得?他原本以爲她膽子不小,如今多次證明了,那是他想多了,她跟普通的小女人沒什麼區別。以前看到的堅強,只是她用來僞裝的表象吧。
“別怕,有我在。”野戰拉着她進了別墅。
夕夏以爲這裡應該是沒人的,可別墅裡竟然有人,還不少。野戰進去的時候人都立着問好,野戰揮手讓他們做自己的。
夕夏拽着野戰的衣服問,“怎麼會有人?”
“當然需要人打掃。”野戰覺得好笑,這可不是聰明的問題。
夕夏看着他眼裡的笑意不樂意,橫了他一眼說,“我是說,你很少來住這裡,還養這麼多人,幾奢侈。”
野戰緩緩點頭,說,“以前常來這裡住……如果你覺得不好,那我把他們辭了。”
夕夏鬆開手,攤攤雙手說,“跟我沒關係,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唄。”
“你上來想做什麼?是不是拍照?”野戰問她,夕夏立馬活了,點點頭。野戰把相機給她,讓她自己去拍。
夕夏拍照是拍得認真,也在認真看着哪裡會是藏東西的地方。樓下拍了幾個房間,夕夏上樓了。夕夏一一掃過,勉強拍了幾張,然後直奔書房。這別墅所有房間都是開着的,書房門鎖的。
夕夏左右看看沒人,踮起腳來從門洞裡往裡面看,整個身子都趴上去了,還沒看到什麼。她還在努力時身後一個聲音不欺然的傳來:
“雲小姐,這裡不能拍。”
夕夏那心嚇得一跳,頓了下拍拍胸脯,轉身看,是個有些年紀的婦人。夕夏深呼吸,然後指着門說,“我要進去,開門!”
那下人同樣謙卑卻沒有感情的說,“雲小姐,這裡也不能進。”
“爲什麼不能進去?”夕夏冷冷的問。
“先生吩咐過,任何人不能進入書房,雲小姐可以去別的房間拍。”下人依然是那聲音。
“我偏要進。”夕夏低低的說了句,然後大聲喊,“野戰,我要進書房!”
野戰在樓下等她,聽着她那咆哮的聲音愣了愣,誰有招她了?立馬上樓,轉向書房,看着僵持的二人。那下人看野戰上來,當即低頭喊了聲,“先生。”
野戰掃向下人,語氣不善的問,“怎麼了?”
“雲小姐要進書房。”
野戰看着怒哼哼的夕夏,看了眼書房的門,眼底閃過一絲不明的神色,再問,“裡面也沒什麼稀奇玩意,也不值得拍,去別間好嗎?”
“我就要進去!”夕夏不肯,野戰看着她,“爲什麼非要進去?”她不會真有目的吧,爲了進這裡前面做了這麼多事?
不是他非要多想,而是他不得不即刻把她前前後後所做聯繫在一起,這書房等於壓着他的身家性命,所有有預兆奔着這裡來的野戰當然很敏感。
“爲什麼一定要進去?”野戰反問。
夕夏瞅一眼兒站野戰身後的下人,低聲咕噥,“不讓,我就偏要……”
野戰輕嘆,伸手捏捏她鼻子極寵溺出聲,“怎麼跟個孩子似的。”邊說邊快速出身在門上印了下,夕夏還沒注意,就跳出了個模擬電子儀器。夕夏知道是虛幻的,可還是忍不住伸手去碰,因爲太真了。
野戰看着她伸手,緊跟着抓着她手腕正色說,“不能碰,這虛擬影像不能識別你的指紋,會發動警報……”
“就會啓動機關?”夕夏瞪大眼睛問。
野戰挑挑眉,她那樣兒確實挺憨挺可愛,不回答。夕夏趕緊縮回手,看野戰在虛擬數字上來回按了三遍數字,門開了。夕夏立馬瞪大眼,還有一道門?
野戰的手放在手印上,門自動開啓。
“哇……”夕夏驚呼,野戰走了進去,回頭看夕夏。
夕夏回頭看剛纔的下人,那人早走了,她站在外面,探頭往裡面瞅,又縮回來,看着野戰搖頭,說:
“你在裡面一定藏了寶貝吧,我還是不進去了,免得你殺人滅口。”
野戰兩條濃眉又抖了抖,她這腦子……站在門口看她,說,“下次要說再進來,可就沒這機會了,不進來嗎?”
野戰想出門的瞬間,夕夏往裡面擠,笑說,“那我還是進來吧。”從野戰咯吱窩裡鑽進去。
野戰目光追着她,然後走進去坐沙發上等她,夕夏抓着相機,左右掃視,會藏在哪裡?
“我可以拍照吧?”夕夏問。
野戰點頭,都進來了,這不就是她的目的?再說,他也很想知道,她到底想做什麼。
夕夏想着,現在找東西是不可能的,等她拿着照片回去慢慢研究,她就能不信找不到藏東西的地兒。
“走吧。”野戰看她已經在翻看照片了,起身拉着她走出去。
夕夏問,“你這房子多少錢買的額?”
她也就那麼無意的問了句,可這話這時候問讓野戰很摸不準她的意圖。對野戰來說,或許每個人說話,都有他的目的,他時常做的就是把這些人的話在心裡翻幾個翻,徹底明白說話這話的目的。
野戰想,夕夏這就算是帶了目的來這裡,做這些是用攝影來掩蓋,可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夕夏知道這男人疑心重,這會當然在猜她什麼心思,她也不管,抱着機子下樓了。
回了住的地兒,到晚上夕夏等野戰睡着了,再偷偷摸摸進了他房間,找到他的錢包再輕手輕腳的關門出去。
夕夏關門那一刻野戰睜開眼睛,跟着她走出去。夕夏的房間沒開燈,開了電腦背對門,野戰受訓練那麼多年,自然有進出房間不會被人發現的本事。
他站得不近也不遠,正好可以把她打開的網頁看得清清楚楚。她把他的皮夾翻開,輕聲唸了句,“這麼多錢,用得完嘛?”
她是奇怪,野戰那種人不一向都是刷卡的嗎?莊孝皮夾裡就從沒放過這麼多現金。
野戰皮夾挺乾淨的,幾張卡,一沓現金,就沒別的了,值得一提的是,他錢夾裡竟然放了她的照片。夕夏歪着頭仔細看了看,頭又歪向另一邊,“我什麼時候照的?”
她是真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野戰抄着雙臂看着從後面看着她,雖然看不見她的表情,可從她的動作和是不是嘀咕一兩句知道,她要做的跟他想的不是一回事兒。
或許,真是他多疑了。
夕夏抽出野戰的身份證,在網上快速的註冊,野戰在想着夕夏到他這裡來前前後後的所有,沒怎麼在意她在搗鼓什麼。完了後再擡眼,就看見她在導相機裡的照片。
野戰看這麼久還是不明白她在搗騰什麼,走近了看。
租房!?
野戰真相了,可這一刻吧,他想把她給撕了。
“你蹦躂這些天就是……弄這個?”野戰出聲都差點兒被自己口水嗆住,她還真能給她驚喜。
“喂--”夕夏咋聽他的聲音嚇得從椅子上彈起來,一彈起來頭就給撞上他身體了,痛呼一聲,當下來火,垂着他大吼:
“你幹嘛走路沒聲音?你進我房間爲什麼不敲門?你怎麼可以這樣?”
野戰垂眼看着她怒目橫瞪的樣兒,然後開了燈,這麼黑,她也不怕傷了眼睛。開燈後又直直的看着她,一句話不說,臉子冷冷的,目光看不出任何情緒來。
夕夏吐了吐舌頭,稍稍後退了些,抓着頭髮慢慢側身,準備以百米衝刺的速度逃離。
“放着也是放着,我幫你租出去……那是幫你……”
“嗯……”野戰那陰陽怪氣的聲音從鼻子裡哼出,眼神還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夕夏扯了扯嘴角,當即腳底抹油轉身開溜,野戰早看穿了她那意思,她一動,他臂膀一伸,人在下一刻就給拽了回來。
“去哪兒?”野戰冷冷的問。
“上,廁所!”夕夏咬着舌頭說。
野戰就沒看見她這犯了錯的孩子樣兒,是怒氣來着,可又生不起氣來。把她抓着按在椅子上,他站在她跟前,居高臨下的睥睨她,一句一句的說:
“我這樣的身份,你把我的頭掛在這網上你知不知道明天會引起多大的新聞?你認爲,我會缺那點兒租金?”
夕夏嘴硬的說,“放着也是放着,幾浪費啊。你不知道現在國家住房緊張,我這麼做是資源共享,做好事兒來着。我知道您有的錢,你不稀罕點兒租金,我稀罕啊……我去做工作你這不讓那不許的,你讓我坐家裡當包租婆也不成?”
野戰聽那話眼都直了,包租婆?虧她想得出來,真是好氣又好笑,擡起她玉白的臉,野戰那心給她堵得一句話都說不來。久久才說:
“趕緊把我的信息都撤下來,你想去工作,這事兒我會考慮。”
野戰這也是緩兵之計,現在也沒那心管她那不依不饒的性子。他個人信息雖然早被媒體曝光了,可這麼詳細的卻不能放在網上,特別是聯繫方式。這要是別人給他扯後腿幹這種事兒,他應該早賞子彈了。
夕夏攤手向他,野戰不明所以,夕夏翻了下白眼兒,說,“收手費!”
野戰給噎了下,目光掃向皮夾,說,“那裡面的你要多少拿多少。”
“啊,這樣啊,那我就不客氣了。”夕夏伸手把一沓新鈔抽出來,齊了齊,然後寶貝似的放進自己抽屜裡,回頭警惕的望了眼野戰,低聲說,“你不會拿我的吧?”
野戰眉頭跳了跳,不語,目光移向網頁。夕夏揮揮手,“好啦好啦,給你撤了行吧。”
夕夏一刷新,“哇”的叫出來,野戰看着她,夕夏回頭看他說,“就這點兒時間,竟然有瀏覽過百次了,看來是得趕緊撤了哈……”
野戰臉子當即冷了下去,盯着她。
夕夏是說趕緊的,可她那動作就是怎麼都快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