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子琛!”熊丁丁的聲音橫空劈來,她氣喘吁吁的剛衝到了郭越和餘子琛身前,怒氣就被一盆冷水凌空潑下,澆滅了大半。
她一呆。眼前,郭越和餘子琛相互對視,兩雙手交疊一起,共按住了一盒包裝精美的巧克力。
兩個人四目凝對,一瞬不瞬,乍看來竟是極其的“深情款款”。
熊丁丁心裡一驚,一涼,又一沉,嗓子被堵住一般的有些乾澀。眼前的人,他們郎俊女美,一個野心輕斂,一個聰慧冷傲,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都般配如天作之合。
那麼她是來幹什麼?熊丁丁像被人當頭一棒,終於打的清醒了一點。她是在幹什麼?她爲何這麼在乎餘子琛的私事?
這當然是私事。郭越是趙擇墨的前女友,餘子琛只是她的……朋友。他們之間如果有什麼,有什麼也不干她事。
可是,熊丁丁垂眸,看一眼手裡拿着的有些變形的餅乾盒,又怯怯的看着餘子琛和郭越共同拿住的那一盒精美巧克力。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熊丁丁?”沒有料到熊丁丁會突然出現,餘子琛從出神中驚醒,回眸詫異的望向眼前有些灰頭土臉的女人。
站在穿着高跟的郭越面前,熊丁丁顯的有些嬌小,並不是身材嬌小,而是個子有點低。一頭有些蓬鬆的長髮,被風吹得凌亂,她微圓的小臉灰白灰白,樣子呆愣愣的。見到一雙目光襲來,她情不自禁咬住下脣,眼中有些失神。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沒睡醒的、或者熬夜好幾日的宅女。
宅女和女神站在一起的時候,違和感便會生出。
見餘子琛瞅來,熊丁丁下意識將手一背,把那盒不起眼的餅乾藏到了身後。
她看一眼微笑着看自己的郭越,皺一皺眉,“郭老師,我們是不是,是不是……”
“我們見過。”郭越替熊丁丁說出口來。她大大方方,一點也沒有要遮掩的意思。這個真有點出乎熊丁丁的意料,因爲,她原本以爲她會很避諱提起這事情。畢竟,她是趙擇墨的前女友,餘子琛應該不知道吧?
熊丁丁點點頭,怯懦的看一眼餘子琛,掙扎一下。半晌,一股力量逼着她順從了心中惡魔的叫囂。
她眼光犀利地看向郭越,“醫院門口,是你送我追上趙擇墨學長的車。應該不是巧合吧?爲什麼,你要跟蹤,跟蹤學長?”
熊丁丁刻意當着餘子琛的面將趙擇墨的名字說了出來,並且將自己揣測中的“跟蹤”也加重了。
“嗯,不是巧合。”郭越朗然笑了,在餘子琛和熊丁丁的詫異中細聲細氣道,“我剛回國沒多久,也不知道趙擇墨這傢伙每天做些什麼,所以閒來無事,跟蹤下來看看他。不過看到以後有點失望,他貌似很好。”
一聽這話,熊丁丁心中的怒火再度被煽起。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怎麼這樣啊!她的學長爲了她那麼痛苦,而她,而她卻跟個沒事兒人一樣的閒來無事跟蹤他?如果不愛就再也不要來招惹他啊!她難道不知道自己在別人心上留下了多深、多痛的傷口嗎?還說什麼失望,學長哪裡好了?自從她認識學長以來,學長一直是那麼苦悶剋制。現在熊丁丁終於明白,學長並不是天生冷性,而是他根本就沒有幸福過!
學長的癡情居然被眼前的女人這樣玩弄,他不受傷怎麼可能!熊丁丁氣的心痛,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半晌,眼淚在眼裡又打了個轉。
趙擇墨?怎麼他又突然冒出來了?熊丁丁不是來找自己的嗎?餘子琛聽得有些不解,也沒注意道熊丁丁聞聲後眼淚打轉的反應,只是費勁的思索起來。
立刻,他明白了過來——自己身邊的這女人不是別人,而是在兩年前拋下了和趙擇墨婚約選擇離開的那個名義“大嫂”!
原來這個女人就是傳聞中讓趙擇墨甘心苦等兩年的女人!就是她,據說令趙擇墨愛到卑微之後,卻眉頭也不皺一下就拋棄了趙擇墨!餘子琛想着,嘴角不覺噙起一絲笑意。
當年餘子琛還在美國,聽到趙擇墨婚約取消的消息時,第一個反應就是竊喜:沒想到趙擇墨這樣自持優秀的、不可一世的男人也會被人拋棄。當時,所有人都遂這個女人致以各種不堪評價,唯有餘子琛,他打心底欣賞這個女人,如今一見,果然是有凌虐趙擇墨的氣質啊!
想着,餘子琛居然笑出聲來,他像看神仙一般看着郭越,“你就是虐了趙擇墨兩年的未婚妻?”
“不是了已經,現在只是前女友。”郭越淡淡一笑,說的雲淡風輕。
餘子琛如遇知音般搖搖頭,又點點頭,眼角甚至泛起一絲久違的欣喜而出的淚花。
他沉吟一下,牢牢按住郭越的手,半是感激半是欣慰道,“一直久仰大名,今日一見,真是
名不虛傳。”
郭越一愣,也是撲哧一笑。她挑眉,“哦?我拋棄婚約,違背承諾。你卻貌似很高興的樣子?”
“我當然高興了。像趙擇墨那樣的男人,嫁了就如同跳火坑。可是很多女人都不明白,還一個勁兒的要往裡面跳。沒想到這世上還有一個如老師一般優秀堅韌,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如荷花一般的女子!”餘子琛一時興奮過度,忽略了旁人,自顧自道,“想想都覺得敬佩!”
可是餘子琛也沒有誇張,這確實是他的心裡話,他從小就被趙擇墨壓着,不是鄙夷就是冷待。他能開心到哪裡去?明着不好對着幹,暗地裡也下不了黑手,一直以來積攢的怒氣都只好壓在心底。
現在見到對他“仇人”做過這麼狠的事情的女人,他難免不會一時忘乎所以,如拜恩人。
“餘子琛!你還有沒有良心!”肺已經快要氣炸了的熊丁丁再也忍不住餘子琛這般連番轟炸。他這個人怎麼還落井下石?這女人這麼壞,他居然還幫着她?難道他已經重色輕友到了是非不分的地步了嗎?
熊丁丁一怒之下,掄起手中的餅乾盒就往餘子琛身上打去,邊打邊落淚,“我真是瞎眼了,居然會跟你這種人做朋友!”
餘子琛被打的連連後退,一把就抓住了熊丁丁的手。他撇嘴,皺眉示意她停手,並沉聲道,“喂喂喂,你夠了!就算是朋友,我也有言行自由的權利。你愛趙擇墨是你的權利,我討厭他也是我的權利,你可以心中鄙視我,但你不可以動手打人!”
見此,郭越從旁一笑,“熊丁丁同學,在老師面前出手打人不好吧?而且趙擇墨和我的事情,也輪不到你來插手吧?”
聽見這話,餘子琛也連連點頭,“就是就是,趙擇墨和郭老師的事情,是人家的私事,你哭什麼哭。”
見到餘子琛這麼維護郭越,熊丁丁委屈的厲害,火氣更大。她使盡了全身的氣力,奮力推開餘子琛,用餅乾盒狠狠的砸了他一下,沒料到手下的一重,那餅乾盒的棱角掛爛了餘子琛的側臉。
一道鮮紅的口子赫然露出。
熊丁丁心中一驚,有些後悔,但是整個人都不知所措的愣了。
餘子琛“嘶”痛一聲,用手輕輕摸在臉上,郭越見此更是關心不已,她忙取出一張衛生紙,輕輕的給他擦拭一下。然後很不悅的看向熊丁丁,“熊丁丁同學,你要是再鬧,我就上報學校,記你處分。”
郭越的話熊丁丁根本沒有聽進去。她現在一心關心的只是餘子琛的眼光,他低下頭去,擦拭着臉上的傷口,並沒有說話。
熊丁丁心虛道,“我。我……你幹嘛要幫這個女人啊?”
餘子琛一怔,剛想辯駁什麼,忽然一怔。他的眼光落在了熊丁丁手中的餅乾盒上。餘子琛有些出神,敏感的看了熊丁丁一整,眼光忽然柔緩下來。他輕聲,“你是來找我的嗎?”
他的目光緊緊鎖在熊丁丁手中的餅乾盒上。
熊丁丁一路追來,還拿着這個餅乾盒,莫非,她是要送他禮物嗎?餘子琛猜測起來,心中卻是大喜。這份突如其來的喜悅將之前的不愉快全部一掃而空。
她居然對他這麼上心,她居然爲了他吃醋。雖然他也不確定,這樣的她是不是在吃醋?不過若是,即便她拿餅乾盒將他好看的臉全部打爛,餘子琛倒也心甘情願。
熊丁丁有些語噎。
她很想說是,可是她不能騙他。眼前的女人是趙擇墨的前女友,她卻是這樣公然的約見餘子琛,她更多的,是爲趙擇墨感到不平。況且……況且剛剛瞧見了餘子琛那麼討厭趙擇墨,那麼維護郭越。他們兩個剛剛在這裡深情款款,四目相對。
直到現在,餘子琛的手裡還緊緊的拿着郭越給的那盒精緻巧克力。
一想到此處,熊丁丁的氣就咽不下去。對比自己這樣破爛的小巧克力餅乾,又幼稚又便宜,像郭越這樣的巧克力才更適合當禮物吧?而且看他的樣子,他也很喜歡。
也是,這才匹配他的氣質,他的俊朗。
“不是。”熊丁丁掙扎一下,生硬的說。
“騙人!”餘子琛立刻出聲,他期待的望着熊丁丁,只想聽她說一句。一句話,他也許會改變已經下了的決心。
熊丁丁擡眸,看着餘子琛此刻略顯溫存的眼光。他一直都是這樣。一直都是這樣虛僞。他明明不是這樣的人,卻硬要跟自己這樣的人混在一起。熊丁丁想着他暗地裡一直在看自己笑話,表面上卻還裝傻充愣的要幫助她追學長,心裡就止不住的顫抖。
可憐而又卑微的自尊,此刻越發膨脹起來。
她負氣,卻將聲音變得冰冷,“沒有騙你,我是爲了學長來的,我爲學長不平!
你知道你身邊站的是誰嗎?她可是趙擇墨的前女友!你知道學長爲她傷心成什麼樣了嗎?你一個不懂別人悲哀的人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大言不慚的開玩笑?也許你開心了,可是無異於給別人傷口撒鹽!”
熊丁丁沒想到自己竟然會這麼聲嘶力竭,她一指郭越,滿心的邪惡流淌。
餘子琛身子一僵,他感到重心不穩,微微扶住了一旁的郭越。她終究還是爲了那個他啊。是啊,應該的。應該如此。餘子琛心中寒意涌動,打消了所有不斷冒出的念頭,也打消了那一絲期待和喜悅。
他,不懂別人的傷心嗎?
郭越見到餘子琛的臉色不好,終於變得認真起來,也許事態有些失控,超出了自己的掌控。她道,“熊丁丁,趙擇墨和我,不是你能評判的人。”
這一句話居高臨下,說的很傷人,很犀利。
熊丁丁看着郭越和餘子琛越發親近,不覺道,“你是美人,你有資本。可你不能耍了學長還要禍害別人!”
這話明顯將矛頭指向餘子琛。
餘子琛緩緩擡眸,他落寞一笑,最後一次問道,“你手中的東西,是給他的嗎?”
熊丁丁遲疑一下。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你手中的東西,是她送的嗎?”熊丁丁眼瞥郭越。
餘子琛點點頭。
郭越忽然笑了,笑意深邃。她鬆開了餘子琛,踱步到熊丁丁面前,不等熊丁丁開口就道,“你這麼關心餘子琛,又這麼關心趙擇墨,你究竟是以什麼身份?你和趙擇墨,又是什麼關係?”
“這個你還沒有調查清楚嗎?”熊丁丁冷聲反問。
“調查的再清楚,比不上人心清楚。我不相信眼睛看到的,我相信真心話。”郭越的聲音清泠如泉水,可是聽得熊丁丁心中卻是冷冽。
熊丁丁遲疑一下,“我喜歡學長。”
餘子琛微微笑了笑。
聽到這個誠實的答案,郭越滿意的笑了,旋即又道,“你說我禍害了趙擇墨?”
“是的。”熊丁丁毫不示弱。
郭越似乎在想什麼似的,出神的問,“趙擇墨提起我的時候,是怎麼說的?”
“他說你只是前任。一個,和他完全沒有關係的女人。”熊丁丁帶着惡意,刻意道。
郭越彷彿觸動,又彷彿沒有任何表情。她笑了笑,那張美輪美奐的臉上似乎永遠都在笑,“是嗎?那麼說他也沒有如何嘛。既然你知道我們沒了彼此都還好好的,憑什麼要說我禍害了他?他是傷了,還是死了?”
熊丁丁語噎,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只聽郭越繼續,聲音卻有些嘲諷,“但是他還不是好好的,好好的活在這繁華的世上。”
在熊丁丁走神之間,郭越道,“你喜歡餘子琛嗎?這盒餅乾是送他的嗎?”她替餘子琛問了他想問的話,也問了他不敢問的話。
餘子琛和熊丁丁相視一怔。
誰的表情都如同看了不該看的東西一樣,不自然極了。
熊丁丁想了想,將餅乾背到背後,故作淡然,“我喜歡的只有學長一個,這盒餅乾,也是送給學長的。今天是白色情 人節。”
一句話說的並不艱難,卻聽得旁人十分的艱辛。餘子琛笑一下,不做聲。
“哦?看來你是不喜歡餘子琛了?”郭越的話再次響起。
熊丁丁有些生氣,她不明白這個女人爲何一次次的跟她提起餘子琛,她咬牙,“不喜歡!”
“如果你不喜歡的話,餘子琛就是我的了。我會追他,我會讓他愛上我。”郭越的聲音一點點的變得強硬起來,忽而又一緩,帶着笑意,“這樣也可以嗎?”
“不關我事。”熊丁丁蹙眉,十分乾脆。
郭越一笑,轉而將餘子琛一拉,當着熊丁丁的面道,“吻我。”
餘子琛僵硬的看着眼前笑顏如花的郭越,腦子很亂,他真想就此推開她們,一走了之。可奈何眼眸之中,她的口型輕輕,一舉戳中了他隱晦的痛處。
他眼裡一亮,“你說什麼?”
郭越沒有回答問題,只是又說了一遍,“吻我。”
“餘子琛!”見此,熊丁丁立刻大聲叫道,“你不可以和老師亂來,她,她是趙擇墨的前女友,她不是個好女人,她是在玩弄你!”
然而餘子琛彷彿全然沒有聽到旁人的話一般,他就如同着魔一般,頭一傾,深深吻了下去,吻在了那嬌小妖豔的紅脣之上。
郭越閉眼,彷彿享受。餘子琛喉頭一動,眉頭擰起,被掩埋的表情上流露出一絲難以言喻的苦楚。
“餘子琛!”熊丁丁絕望的看着眼前一幕,冷冷笑了,“趙擇墨說的對,你,就是個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