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問心的淚水從埋下頭的眼眶中滴出。它並沒有從臉頰上經過,一滴滴的滴落在他剛剛挖出的有些蓬鬆的土堆上。
“怎麼不挖了?”
邪龍劍就蹲在他的身旁,看着問心低下的頭顱和耳中聽到的滴水聲,嘴角向上翹了翹。
問心卻沒絲毫想要回答的想法,姿勢也保持着這個樣子一直沒有動彈。
邪龍劍緩緩的站起身,看着低下頭默默哽咽的問心,一抹厭煩掛在了臉上。
“一直以來,我都覺得你是個修煉的好苗子。現在看來,我收回我之前對你的評價!現在的你完全是一個廢物,廢物你懂麼?沒有一個強大的思想,遇見點事情便哭哭啼啼,優柔寡斷的!你……不合適修煉!”
邪龍劍在將最後一句話重重的說完之後便回到了石桌旁,頗有一種失望的神色。慢慢坐下身的他,不屑的撇了撇嘴。
“大師兄,你教給我的事情我辦不到了。誰願意陪着一個窩囊廢?我想你也是不願意的!”邪龍劍擡起頭對着天空喃喃自語道
“按我的說法,乾脆將他逐出門牆,省得他這一副哭哭啼啼的小女兒姿態丟了你的臉!”
“我說的對不對?若是你不反對的話,這事我幫你做!”
他側起耳朵似乎在仔細的傾聽着某種聲音,站立在那裡過了很久。
“既然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是默認了!”過了很久,側着耳朵沒有聽到任何聲音的邪龍劍再次的自語說道
當他低下頭,接觸到問心血紅色的眼睛後,不覺微微楞了楞。
“你,沒資格!”
慢慢的站起身,問心死死的盯着站在石桌旁的邪龍劍。語氣裡有了些冷漠,渾身散發的氣機似乎能讓春草枯榮。
“笑話,我沒資格?你敢說我沒資格?”
聽到問心的話語,邪龍劍不禁有些氣急。
“你,沒資格!”
問心再次的重複了一遍,血紅的眼睛裡凝聚的寒意越發的實質了。
邪龍劍冷哼一聲,衣袖一擺便向着前廳走了過去,似乎覺得沒有必要和問心在這個方面在討論下去。只留下桌面上整齊的擺放着的六枚玉簡,玉簡和石質的桌面給人一種清潔感覺。
問心丟下手中還一直拿着的那個長滿鐵鏽的鐵片,慢慢的走到那石桌旁站定,直視着桌子上的六枚玉簡。
一幅幅的畫面從他的眼前流過,問心咬着牙,將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嚥了下去。慢慢的,一塊一塊的拿起桌子上的玉簡,問心癱坐在石椅上。眼神直勾勾的,似乎沒有什麼焦距。
他擡起頭透過這大樹遮掩縫隙裡看着上方陰沉天空,牙齒在他的口中咬的快要碎裂了,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咯咯”聲。
進入到前廳的邪龍劍,眉宇間皺成了一個川字。他有些不明白,剛剛那一瞬間的厭煩是怎麼回事,而且這段時間也有了些易怒,根本就沒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要知道對於一個劍修,控制自己的情緒是必要的,若是自己的情緒不穩,自己使出的劍訣便也會不穩。對於一個常年剋制自己情緒的他來說,這一點很奇怪。
他反覆的打量着自己的手掌心,仔細的思考着這個問題,到最後還是有些理不清頭緒。
“莫不是這天道又盯上我了吧?”他嘲諷似的笑了笑自語道
恰在此時,“哐!”的一聲從大廳的大門處傳來。就在剛剛邪龍劍察覺到老人氣息消失之後便把這個門給關了,現在傳出這個聲音很明顯便是被人一腳給踹開的。
“這什麼破店?大白天的關什麼門?不做生意了?”
這個一腳將這大門踹開的人,嘴裡還罵罵咧咧的說着什麼。
邪龍劍的神色有了些冷,壓抑着口氣詢問道:“這位客官,需要些什麼?”
這人沒有答話,反而對着這裡四處望了望,望着這空曠大廳咧了咧嘴:“你們這是幹嘛的?怎麼我進來這麼久了一個女的都沒見?”
邪龍劍聞言一愣,等他反應過來之後這人已經罵罵咧咧的走到了門口處,看樣子想走。
“這世間有踹了我家大門還活着的人不多!”
邪龍劍的語氣裡似乎有了些緬懷,是在緬懷那些之前踹過他房門的人?
這個人正待踏出門檻,聞聽了這麼一句話。豁然轉身,盯着邪龍劍用一種很是輕蔑的語氣說道:“那就加大爺一個!”
這句話將邪龍劍的沉思打斷了,他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剛剛哪隻腳踹的,就給我留下了!我現在是商家,不想殺人!”
邪龍劍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看都沒看那人一眼,只是反覆的盯着自己的手心。
“老子用第三隻腳踹的!怎麼的?想咬老子?”
這人一副蠻橫摸樣,絲毫不知大禍快要臨頭。他剛剛到這處市集,轉了半天沒找到一個發泄途徑。其餘店鋪都開着門,從外一眼便能看出內裡是做什麼營生的。唯獨這一家大白天關着房門,不得不讓他覺得這是一家紅樓。之後,便沒有之後了,就這麼一腳便踹了進來。
“我只聽說三隻手,這第三隻腳從何而來?
”
邪龍劍的話語裡的冷意越發的明顯了。
“怎麼?想見識見識老子的第三隻腳?”
這人上下打量了下邪龍劍,抱着手臂一副不屑模樣。
“可惜你是個男的,老子不好男風!所以你就是想給老子舔,老子還不願意!”
本來就是皺着眉頭的邪龍劍眉頭皺的更加緊了,擡起頭第一次看向着這個剛好背面透着光亮的人。
首先入目的是他裸露的胸膛,黝黑的胸膛上還遍佈着黑色的絨毛,只不過渾身乾瘦的摸樣又有些慘不忍睹。
邪龍劍不屑的撇了撇嘴,鼻子裡透出了一聲冷哼。
“就你這摸樣,這修煉界有哪家的女子能看的上你?”
說完之後他還嘖嘖的評價了一番
“那她真是眼睛瞎了!”
“你……”那男子眼睛一瞪,便要說話。
“你什麼你?我再說最後一遍,哪隻腳踹的就給我留下哪一隻!”
邪龍劍打斷了這人的話語並用一種冷漠的眼神盯着他。
‘既然不是他要找的地方,再待在這裡和這兔兒爺有什麼好說的?’
這想完沒有再說什麼,轉身便走,氣度上表現出了一種瀟灑。
“鏘!”
整個世界有些安靜,那個正準備跨門的人影定在那裡不動了。慢慢的,慢慢的被分成了三份。
上半身是一份,下半身兩條腿便是兩份,只不過中間有一些零碎的肉塊不知是哪個部位的。
直到這時,這人的慘叫才遽然的發出。
聽着那如同殺豬般的聲音,邪龍劍冷酷的笑了笑。
“既然你不願意留,我就自己取了!只是下手有些不知輕重還請兄臺不要介意!”
邪龍劍淡淡的話語說出,可躺在地面上的這人只顧着嚎叫了,根本就不知道這掌櫃在說什麼。
這哪裡是不知輕重?一劍下去,三條腿全部分家,這不僅僅是不知輕重這四個輕描淡寫的文字能覆蓋的了。
這樣的慘叫聲很快便吸引了很多人注意,包括那些做着生意的人也探出一個頭來。
對他們來說,這處地界已經很久沒有發生什麼事情了。在這種平淡的生活中總要找出一種調劑的東西,這不,那人很快便被圍了起來。
邪龍劍看着門口第一次這麼熱鬧卻沒有絲毫想要出去湊湊的意思,隨手掏出他那從不離身的酒葫蘆便對着口灌了起來。似乎門外的事情與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只是安安靜靜的坐在櫃檯後面喝酒。
“他是三隻腳!”
人羣中似乎有人認出了這人身份,很快周圍驚呼聲便傳了出來。
只不過與外面人的神色不同,邪龍劍剛剛灌到口中的一口酒差點讓這個名字給嗆到了。趕緊將口中的酒水嚥下,輕輕的咳嗽了幾聲。
詭異的是他這幾聲咳嗽卻如同重雷,原本應該議論紛紛的人羣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發出,只不過他們向內打量邪龍劍的眼神裡帶着些幸災樂禍。
恰好,問心聽到這前廳熱鬧便走了進來,看着門口處血淋淋的一幕眉頭皺了皺。
看了一眼神色安然的坐在櫃檯後的邪龍劍,問心便向着那人走去。他本意是想將這堆噁心的玩意拖走,不能讓他打擾自己店鋪的生意。
在這麼一段時間裡,問心的心思已經產生了銳變。神色間有了些冷漠,可是對於這處他與師傅還有邪龍劍三人共同收拾的店鋪更加的珍惜起來。畢竟師傅留下的讓他懷戀的東西太少太少,只有他懷中躺着的六枚玉簡,和這處商鋪了。
可以說問心本質上是沒有變的,他還是他,他還是那個重感情的問心。只是神色間的冷漠足以讓任何人對他退避三舍。
當他走到躺在地上嚎叫聲穿透力十足的人旁邊的時候,看到了門上凹進去的一個腳印。
問心的神色一變,回首看了眼繼續喝酒的邪龍劍,這事情便很清楚了。
走到那人身旁的時候,問心慢慢的頓下了身子,旁人以爲這人要給他救治,便閃開了一處空地。可是問心的下一個動作卻讓這些觀看的人楞住了,包括一直坐在櫃檯後喝酒的邪龍劍也楞住了。
問心一把扣中正在嚎叫的這人咽喉,使勁一捏。可是他的勁道卻似乎有些小了,那人喉嚨只是微微凹陷了一點。
從這方面看出,這人修爲要比問心高,但到底高到什麼程度,卻不得而知了。
本該是嚎叫的聲音戛然而止了,蓋因問心捏住了他的咽喉,雖然現在還不至於致命,但他的聲音卻再也發佈出來了。
“小心!”
邪龍劍率先發出聲音示警,只不過看到接下來問心的動作之後他站起的動作一澀又老老實實的坐了回去。
問心掐着那人咽喉的掌心處閃動出莫名的雷花,便是這麼一擊,讓躺在地上的這個準備反擊的人停下了手中動作。雷花再次一閃而過,那人擡起的手也收了回去,死命的扣着問心掐着自己咽喉的兩根手指。
雷花一閃,再閃,直到這人喉嚨上被問心開了一個大洞爲止。
問心慢慢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望着地上那人直直的盯着自己不
甘的眼神還有他喉嚨上那個焦黑的大洞,很是滿意的拍了拍手掌。只不過似乎觸動了之前捶打支柱時的傷勢,問心的眉毛向上揚了揚。現在才發現他的手指還是之前血肉模糊摸樣,再加上之後刨土,手背上已經結了一層血污。
“讓開!讓開!成大人來了!”
從這被圍着的人羣外傳來這麼一聲呼喝,外圍被推搡的人自覺的露出了一條路,只見一個胖子慢慢的向着內裡走來。走動中還有人跟他打招呼,只不過先一步看到情況的這個胖子根本沒心情理會那些人的招呼聲,三步並作兩步的趕到那三條腿旁一把將問心推了開來,將問心推的差點跌坐在地上。
仔細的查看了那三條腿的狀況之後,胖子呼的一聲站起。
“誰幹的?”
話語裡的怒意和急意顯而易見,只不過他的目光看向了四周,絲毫沒有將剛剛被他推開的問心放在心上。
詫異的感覺到周圍目光,這胖子慢慢的將眼睛看向了正心疼的撫摸着那個腳印的木門。
“你乾的?”
這胖子的神情遽然的平靜了下來,語氣裡絲毫聽不出喜怒哀樂。
問心沒有理他,還是在看着着那個腳印,好像在想着辦法將這個凹痕消除。
胖子一掌便向着問心打去,只不過卻被一聲輕微的劍鳴聲和外加突然從天而降插在地上的一把紫色長劍給擋了回去。
胖子盯着那剛好插在門檻上的長劍,眉頭皺了皺,轉而向着坐在櫃檯後的邪龍劍望去。
“這把邪月劍,不知閣下是從何而來?”
盯着邪龍劍的胖子語氣裡有了些興奮,只不過他那雙目間晃動的光芒卻如同最吝嗇的守財奴看到一座金山一般的摸樣。
“如果閣下以這柄劍來抵替這人的話,我幫你將事情壓下來!”
胖子說着還指了指地上已經沒有生命氣息的三隻腳
“哼,我還從來沒怕過誰!這人勢力要真的那麼大的話還會到你這種小地方來?別笑掉我這大牙,我看貪圖寶劍是真,息事寧人是假吧!”
邪龍劍微微搖了搖頭又灌了一大口酒水,被人一口道破心中所想,這胖子一瞬間便有些惱羞成怒,指了指問心,又指了指一直坐在櫃檯後的邪龍劍開口道:“來人,給我拿下!”
某些狗腿子齊齊的應了一聲是,便想向着門內衝去。
“我話先說到前面,我今日休息不曾營業,若是你想強闖,哼哼!那人便是你等下場!”
邪龍劍用下巴向着地上的那人點了點,神情裡有了些倨傲。
“上!怕他幹什麼?他們就兩人,一起拿下了我重重有賞!”胖子一副不屑的語氣說道
自古以來,人爲財死,鳥爲食亡。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只是這人一隻腳剛剛邁過門檻那邁出去的一隻腳詭異的落在了地面,端口之處很是平整,只不過切口有些傾斜,恰好只是邁過門檻的那一部分被切掉了。
那人一時間創口沒有流血,似乎也沒試到疼痛,就那麼傻傻的一隻腿站着盯着自己已經消失的右腿。好一會了他那傷口處才迸射出血液,直直的向着門內噴灑了近五六米,最遠的一處已經將將遇到櫃檯了。
“我說胖子,既然你知道這把劍的名字,難道你不知道這劍在誰的手裡?”邪龍劍好整以暇的灌了一口酒,開口說道
“這邪月劍,聽說在魔雲宗長老邪龍劍手中!只是魔雲宗事變,邪龍劍便不知所蹤,只是不知閣下從何處得到的這把劍?”
這胖子打死自己都不相信那坐在櫃檯後的人是邪龍劍,而問心?笑話,這麼一個低階人物,怎麼會入他的眼睛?至於邪龍劍,他就更不可能是了。
“呵呵!”坐在櫃檯後的邪龍劍一揮手,那把插在門檻上的長劍便化作一團紫色的光團涌入到他的手中消失不見了。
“你以爲如何?”邪龍劍笑眯眯的對着胖子說道
胖子一皺眉,厲聲喝問道:“你是誰?”
“我?我是誰?”邪龍劍搖了搖頭繼續說道:“看來你還沒有放棄啊!想要?爲何不自己進來拿?”
胖子聞言眉頭皺了皺,有了一絲躊躇,聽着旁邊殺豬般的叫聲,他厭惡的望了一眼,便對着那人做了一個動作。
胖子手下之人真真切切的看到了胖子的這個動作,他們一瞬間便覺得身子一寒,一股子冷意從骨頭裡透露了出來。
他剛剛做的動作很不起眼,但卻是這修煉界最通俗的動作之一。右手成掌狀,大拇指在上小手指在下成刀狀用力向下一揮。這是很明確的殺人動作,而卻這個人還是因爲他一句話便受傷了的手下!
做出了那個動作良久之後,卻沒人有行動,胖子滿是冷意的回首望了身後之人一眼。
“你們一個個都吃屎長大的?我叫你們幹什麼?”
躺在身下的那人嚎叫慢慢的減弱了,他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只見他斜了那胖子一眼,眼神裡沒有包含任何的情緒。相反就是這麼一個沒有任何情緒的眼神卻讓胖子差點打了一個冷戰。
躺在地上的這人慢慢的抽出了一把短劍,就這麼駕着自己的脖子上一抹,血水噴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