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阿南惟幾中將畢竟是老成持重的人,善於遮掩內心的情結,笑呵呵地說:“看樣子,我們的對手也正在議論我們呢。
這話本意是遮掩,轉移話題的幽默輕鬆,不料引起了木下勇少將新問題:“司令官閣下,我軍進行如此大規模的調動,支那軍是否知道?我的意思,他們已經獲得消息,卻故意裝作不知道,暗中調兵遣將對抗。”
阿南惟幾搖頭:“我軍調動極爲機密,而且,完全掌握制空權,支那軍沒有得力偵查手段,就算嗅到蛛絲馬跡,也無從準確判斷,我估計,只有當我軍主力擊破了支那軍新牆河防線,他們才能迷惑過來。”
正在對話中,上海駐地的支那派遣軍總司令官西尾壽造大將發來電文。“嗨,司令官!”侍從參謀畢恭畢敬遞上電報。
阿南惟幾中將看了,轉給木下勇參謀長,“派遣軍司令官西尾大將不放心,再次叮囑。”
木下勇看了,默默將電報收起來:“趙羽已經死了,這種奇人也許不可能再有的,而且,他是十八集團軍的,土八路,就算他們還有敢死隊的成員,可是,最近國共雙方內訌厲害,黃橋之戰,皖南事變,摩肩接踵,我想,他們是不可能互相協同支持的。”
“要西,就算有這種人,我也有決心消滅它,正好給多田駿大將報仇雪恨!”阿南惟幾中將非常逆反大戰前夕這種鬱悶沉重的氣氛,揮舞着雙拳,大聲地咆哮。
“要西,消滅它!”木下勇少將也舉起了拳頭。
正因爲趙羽話題的驚悚,西尾大將電報的凝重,阿南惟幾進一步調整完善了自己的進攻方案,甚至將總攻遲延了幾天,還有意識地製造了迷局。
第一,派遣部隊,對大雲山地區進攻,這個地區,在湘北的西邊,猛烈進攻之以迷惑支那軍,吸引支那軍精銳往援,這樣,必然減少正面突擊主方向的防禦力量,第二,緊急回調江藤支隊東返,從北面進攻武寧城,以期消除支那軍的猜疑,進一步遮掩大戰的戰略意圖。
阿南惟幾中將反省,從江西瑞昌調集14獨立混成旅團兵力的做法有些兒戲,長途跋涉調動,側翼經過幕阜山一帶支那軍的守備區,很難保證秘密,而且,14旅團牽制性的進攻武寧城,已經失敗了,必須報復。
武寧城的失利,因爲日軍14旅團長的忌諱隱晦,阿南惟幾司令官並不多清楚,只是模糊知道失利,被支那軍頂牛了沒有進展,至於一個戰鬥大隊加上附屬輜重中隊全部被殲滅,懵懂不知,否則,在撤職14旅團長或者命令他剖腹自殺的同時,司令官早就有預防的軍事部署了。
“妙!閣下這一招精妙無比,雖然我們減少了一個大隊的兵力,可是對於整個戰局無關痛癢,南北對進圍攻武寧城,可以讓支那人覺得,我軍東西調動是常態,還能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和兵力,哈哈哈。”木下勇參謀長都佩服司令官的神來之筆。
“嗯,的確如此,我們要讓支那軍往兩翼大量調集,袒露出胸膛捱打!當他們發現我軍突然進攻時,再驚慌失措的返回來,那個時候,正好遭到我軍迎頭痛擊!”阿南惟幾將拳頭握得嘎巴吧作響,極其壯烈。
阿南惟幾司令官猜得不錯,的確有人在背後議論他,一個是趙羽,正在武寧城裡對着地圖精雕細琢地構思着戰鬥方案。
他覺得,真正的部隊能力,是在實戰中打磨出來的,所以,敢死隊獨立營的特種軍訓應該點到爲止,馬上參戰,畢竟,長沙大戰在即,局勢不容樂觀。
趙羽還的確在謀劃着如何對付日軍的大規模軍團,象上一次中條山戰役那樣,重點攻擊敵人的司令部機關和飛機場?還是其他。
他敏銳地感到,這一次作戰,遠不會有上一次的順利,輕鬆,因爲日軍這個訓練有素,戰術成熟的軍事體,絕對不會容許同樣的慘敗錯誤再犯,所以,指揮機關和飛機場必然有重兵,而且,在制度和崗哨警戒,人員鑑別上,必然有極其苛刻的措施,自己很難有機會滲透進去。
更重要的是,自己沒有了夜視儀這種有代差優勢的先進裝備,無法在夜間對敵人進行準確狙殺。
如果能有一把95狙或者88狙,帶一個微光瞄準具,1000發子彈,他就有信心讓日本第11軍的全部師團和旅團機關統統成爲屍山血海!
遺憾之下,他只有另想辦法。
這一次大戰,必將是一場血戰,一場肉搏,在武器裝備完全相同的情況下,對日軍進行的血拼。
既然敵人指揮機關有重兵守衛,那麼目標也
必然重大,不能接近用步槍等攻擊,那麼炮兵呢?輕型的迫擊炮打擊呢?
這一場大戰,消耗的軍用物資必然極多,特別是炮兵一類,攜帶大量彈藥,又不是自行火炮,必須挽馬拉着,如此龜行,難道不是機會啊?
即使躺在牀上,趙羽都在分析着進攻的目標,最後在睡着的時候,已經心曠神怡,成竹在胸了。
媽蛋,這回老子改改法子,重點破襲你們的炮兵和後勤輜重!你們的兵力是有限的,前線戰鬥需要,機關保護需要,等調集兵力保護炮兵和輜重,嘿嘿,老子再殺一個回馬槍,徹底搞死你們!
趙羽的腦海意識裡,已經有一個幻影,一刀過去,阿南惟幾司令官的腦袋就脫離脖頸,飛了出去,接着血泉飆射!
就是這個惡毒的構思,嫋嫋不絕地意識發散,心靈感應,讓阿南惟幾中將突然噴嚏的。
阿南惟幾司令官不知道,趙羽這個禍害了中條山戰役勝果的支那流-氓,妖孽,不僅活着,而且活得非常滋潤,活得很有人權,很有尊嚴,在他對面的第九戰區部隊裡,吃得香,踢得開,拽得很,已經是薛嶽長官的大紅人,16師一團長的好兄弟。
如果阿南惟幾司令官知道這一切,估計一定毛骨悚然。
如果他知道趙羽已經策劃好了對他的打擊,還決心一戰而滅之,估計七魂能嚇掉六個!
如果他知道趙羽是穿越者的話,估計直接能嚇得嗝屁了!
此時,另一個人也對阿南惟幾的第11軍掛念不已,他就是中國第九戰區司令長官薛嶽。
一面品着淡雅的老君山花茶,一面尋思着未來的戰場情況,薛嶽無法確認趙羽的建議,那個風傳謠言的真僞。
日軍要發動大規模進攻?可能嗎?爲什麼?佔領長沙報一年前不勝之仇?還是和中國決戰,掃蕩湘鄂贛中隊,轉鋒西面,犁庭蕩穴,顛覆重慶?
日本人是不是趁着國共兩黨內訌開戰,在這裡撈一把?
沒有必要,如果這樣的話,日本人就太蠢了,好像刻意提醒國共兩黨要面對共同敵人,精誠團結似的!最佳的方法是坐山觀虎鬥,坐收漁翁之利。
對未來的中國戰局,東亞局勢,世界局勢,薛嶽很謹慎,也無法預測,所以,對於前途很不樂觀。
思考來去,他覺得,還是內斂一點兒好,以靜制動,坐觀雲起!
阿南惟幾不來則已,來則必戰。沒有什麼好怕的。
鑑於日軍突擊能力很強,火力很足,擁有強大空中機羣火力和地面炮兵火力,他決定了基本方針,不管什麼時候,對於日軍的湘北攻勢,都採取以退爲進的方案,誘敵深入,再圍而殲之。
戰略上,薛嶽一點兒也不怕,中國人的古老智慧和兵法林林總總,隨便撒泡尿,都夠小日本喝一壺了。
出於警戒,他除了按照趙羽的建議,頒佈新的單位部隊獎勵方案,大肆宣傳武寧城的大捷以外。除了敦促周邊各戰區協同,積極偵查敵人軍情以外,自己也派遣大量人員前出偵查,更下令湘北地區一些部隊,主動出擊,向敵軍陣地哨探。
對於趙羽,他是喜歡的,器重的,甚至想提拔到身邊任用,可是,對他的欣賞,只是感慨其驚人的野戰能力,嫺熟的戰術經驗,視野開闊的全局觀念,並非贊同他的全部判斷。
也許,進攻長沙的謠言是日軍故意釋放的煙幕彈呢!
薛嶽最擔心的是,日軍聲東擊西,表面上說要進攻長沙,其實將11軍主力秘密西征,調集到了宜昌一線,準備發動對第六戰區和重慶的致命打擊!
長沙重要,但是遠不如重慶重要吧?
就在湘鄂贛地區大軍雲集,雙方指揮官勾心鬥角的時候,就在趙羽張牙舞爪,磨刀霍霍的時候,夜幕中,一支日軍部隊已經悄然開拔。
星光燦爛,寒風微弱,湘北臨湘城附近,夜魅撩人,雞犬間歇而作,幽怨迴旋,令人惆悵,一些河道湖汊中,漁舟唱晚,槳聲欸乃。
“快,上車,上車!”整齊有序的部隊官兵簇擁着朝大卡上跳,身上揹負的步槍,揹包,急救包,軍糧,水壺子彈等,滿滿當當。
黑暗中大卡的車燈突然全部打亮,讓官兵加快了速度,步兵登車以後,輕重機槍和大量的彈藥箱開始裝載,擲彈筒班和迫擊炮班組人員隨後進行。
幾個日軍軍官在旁邊監督,陰鷙的光影中盯着大卡和士兵,目光閃爍,宛如幾頭夜獵的鬣狗。
“司令官閣下命令,我們必須明天趕到陽新城,然後反轉到武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