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俟力發

那伏真帶着女奴回到自己的地方,命人帶她去梳洗,自己則與左右入帳議事。

左右就說這突如其來的女奴可疑:“就算她的說辭合情合理,然而偏生就那麼巧,恰好俟力發從可汗帳子裡出來,就來告密,未必不是可汗的陰謀!”

俟力發是那伏真如今任着的官職,類似於大穆的王公重臣。

“可汗已經不行了,估計嚥氣也就在今明兩日。”那伏真點了點頭,沉聲說道,“你們速速派人去找陌古略,打聽那女奴的來歷與底細。”

他沉吟道,“雖然這女奴可疑,然而倘若是真的,興許就有破除可汗此番擺我這道的機會!”

提到登辰利予此番傳位那伏真的事情,左右對望了眼,就有人出來說:“俟力發,咱們是否可以弄些證據,說那密貞郡王纔是謀害可汗的主謀,孟氏其實是個幌子?如此咱們就可以理直氣壯的攻打西疆了。而且……”

他猶豫了下,看了眼四周,見大抵都是從西疆被放回來的,這才小聲道,“俟力發之前流落大穆的西疆,在密貞郡王的地盤上小住過幾日,當時密貞郡王曾有襄助俟力發對付可汗的許諾。這件事情若是運轉一下,是否可以說成密貞郡王謀害可汗的證據?”

“你傻了麼?”只是這話纔出口,就被同伴提醒,“且不說咱們之前在西疆的經歷,從來沒有宣揚過。這會兒說出來,何等折損俟力發的威嚴!就說可汗此番才親自給俟力發澄清了弒君的罪名,難道你想再摟回來?”

這人轉向那伏真,說道,“俟力發,以我之見,倒不如將事情鬧大!”

“鬧大?”那伏真皺眉道,“怎麼個鬧大法?”

“可汗如今滿草原的宣揚,是孟氏的孟伯勤害他,傳位給俟力發,就是要俟力發爲他報仇雪恨!”手下說道,“可汗的要求,明面上看着,似乎是要剷除孟伯勤一家;暗地裡,卻是將子嗣託付給密貞郡王,等若是間接給了密貞郡王問鼎大寶的可能!”

“咱們這些年來與大穆的關係,磕磕絆絆的,一直都是贏多輸少。”

“所以國中之人,對於大穆,未嘗沒有輕視!”

“既然如此,咱們的可汗爲大穆的驃騎大將軍所害,怎麼可以只是幹掉一個孟伯勤就算?!”

“可汗是君,孟伯勤在大穆再權傾朝野,也只是臣子而已!”

“何況他戍衛北疆,與咱們可汗素昧蒙面,根本沒有任何私人恩怨,爲什麼要對可汗下此毒手,還妄圖嫁禍俟力發?”

“顯然就是受了朝廷之命!”

“那麼咱們要爲可汗報仇,合該討伐整個大穆!”

“密貞郡王乃是大穆皇室子弟,雖然也不足以祭奠咱們可汗的在天之靈,然而總也能稍微告慰了!”

“還可以這樣!”被他啓發,又有人眼睛一亮,出列說道,“密貞郡王希望俟力發登基之後,進攻北疆。孟伯勤,又何嘗不希望咱們選擇西疆作爲目標?將這個消息傳達給孟伯勤,讓他也出一份力!”

“不只是孟伯勤!”衆人七嘴八舌,羣策羣力,“密貞與其父高密王不和,父子之間猶如仇讎。據說前些日子,高密王忽然起兵奪宮,雖然功虧一簣,未能攻下上林苑,然而也佔了長安,又聲稱宣景已故,野心彰顯無遺!而密貞年輕有爲,是他勁敵,有對密貞落井下石的機會,高密王定然也不會放過!”

那伏真聽着手底下人的分析,不時提出幾個問題,又做出一些決斷,半晌後,整個計劃總算出了點眉目,這時候他卻注意到一名心腹始終默不作聲,心中奇怪,便點名問道:“骨愛鹿,你爲何一言不發?是不舒服,還是覺得方纔的討論不妥當?”聞言帳子裡的人都朝骨愛鹿看去,這骨愛鹿是大族爾綿氏的子弟,在茹茹中任着吐豆發的差事,吐豆發類似於中土的都督之職,手掌兵權,是那伏真的左膀右臂之一。

前番那伏真不顧心腹勸阻,執意要往西疆報復盛世雄,帶走了圖律提等得力干將,卻專門留了他下來,輔佐自己的兒子,可見對骨愛鹿的信任。

“俟力發,我的身體好的很。”這會兒被那伏真問到,骨愛鹿沉吟了下,才低聲說道,“我之所以一直沒開口,是因爲有個問題,不知道該不該在現在提起來?”

那伏真溫言說道:“這裡都是自己人,你但說無妨!”

“俟力發,雖然我們都很信任圖律提,而且當初陪您歸來的人也說過,就是圖律提一早做好了與您永別的打算。”骨愛鹿纔開口,那伏真臉色已是微變,“然而圖律提畢竟是俟呂鄰氏的俟斤,他的妻子兒女,只怕不會輕易放棄他?”

“前段時間,北疆那邊送過來的消息裡,就有孟伯勤的兒子孟家乾,返回北疆之後,沒有因爲出賣孟氏受到明確的懲罰,倒因爲殺了副將孟成,受到孟成家眷的百般滋擾。一度聚集到驃騎大將軍府前哭喪,要孟伯勤給個交代!”

“後來孟伯勤同咱們聯繫的時候,因爲咱們要求他派遣親子作爲使者,不惜設計將庶次子趕出家門時,對外的理由就是孟成與孟家乾的妻子私通!”

“這件事情是真是假不好說,然而孟伯勤在大穆的身份,本來就算事情是真的,也不該讓它流傳出來的。”

“可見孟成之死,以及孟成家眷的追究,對他造成的壓力!”

“當然我不是說圖律提的家人一定會不懂事,可是……俟力發當初攜三千精騎前往西疆,回來的僅僅只有數十騎!”

“若果這些人的家眷中有部分鬧騰起來……”

“咱們攻打西疆的時候,恐怕就很被動了!”

他說到此處,小心翼翼的住了口。

而帳子裡,已經是鴉雀無聲。

當初那伏真不聽骨愛鹿等人的勸阻,帶三千精騎充當了茹茹進犯西疆的急先鋒,結果先是在煙波渡戰敗,繼而被容睡鶴騙降,這個時候人數也有兩千多。

可是容睡鶴放他返回草原的時候,僅僅給了數十騎。

也就是說,那伏真攜帶出徵的嫡系,活着的,幾乎全部落在容睡鶴的手裡。

從孟伯勤的人找上那伏真起,經過艱難的磋商和討價還價,那伏真最終決定,放棄圖律提等人。

因爲相比孟伯勤,他更忌憚容睡鶴。

“……密貞郡王手中的人質是以千計,又不是兩三個!”好一會兒的沉默之後,纔有人開口,說道,“設若咱們要進攻西疆,正好讓他們做內應不是麼?!至於生死……咱們茹茹男兒,可不像他們大穆那麼孬種,戰死沙場,都是等閒之事!”

“你以爲密貞不長腦子麼?”但這話立刻被反駁,“既然是人質,怎麼可能給他們甲冑在身?怎麼可能給他們兵刃?怎麼可能給他們戰馬?!甚至連飯都吃不飽……這情況還做內應?!怎麼做?索性自己了斷之後英魂作祟還有指望點!”

說話的人是跟那伏真一塊做過容睡鶴俘虜的,這會兒一臉的憤慨,激烈的說道,“當初密貞設計逼着俟力發爲圖律提俟斤虛與委蛇之後,跟腳就讓咱們脫的赤條條的,什麼戰馬兵刃乾糧,連雙靴子都不許穿!”

“之後到了地方,更是藉口大雪皚皚,糧草運輸不便,給的食物基本只夠一人一口,餓不死而已!”

“幾天下來,就算是鐵打的漢子,頭也暈了,腳也軟了,便是我做給我那八歲兒子的弓,八成也拉不動了!”

“而且關押咱們的地方,乃是蒙着眼,半夜的時候驅趕過去的!”

“四周到底怎麼個情況,朝哪邊走才能回來草原,路上有沒有什麼兇險,是否需要經過大穆的城鎮……這些一概不知!”

“就是容睡鶴後來願意放了咱們這些人,那也是蒙着眼出來,一路上糊里糊塗的到了草原才被扔下!”

“這情況,怎麼做內應,怎麼戰死沙場?啊?你說!”

“木修餘,我知道你的四個兄弟,都在西疆。”面面相覷的帳子裡,那伏真終於開口,緩緩道,“之前決定放棄他們,是我對不住你,也對不住他們!”

他看了眼之前說讓圖律提等人做內應的人,“所以做內應這種話就不必再說了……實際上,我當初離開的時候,就預料到今日的情況,是叮囑過圖律提,一旦情況不對,讓他帶領衆人投靠密貞,哪怕是出賣一些我或者其他人的秘密,也不必顧忌!總之,能保命就儘量保命!”

衆人聞言都是一驚,方纔發作的人也有點倉皇,說道:“俟力發,我……我……”

“我少年時候天真無知,過於沉迷在父汗的寵愛裡,以至於被登辰利予所趁,設計奪走汗位不說,還害死了我的生身之母。”那伏真搖了搖頭,說道,“後來雖然做了俟力發,然而這中間若無你們的幫助,也沒有我今日。其中圖律提是我少年時候的摯友,這些年來,不管我做什麼,哪怕之前作爲先鋒進入大穆時,明知道很可能有去無回,他也堅持跟隨我。”

“老實說,我寧可自己的兒子死了,也不願意他出事!”

“但我還是不得不做出將他捨棄的決定!”

“這不是因爲我愛惜自己的前途更勝過他,而是因爲……錯過了這次這個攔截密貞郡王的機會,他日,我們茹茹恐懼了幾十年的大穆馬踏王帳,說不得,就在我們眼前發生!!!”

他慘笑一聲,“這些年來,咱們時常滋擾大穆邊境,大穆大概一直都覺得,咱們是何等囂張跋扈吧?然而只有咱們自己知道,當初大穆的周大將軍親自駐邊、苦心經營北疆的那些年裡,底下人懵懵懂懂不知就裡也還罷了,咱們這些人,有多惶恐多惴惴難安?!”

“後來周大將軍終於被他自己的皇帝給賜死了,爲此王帳甚至幾乎要擺酒慶賀,只是爲防大穆探聽到消息,生出戒備之心,才按捺住了!”

“大穆的國土遼闊程度、財富、人口、兵器、兵法……都比咱們茹茹強!”

“你們知道我這些年來,對於大穆的東西都很感興趣,甚至學了一口流利的漢話。”

“很多人認爲這是因爲我無法忘懷與盛世雄的仇恨,但實際上,是因爲我越瞭解大穆,越感到心驚!”

“設若不是大穆自己上下不齊心,最近的兩代皇帝,都不是雄才大略的人主……這草原上,安有我茹茹的安身之處?!”

“然而這一代大穆皇帝無子,他的侄子密貞……讓我想到了大穆史書記載中的太祖皇帝。”

“如果接下來這幾十年裡,大穆能夠覆滅我茹茹的話,必然是他!”

那伏真拔出刀來,當衆割開自己的面頰,無視滾滾落下的鮮血,沉聲說道,“殺了密貞之後,我必將圖律提等人的子女,視若己出!將他們的妻子,當成姐妹!他們的父母,也是我的父母!凡我所能彌補的,絕無二話!諸位,草原雖然苦寒,卻是我等祖業所在,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中原皇朝自定鼎以來的陰謀得逞!!!”

“一日爲俟力發,當做俟力發的事!”

“一日爲可汗,自也當儘可汗之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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