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姑姑嘆着氣勸王妃:“郡王喜歡,您多擔待些!”
“要是鶴兒這會兒順風順水過的逍遙自在,她這麼不着四六的,我也不說什麼了!”高密王妃憤然說道,“然而裡裡外外誰不知道鶴兒正在風口浪尖上?!我不指望她能在大事上給鶴兒分憂,就指望她在生活起居上照顧着點鶴兒,這也不行?!你看看她剛纔頂嘴時那理直氣壯的樣子,我就知道小地方來的女子終歸上不得檯面,一點兒大局觀都沒有!!!”
“至少她的陪嫁解了郡王的燃眉之急。”趙姑姑努力給盛惟喬找優點,“要不然咱們郡王即使去了西疆,卻也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呢!”
然後王妃就更生氣了:“她一定是覺得自己陪嫁那麼多,理所當然可以爬在鶴兒頭上作威作福!”
趙姑姑賠笑道:“奴婢看啊這郡王妃其實就是懶了點,咱們不是打聽過了嗎?郡王妃在郡王府的時候,都是日上三竿才懶洋洋的起身的。不止新婚那個月,這會兒郡王忙的不可開交,有時候看看實在太晚了,怕進內室吵着了郡王妃,索性在書房歇下,郡王妃次日還是晚晚的纔起來……奴婢估摸着,乃是被盛家慣壞了。您想她既然連早起都做不到,遑論是做這做那呢?卻也不是故意不賢惠。”
高密王妃皺着眉,倒覺得趙姑姑這猜測有些道理:“據說盛馨章當年雖然在二甲也沒做到傳臚,卻也是極有才學的?”
“那是當然,不然怎麼能進翰林院?”趙姑姑道,“就是那位馮夫人,據說也是雅擅丹青的一位才女,只不過素來低調,這纔在南風郡中聲名不顯罷了。”
“有這樣的父母,又出身富貴,不必爲生計奔波,卻還是這麼不學無術,要不知道底細,誰敢相信是翰林的女兒?”高密王妃深深的嘆了口氣,“看來你說對了,這小丫頭確實懶!”
難免怨恨盛蘭辭夫婦過於寵溺女兒,“養不教父之過的道理都不懂,也不知道盛馨章當初是怎麼唸的書?”
“他們夫婦成親多年,膝下僅得此女。”趙姑姑安撫道,“不然之前也不會將咱們郡王接回去當成盛家長孫看了。您想他們爲了女兒連混淆血脈的事情都做的出來,何況是任憑郡王妃躲懶呢?”
又說,“小孩子家麼沒人約束着,自然散漫。您別看郡王妃方纔說的那麼厲害,回頭她自己有了孩子,不怕她長不大!這親生骨肉哭啊鬧啊的要這要那,做親孃的誰捨得不給?”
高密王妃對盛惟喬實在很難有什麼指望,懨懨道:“但願吧!”
她沉默了一陣,復說,“要不是……當年……我都真想給鶴兒安排幾個知冷知熱的伺候着了。”
“千萬別!”趙姑姑慌忙提醒,“郡王的脾氣您還不清楚?他這會兒心思都在郡王妃身上,就是給他個天仙他都不會要的。再說郡王妃縱然不如世子婦賢惠,姿容卻是一等一的,如今又還在新婚燕爾之際,您這會兒給郡王塞人,那是現成給郡王妃挑撥離間的機會啊!”
“我也就是說說。”高密王妃心煩意亂的揉了揉眉心,“你說這不在身邊長大的孩子,疼起來怎麼就這麼難呢?”
這問題趙姑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了,只能訕訕一笑:“想來是郡王跟郡王妃年歲尚輕?等他們自己也做了父母之後,必然就能體恤您當年的苦楚了。”
王妃自嘲的笑了笑:“盛氏還沒動靜呢,他們卻馬上就要去西疆了。我這身子,都不知道能不能撐到他們當父母?”
又說,“那盛氏素來嬌氣,這會兒不定盤算着怎麼跟鶴兒告狀……等會兒鶴兒要是來了,你說我該怎麼說纔不讓他生氣?”
不過高密王妃這次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盛惟喬同她雖然不歡而散,卻也沒打算去找容睡鶴告狀。
主要是婆媳雖然差點吵起來,場面也沒發展到讓人感到難以忍受的地步。
王妃又是人盡皆知的日子不多了,盛惟喬出了湘霽堂之後,一路走回自己夫婦的住處,氣也消的差不多,非但沒打算跟容睡鶴說長道短,還叮囑槿籬閉嘴:“回頭要是密貞問起今兒個的事情,你就說王妃只是叮囑了下一些出遠門的講究,我們談的很是融洽,明白了嗎?”
槿籬點了點頭,又有點憂慮:“娘娘,您這樣爲王妃娘娘考慮,萬一王妃娘娘再找您麻煩怎麼辦呢?若是一直不告訴郡王的話,只怕王妃娘娘越發會放心大膽的召見、刁難您啊!”
“我是那種好欺負的人嗎?”盛惟喬白了她一眼,“雖然她是長輩得敬着點,然而若是在不像話,信不信我不要找密貞幫忙出頭,就能氣的她茶不思飯不想?”
“那還是讓郡王出馬吧!”槿籬趕緊賠笑,“郡王乃王妃娘娘的嫡親愛子,他們孃兒兩個不管氣頭上說了什麼樣的話,回頭互相低個頭也就過去了,您可是兒媳婦!”
主僕嘰嘰喳喳的說着話,回到王府內的住處時,一進門就被告訴有客人。
這客人也不是外人,乃是廣昌郡君跟雲陽郡君聯袂前來拜訪。
“今兒個怎麼想起來找嬸母了?”盛惟喬聞言稍微有點意外,因爲雖然是親戚,這幾天又同住一府,但戚氏管教子女非常的嚴格,幾個侄子侄女,不管有沒有跟叔父嬸母親近的意願,都被勒令不許隨便過來打擾的。
所以見雙胞胎姐妹花過來,她就想着是不是戚氏有話要她們代爲轉達?
此刻邊叫人去廚房拿好吃的茶點過來,邊順手摸了摸廣昌郡君的腦袋,笑着問,“是不是想嬸母了啊?”
這姐妹倆容貌酷似,若非做姐姐的廣昌郡君耳垂上有顆紅痣,像盛惟喬這種跟她們相處不多的人,定然分辨不出來……這個紅痣的差別,還是戚氏告訴她的。
“我們當然想嬸母呀!”廣昌郡君聞言就甜甜的說道,“聽說嬸母是專門爲了大姐姐的定親,才帶着三叔來王府小住的。這會兒大姐姐的事情已經辦好了,不知道嬸母還會不會繼續在王府住下去?”
盛惟喬笑着說道:“不成呢!你們三叔不日就要趕赴益州上任,嬸母得回去給他收拾行李的!”
“那咱們以後豈不是很難看到五……很難看到嬸母了嗎?”雲陽郡君儘管立刻改口了,但還是被盛惟喬聽出破綻,掩嘴道:“我說你們今兒個怎麼忽然過來了?合着不是捨不得嬸母,是捨不得初五啊?”
到底年紀小,跟盛惟喬相處也不多,聞言姐妹倆都有點羞赧,但大概實在喜歡初五,還是期期艾艾的提議:“三嬸啊,您跟三叔要去那麼遠的地方,五叔肯定不方便帶着,要不就讓我們替您兩位養唄?我們保證把所有的月錢都省下來,把它養的肥肥的!”
“然後燉上滿滿的一大鍋?”盛惟喬開個玩笑,見姐妹倆急急的反駁跟解釋,忙道,“不是嬸母不相信你們,然而初五同你們三叔感情深厚,你們三叔是說過,要帶它去西疆的。”
聞言姐妹倆頓時沮喪無比,盛惟喬哄了好一會都不行,見狀想了想,只好道:“要不,趁我們還沒走,你們去郡王府小住幾日,多陪陪它?”
廣昌郡君跟雲陽郡君立馬眼睛就亮了,不過想了想,又委屈:“娘不會同意的。娘早就說了,三叔政務繁忙,三嬸也有自己的事情,不能打擾您兩位。”
“你們三叔是很忙的,但三嬸我可沒有那麼忙。”盛惟喬笑着說道,“我都是讓底下人去忙,這兩日因爲你們三叔不在府裡,我一個人可沒意思了呢!你們去了正好給我做個伴!”
雖然她這麼說了,畢竟戚氏在兒女心目中很有積威,姐妹倆低聲商議了好一會,都不敢去跟戚氏說。
盛惟喬看的心軟,就把這差使接了下來。
然後姐妹倆才走人,槿籬等心腹就忍不住提醒她:“老爺夫人早先就叮囑過,讓您不要擅自插手王府的事情,尤其是教養子女這種大事,您這……?”
“……忘了。”盛惟喬聞言,沉默了一會,尷尬道,“我跟七妹妹之前類似的要求,家裡斷沒有不答應的,這會兒看她們小姐妹怪失望的樣子,一心疼,就開了口……現在怎麼辦?總不能對倆孩子食言吧?”
槿籬說道:“您就稍微跟世子婦提一句吧,若果世子婦表現出來不喜,您就別說什麼了!回頭就跟兩位郡君說您愛莫能助,兩位郡君那麼怕世子婦,難爲還敢去世子婦跟前求證不成?”
盛惟喬覺得也只有這樣了,然而她看着人把夫妻倆的東西收拾了下,去翠篁院探望戚氏時,順便提了句想接倆侄女去郡王府小住,好跟初五玩耍,戚氏沉吟了下,倒是爽快的應了:“只怕太勞煩弟妹。”
“不勞煩,廣昌跟雲陽雖然活潑,卻很有分寸,我很喜歡她們。”盛惟喬忙道,“就是我沒帶過孩子,要是有疏忽的地方,您可別跟我計較。”
妯娌倆說了幾句客套話,這事兒也就定下來了。
廣昌郡君跟雲陽郡君接到消息大喜過望,忙不迭的喝令左右收拾東西。
而戚氏這邊,在盛惟喬離開後,卻有心腹上來問:“您不是一直拘束着郡君、王子們不許去打擾郡王還有郡王妃的嗎?怎麼這次卻準了兩位郡君去郡王府小住?這會兒郡王府肯定要在急急忙忙的收拾東西呢,卻不是做客的好時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