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惟嫵三個最終還是被各自的長輩強行扯走了,明老夫人勒令盛惟嫵不許耍賴,乖乖兒離開之前,還專門拉着盛惟喬小聲叮囑:“這豹子這麼大,瞅着怪嚇人的,就這麼養院子裡,萬一哪天兇性大發傷了人怎麼辦?得空還是弄個籠子關一關吧!”
又說十二孃,“還好你祖父你爹他們給你弄了只獅貓養,這成天待跟前的,就該這麼軟軟的一團,傷不着人的才成麼!”
盛惟喬笑着稱是,送完了客,回到房裡,就揪着十二孃的耳朵訓上了:“你這個小混賬!我專門撥了倆丫鬟,成天好吃好喝的伺候你,也不求你給我怎麼爭臉,你至於遇見麻煩就躲那初五跟前去嗎?!虧我爹還說你好歹佔了個‘獅’字!”
夾腳跟進來的容睡鶴努力忍笑,裝模作樣的勸:“它還小呢!長大點就沒那麼膽怯了……再說十二孃跟五哥處的好,也是件好事啊!不然回頭咱們一個不當心,五哥就‘啊嗚’一口把十二孃給吞了,那可怎麼辦?”
“那我就把你剁吧剁吧也讓初五給吞下去!”盛惟喬聞言,頓時調轉矛頭對準了他,憤然道,“你給我老實交代!是不是你偷偷教十二孃遇事去找初五的?!”
容睡鶴喊冤道:“乖囡囡,我這段時間忙裡又忙外,分身乏術,都快顧不上跟你卿卿我我了,哪裡來的功夫教唆十二孃啊?”
盛惟喬想想也對,但還是冷哼:“那就是你早先教壞了初五,趁我不注意,兜搭十二孃!”
說着把十二孃抱起來摸了摸腦袋,忿然叮囑,“你可是嬌嬌俏俏養在深閨的女孩兒啊!怎麼可以這麼輕易的就被那隻初五給迷惑住了?!你看它那黑漆嘛唔的樣子,哪裡有你這白白嫩嫩的可愛,它壓根就配不上你好不好?!”
容睡鶴看着趴她膝頭乖巧的“喵”着的十二孃,露出一個古怪的笑,說道:“乖囡囡,其實事情未必跟你想的那樣,說不定五哥它只是看在兄……看在兄妹之情的份上才保下十二孃,沒有兜搭十二孃的意思呢?”
他這麼說是因爲他知道十二孃其實是公貓,但盛惟喬不知道,聞言頓時就以爲他是借說初五跟十二孃,暗喻自己跟容睡鶴了,頓時炸毛:“十二孃哪裡有我一點點的風範?!我什麼時候被欺負了去找你求助來着?!你給我說清楚!”
容睡鶴愣了一下,頓時笑的打跌,點頭道:“嗯,乖囡囡,纔不像十二孃這麼膽怯,稍微被逗一逗就嚇的到處跑……乖囡囡你倒是經常打的你家睡哥哥到處跑的!”
“就是啊!”盛惟喬舉了舉手裡的獅貓,憤然道,“你纔是十二孃呢!”
“那乖囡囡要不咱們別抱它了。”容睡鶴聞言也不惱,笑眯眯的說道,“你以後想抱就抱你家睡哥哥唄?你看你家睡哥哥也是白白的臉兒,脾氣軟軟的怎麼抱怎麼摸都不生氣!”
盛惟喬笑道:“但你沒有它毛茸茸,摸起來怪舒服的呀!”
說着用手指當梳子,給獅貓理了理長毛。
容睡鶴捏着下巴,壞笑道:“但十二孃沒你家睡哥哥光溜溜,摸起來怪滑的呀!”
這話說話他就朝外跑,果然盛惟喬將十二孃朝榻上一擱,跟腳就出來要打他,啐道:“我叫你一天到晚淨說這些不正經的話!”
兩人在廊下追逐打鬧了一陣後,容睡鶴故意放慢腳步讓她追上,任她打了幾下之後,忽然伸手扣住她肩,一個側身,將她推擠到自己跟牆之間,似笑非笑道:“乖囡囡,咱們什麼都做了,說幾句話你也要這樣生氣?”
盛惟喬用力推了他一把,沒推動,就改成在他胸膛上捶了下,緋紅的雙頰不知道是羞是氣,還是方纔追打的跑動所致,不過聽語氣倒沒多少怒意:“反正就是不許說!”
又斜睨他,“就找藉口打你,不可以啊?”
“乖囡囡,你成天這麼欺負你家睡哥哥。”容睡鶴低下頭,湊到她頸側吹了口氣,慢條斯理道,“卻一點好處都不給……你可知道這麼下去,你家睡哥哥會怎麼樣?”
爲了增加這話的威懾力,他故意踏前一步,整個人都跟盛惟喬緊緊貼在了一起,將之完全籠罩在自己與牆之間,不存絲毫掙扎的餘地。
“當然是變成徐世叔那樣的良才美玉了!”結果盛惟喬聞言,眼珠轉了轉,忽然伸臂摟住他脖頸,主動踮腳在他面頰上親了親,笑嘻嘻道,“不然還能變成什麼?”
容睡鶴:“……”
雖然你說的是事實,老子也曾以徐子敬爲標杆,發誓在寵妻這條路上一定要超越他。但這會兒你這麼說,老子很沒氣勢啊!
不甘心的容睡鶴於是問,“那你什麼時候給我生一子二女?”
“你都沒給我打過一次洗腳水呢?”然後盛惟喬理直氣壯道,“而且這個月還沒結束,你已經花了不止五文錢了吧?!我跟你說,你這會兒跟徐世叔比,簡直差了遠了!還成天惦記着孩子……你也不想想徐世叔三天兩頭抱着貓兒出門去,這情況敢跟南嬸母催要子嗣?!”
她放下一隻手,按在容睡鶴胸口,語重心長,“你還要繼續努力,爭取早日達到徐世叔的境界,然後,纔有資格來要我跟南嬸母學啊!”
容睡鶴暗吐一口血,果斷轉開話題:“你家睡哥哥忙前忙後的給你辦生辰宴,有沒有獎勵的?”
“獎勵就是十月你生辰的時候,我也給你忙前忙後辦生辰呀!這不是你自己說的麼?”盛惟喬詫異問,“你現在又想坐地起價?沒門!”
兩人吵吵嚷嚷的鬧了會,半晌後槿籬過來稟告事情了,他們方收拾收拾衣袍,入內說話。
生辰宴之後沒兩天,盛蘭辭跟馮老太爺、展老夫人就踏上了歸途。
走的這天,衆人自然一塊去碼頭送行。
展老夫人從下了馬車起就拉着盛惟喬不放,心肝寶貝的喊着,不住的擦眼角:“我都這把年紀了,這輩子大概也不會再來長安。你這孩子偏生嫁這麼遠,這次之後,我還能再親眼看到你麼?趁船還沒開,就讓我多看你幾眼吧!”
這番話既是捨不得盛惟喬,也是說給盛蘭辭聽的……因爲二十四孝親爹這會兒也是挨挨擦擦的想稀罕女兒。
最終在盛惟喬竭力忍耐的哽咽裡,樓船揚帆起航,遠去消失在茫茫之間。
雖然盛老太爺、明老夫人、宣於馮氏還有盛惟德一行人暫時還沒走,但盛惟喬回去之後,還是鬱郁了好幾日,容睡鶴百般寬慰,中間還請了盛惟嫵過府陪伴,纔將妻子哄的重展雙眉。
然後這時候,宣於馮氏又聽到了風聲,親自上門來提醒她了:“你婆婆的生辰就在四月裡。”
盛惟喬起初聽到這話時還沒當回事,說道:“到時候收拾一份厚禮送過去也就是了,反正不住一塊,吃個酒就走。”
宣於馮氏就恨鐵不成鋼:“上次你生辰,密貞說因爲要給你爹他們餞別,所以沒請外人。這會兒你婆婆要是做壽的話,你跟密貞肯定要到場,然後趙桃媗呢?她是你婆婆的嫡親侄女兒,能不去賀姑姑?”
“姨母是擔心我跟她見了面會起什麼衝突?”盛惟喬想了想,說道,“應該不至於罷!畢竟我跟她其實也沒什麼恩怨,歸根到底是之前母妃不曉得我跟密貞的事情,才鬧出來的誤會。”
宣於馮氏說道:“你真是小孩子家話了,雖然高密王府跟趙家都死活不承認,但這會兒長安消息稍微靈通點的人家,誰不知道才貌雙全的趙三小姐輸給了你?那女孩兒出身清貴,看着也很有幾分傲氣,你要是個樣樣比她強的,她興許也就認了,但你單是來自南風郡這點,在她們那樣長安土生土長的人眼裡,只怕就是低了一等!如此她可未必咽的下這口氣!”
“就算她咽不下這口氣,又能如何?”盛惟喬不以爲然道,“密貞之前只當她表妹,從來沒想過跟她有什麼的。如今我跟密貞都成親了,她再鬧騰又有什麼意義?不過是平白招密貞厭煩罷了!那趙三小姐不像是糊塗的人,這輕重怎麼分不出來?她就算之前被滿長安議論過,怎麼也是懷化將軍的掌上明珠,除了密貞之外,也不是嫁不到其他門當戶對的好兒郎。難爲就爲了這麼點事情,不惜魚死網破的同我拼命不成?”
“這年紀的女孩兒,衝動起來誰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宣於馮氏皺眉,“尤其你那婆婆又不喜歡你,少不得偏愛自家嫡親侄女兒,所以到時候還是凡事留個心眼的好!”
盛惟喬嘴上說着:“我那婆婆就算不是很喜歡我,看在密貞的面子上也不至於說拿我怎麼樣。”
但真正到了四月初九,就是高密王妃壽辰的這天,她還是小心翼翼的。
“其實母妃這些年都沒擺過壽酒,今年我請示的時候,還以爲跟以前一樣不過呢!”戚氏不知道宣於馮氏私下提醒盛惟喬的話,還以爲盛惟喬今日的謹慎是因爲緊張的緣故,招呼賓客之餘,主動跟她說點閒話好緩解下,“結果母妃想了想,最終決定還是請自家人到場熱鬧下……歸根到底啊,就是爲了喊你們過來團聚!”
盛惟喬笑着道:“卻累大哥大嫂忙這一番了,我們竟都是吃現成的。”
“也沒什麼忙的。”相比盛惟喬在自己生辰宴上的生澀跟吃力,久經中饋之事考驗的資深主母戚氏就遊刃有餘的很了,一邊跟自己孃家的一個親戚打着招呼,一邊笑着同妯娌說,“不是大宴,叮囑幾句,自有底下人去做了。三弟妹你才進門,這些事情以前沒上過手,所以才覺得忙。回頭多來幾次,你就會覺得就那麼回事了。”
盛惟喬正要說話,這時候廣昌郡君跟雲陽郡君卻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
雙胞胎姐妹花今兒個大約爲了喜慶,都穿了大紅百蝶穿花裙衫,腰間束着八仙慶壽闊玉帶,梳着垂掛髻,簪了海棠珠花,眉心還貼了一點鮮豔似火的梅鈿,望去十分光鮮亮麗。這會兒齊齊湊到她跟前問好,完了就眼巴巴的問:“三嬸,您有沒有把五爺帶過來啊?”
“這倆猴子!”戚氏看到了就無奈,“家裡也不是沒養狗兒鸚鵡的,也不見你們平常殷勤,怎麼就惦記上你三叔的那頭豹子了?”
“娘!那是三叔的五哥,其他人都喊‘五爺’的!”兩位小郡君之前聽照顧初五的舊部講過初五跟容睡鶴的淵源,這會兒就說戚氏,“當初三嬸才過門,三叔還帶三嬸去見五爺這個大伯子呢!您怎麼能說那頭豹子!”
“那還是我小叔子了?你們不得喊五叔?”戚氏不知道是給容睡鶴面子,還是沒當真,聞言也沒反駁女兒,打趣了一句,說道,“行了,別在這裡礙事,去招呼你們表姐表妹去!”
姐妹花對望了眼,雙雙上前扯住盛惟喬,說道:“娘,這兒有您一個人招呼着也就夠了,讓三嬸跟我們一塊去休息下唄?”
“休息個什麼啊,你們就是想拉着三弟妹問你們五叔的事兒!”戚氏哪裡不曉得這倆女兒的心思?
不過她對孩子的教養雖然不肯放鬆,但在無關緊要的小事上,也是願意寵溺的,這會兒見盛惟喬沒有反對的意思,笑罵了幾句女兒,也就順水推舟的跟弟媳婦賠禮,“勞煩弟妹敷衍她們會了,她們要是太糾纏的話,你只管來跟我說,看我怎麼給她們規矩!”
“倆侄女這是跟我親,大嫂不嫉妒就好。”盛惟喬也跟她說笑了句,就依着廣昌還有云陽一左一右的拉扯,往偏廳裡走了。
結果才踏進偏廳,就看到裡面人頭濟濟,被包圍在最中心的,赫然是盛惟嬈。
而這會兒距離盛惟嬈最近的幾個人,正是趙家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