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侄倆面面相覷片刻,公孫應姜吐了口氣,說道:“無論如何,這徐家我是待不下去了!成天只能睡徐抱墨一個,偶爾約個美貌侍衛還要偷偷摸摸……這壓根就不是我這種人過的日子!所以姑姑,要不這樣吧,你也別想着給我留面子了,反正我姓公孫,我親爹這會兒還來了長安,有什麼丟臉的照着公孫氏去就是!”
“等會我那婆婆過來了,我就給她說實話!”
“姑姑你幫我敲邊鼓,怎麼樣?”
盛惟喬面無表情片刻,沉痛點頭:“試試看吧!”
雖然就她剛纔跟南氏交談的經驗,覺得這法子八成沒什麼用……
“對了,我記得侯府的侍衛,都是徐世叔從北疆帶回來的親衛?”姑侄說定了此事後,盛惟喬想到一點,狐疑的問,“按說這些親衛都是對世叔忠心耿耿的,怎麼還有人跟你……?”
她實在不好意思說出“私通”二字。
倒是公孫應姜不在意道:“雖然說親衛肯定比尋常士卒對主帥更忠心,但也不可能那麼多人個個一片丹心的。正好那侍衛我看長的不錯,想辦法兜搭了幾次上了手,就拿他做個局了。”
“……你可知道那人的下場?”盛惟喬看着她滿不在乎的樣子,無語片刻,才心情複雜道,“南嬸母決定叫人扒了那人的皮,做成擺件放府裡給底下人長記性。”
“看來婆婆是認定了徐抱墨陷害我了!”公孫應姜聞言,嘆了口氣,說道,“不然不會發這麼大的火……唉,我要怎麼才能讓婆婆巴不得趕我出門,而不是成天想着給我做主啊?!”
盛惟喬等了等,見她沒別的話了,就是驚詫:“你沒什麼想說的?”
公孫應姜不解的問:“什麼?”
仔細觀察了下盛惟喬的臉色,她明白過來,就掩嘴而笑,“姑姑難道覺得我該心疼那侍衛不成?又不是什麼絕頂的美貌,錯過這村就沒那店了,他也就是尋常的俊俏男子,頂多因爲從軍過的緣故,多了幾分男兒氣概而已!”
“要是換了宜春侯那種拔尖的秀氣,又或者崇信伯那種潤物無聲的儒雅溫和,當然還有小叔叔的昳麗跟鋒芒……我肯定就念念不忘了!”
“就他那樣的,被扒皮就扒皮唄!”
“反正我回頭再找個差不多的也不難……姑姑你這是什麼臉色?覺得我涼薄?可是這也不能怪我啊,又不是我做主讓人扒了他的皮做成擺件警醒衆人的!”
見她還一臉委屈,盛惟喬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要不是你兜搭他,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
“姑姑你這話說的實在太偏心了!”公孫應姜頓時叫屈,“我兜搭他就全是我的錯啊?那我以前還兜搭過小叔叔呢,小叔叔沒理我,我不就不糾纏他了嗎?說到底,那侍衛自己也有責任好不好!?而且他長的俊俏,我也不差啊!如此我享受到了,他難道不快活嗎?”
“這麼着,我跟他誰也不欠誰,出了事情,當然應該各自承擔後果!”
“你還好意思說你兜搭密貞的事情?”盛惟喬冷笑,“你那是被密貞收拾的怕了,所以纔不敢繼續糾纏他的,豈是密貞拒絕了你就罷手?其他不說,就說徐抱墨,你敢說要不是你想睡他,會做這世子婦?!”
公孫應姜被戳穿,尷尬了下,旋即又振作了精神爲自己辯護:“是,我是不該貿然去睡徐抱墨!可是我也付出代價了啊!這大半年來的世子婦,除了睡他跟侍衛,其他俊美的男子,我就是連看都不常能看到!再這麼下去,我都要覺得我那公公雖然有點年紀卻也很有氣度了!”
盛惟喬聽到最後一句,簡直頭髮都要豎起來了,瞬間殺氣騰騰的看着她!
“……開玩笑的,姑姑你千萬別當真!”公孫應姜趕緊解釋,“咱們還是繼續說那侍衛吧,我兜搭他的時候,又沒隱瞞身份什麼的,他明知道我是他主家的冢婦,還願意接受我的兜搭,可見這人本來就不可信任!”
“幸虧我的兜搭導致婆婆要幹掉他啊,不然回頭遇見其他事情,不定就會把整個侯府都賣掉了!”
她越說越覺得自己有道理,“這也算我稍微報答一下公公婆婆他們對我的厚愛了!”
盛惟喬簡直說不出話來,她深呼吸了數次,才忍住怒火:“你這報答公婆的方式……很有想法!”
“哎呀,我本來就不是能做正經人家媳婦的人,這沒緣分就是沒緣分,強求不來的啊!”公孫應姜見她生氣了,趕緊賠笑,“姑姑你也看到了,我這進門不到一年呢,就鬧出這樣的岔子來,回頭十成十生的孩子都不是徐家的啊!爲了公公婆婆還有祖父祖母他們好,姑姑可千萬要幫我和離纔是!”
看着她一臉迫不及待要從寧威侯府脫身的樣子,盛惟喬寒着臉道:“這個你放心!衝着你現在的所作所爲,你就是想在這府裡待下去,我都不放心!”
就這侄女做的事,盛惟喬這年紀都要覺得被她氣的一口氣上不來了,要再來兩次,南氏他們撐得住纔怪!
“世叔跟嬸母這都是什麼命?”見公孫應姜聞言露出如釋重負之色,盛惟喬心中百味陳雜,“攤上這麼一對兒子媳婦……這真的是……”
真的是太悲傷了……
不過這會兒已經在接待匆匆趕到的盛蘭辭跟公孫夙的南氏,沒覺得多少悲傷,她主要覺得憤怒,這憤怒不全是對着徐抱墨去的,也是對着跟前兩個男人去的:“馨章兄!我們素來知道你寵愛喬兒,雖然應姜不是你的親孫女,好歹也有名份在,也在你跟前養了這幾年了,俗話說日久生情,你安能對她如此殘忍?!”
輪到公孫夙,她臉色就更難看了,“聽說公孫海主這兩年膝下又添了一子一女,真是可喜可賀!只不過這會兒還在襁褓裡的是您的骨血,應姜也是您親生的吧?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這個做婆婆的尚且覺得幾乎沒臉見你們,你們倒是雲淡風輕的緊……我算是明白應姜爲什麼會養成那副小心翼翼、不敢作聲的模樣了!!!”
……事情是這樣的:盛蘭辭跟公孫夙接到消息趕過來之後,起初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待聽南氏說完經過,當然是南氏認爲的經過之後,盛蘭辭因爲不知道公孫應姜的本性,倒沒懷疑名義上的孫女兒,而是本能的感到事情有詐:“抱墨這孩子,我自認爲也算了解,他雖然在男女之事上有點管不住自己,但本性不壞,即使想跟應姜和離,也不至於做的這麼決絕跟歹毒,所以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在裡頭?”
但公孫夙就尷尬了,他的女兒他知道,早在三年前就打過叔父的主意、甚至還幹過半夜打扮的花枝招展只披一層輕紗送上門去的事兒……如今被丈夫帶着婆婆捉姦,那妥妥的就是在跟人通姦啊!
按照這位尚未正式轉正的海主的爲人,如果徐家氣勢洶洶的質問他教女無方,那麼儘管知道公孫應姜的本性,場面上他肯定是向着自己女兒,怎麼也不肯弱了聲勢的。
但這會兒南氏一口一個“老徐家沒管教好那畜生,對不住應姜也對不住您”,公孫夙頓時如坐鍼氈:“老子這是坦白呢還是繼續隱瞞?”
要是坦白的話,不問可知,正常人都不會接受公孫應姜這樣的兒媳婦,站在公孫夙的立場上,對徐家這個親家還是很滿意的,實在有點捨不得;繼續隱瞞的話,俗話說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萬一事後徐家得知真相,後果可想而知!
而且公孫夙還得考慮盛家、容睡鶴等人的想法……盛家也還罷了,盛蘭辭到目前還不知道公孫應姜的真面目的,可是容睡鶴知道啊!
容睡鶴跟徐抱墨稱兄道弟了好久,之前成親時,徐抱墨還陪同參加了親迎,助陣了一首催妝詩的。兩人既然有這樣的交情,誰知道容睡鶴會不會出於同爲男子的尊嚴,幫徐抱墨洗白這次被親孃懷疑的冤屈?
這樣的話,現在不坦白,回頭公孫家的臉可真是丟的揀都揀不起來了!
問題是就自己女兒的爲人吧,現在坦白好像也是臉都丟的揀也揀不起來了……
他猶豫不決的,此刻見南氏看着自己要自己表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就隨口附和盛蘭辭:“散人說的是,親家夫人,我看這事兒還是慢慢來的好,抱墨那邊您也別太嚴厲了,萬一回頭查出來跟他無關,這不是冤枉好人了嗎?”
到時候知道你兒子是無辜的,我女兒纔是罪魁禍首,這就更難收場了啊……
然而南氏一來認爲自己絕對不會冤枉了兒子,畢竟她兒子在她心目中一直就不是什麼好人;二來她這人性情善妒,對於始亂終棄之事無法容忍不說,對於重男輕女也是憤慨已久的。
由於一直堅信兒媳婦公孫應姜是個靦腆羞澀膽怯嬌弱到有點小家子氣的女子,南氏對於盛惟喬的勸說就很不耐煩了,如今再看盛蘭辭跟公孫夙居然也沒有一個有爲公孫應姜出頭的意思,頓時就怒了!
她覺得這一定是盛蘭辭並非公孫應姜的親祖父,所以不心疼這名義上的孫女兒!
而公孫夙呢不管是親爹公孫圖戰死前還是戰死後,都是妻妾滿堂子女成羣,這老婆孩子多了自然就不稀奇了,八成將跟寧威侯府保持親家關係,看的比自己親生女兒的死活還緊要!
這麼想着,南氏越發憐惜公孫應姜了,非但將盛蘭辭跟公孫圖都大罵了一頓,更是擲地有聲的表示:“等我收拾了那畜生之後,會收應姜做義女!不過說是義女,我會跟對親生女兒一樣的對待她!就不信了,那畜生喪心病狂也有一羣人幫着說話,應姜無辜卻被害成那樣,上上下下居然沒有一個真心疼她的!”
“你們這些所謂的親人不把她當回事,我這個做婆婆的卻不能如此寒涼,以後,那孩子我來疼!!!”
盛蘭辭:“………”
公孫夙:“………”
這真是徐子敬的原配發妻、徐抱墨的親孃?
怎麼看怎麼都是通身的繼母風範啊!
正面面相覷之際,還好外頭有下人來報:“密貞郡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