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離別(終章)

柴王妃是被毒死的,她每日都要喝的滋補湯裡被摻了鶴頂紅。

跟高密王府一樣,柴王妃在長媳趙桃姌進門之後,就將後院之權下放,自己享起了清福。

現在柴王妃出了岔子,作爲廣陵王府當家主母的趙桃姌,自然也是首當其衝。

所以,趙桃姌這會兒派人回孃家來稟告此事,既是通風報信,更是求助來的。

這點秦老夫人跟嵇氏稍微冷靜點就明白過來,立刻詢問詳細:“所有接觸到那碗滋補湯的人,可都控制住了?”

“下毒的人已經找到了。”來報信的婆子嘆了口氣,“是去年進府的一個大丫鬟,但人也沒了,也是鶴頂紅。”

這擺明了就是有問題了,秦老夫人跟嵇氏神情都鄭重起來:“那現在還有其他線索麼?”

婆子搖頭:“世子婦束手無策……”

頓了頓,她聲音一低,“但世子懷疑是孟氏所爲,目的,是將孟側妃扶正!”

“孟氏……”秦老夫人沉吟,“這不太可能!”

嵇氏在旁點頭:“確實不太可能!那位孟側妃是怎麼回事,尋常人家不知道,咱們家這樣的,還不清楚?她根本就是被自家的三位伯父聯手算計,纔不得不進廣陵王府!鄭國公他們,對自家這四房的侄子侄女們,可沒安什麼好心!怎麼可能毒殺柴王妃,以給孟側妃鋪路呢?”

秦老夫人補充道:“尤其孟側妃的胞兄崇信伯孟歸羽,如今任着左威衛將軍,統管春波湖水師,這人素來疼愛弟妹,當初都給孟側妃找好了如意郎君了,最終卻只能眼睜睜看着妹妹進王府做小,心中對鄭國公等人焉能不怨恨?孟氏這會兒場面上雖然沒有跟他撕破臉,暗地裡哪裡能不提防他坐大之後反水?”

“廣陵王世子認爲,廣陵王一脈如今左右沒什麼權勢,孟側妃即使做了正妃,也未必能夠壯大崇信伯的勢力。”婆子說道,“倒是可以安撫崇信伯,讓他不要再那麼怨恨孟氏。沒準就是孟氏看崇信伯出任左威衛將軍以來這幾個月,出人意料的漸漸在水師中站住了腳,決定同崇信伯和解,所以做了這事兒?”

“柴王妃雖然出身算不得高貴,家裡這會兒也是沒人了,但畢竟是爲國捐軀的忠烈之後。”秦老夫人眯起眼,“孟氏那邊縱然要安撫崇信伯,也不可能把事情做的這麼明顯的,否則豈不是寒了邊關將士的心?”

“今天柴王妃如果是意外身故,還有可能是孟氏做的,但她既然是這麼明顯的爲人毒殺……八成卻是別有真兇了!”

嵇氏沉默了會,說道:“不管怎麼樣,既然世子婦送了信來,娘您看,咱們是不是先去看看?”

“看是肯定要去看的。”秦老夫人沉吟了下,對婆子說,“你去跟高密王府那邊也說下,讓子夜也走一趟……廣陵王府沉寂多年,忽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恐怕桃姌猝不及防之下手忙腳亂,會忘記給子夜那兒說。”

嵇氏低頭稱是,心下卻揣測:“娘莫非是懷疑高密王那邊做的?”

這也不無可能,因爲廣陵王跟高密王雖然不同母,但前者卻是全賴後者纔有今日的,結果重五宴上,廣陵王竟然不聲不響的跟孟氏搞到一起去了,要說高密王不怨恨這個弟弟的背叛,誰信?

不過幾個月下來,倆王府除了斷掉來往之外,也沒其他動靜,這實在有點反常了。

畢竟即使高密王念及手足之情,他也要考慮到手底下人的看法,以及,不以儆效尤的話……其他人會不會也覺得背叛他不會有什麼問題?

但……

即使是高密王所爲,這做的,是不是還是太明顯了?

孟氏那邊也不是傻子,他們或者不在乎弄死一個柴王妃,但絕對不肯平白背這麼一口黑鍋的。

這事兒,接下來,只怕是有的撕。

“那就讓他們撕去吧!”皇城,樂宜宮,正殿。

舒昭儀斜依錦榻,漫不經心的擺手,纖細白嫩的十指指尖,鳳仙花汁反覆暈染出豔麗如血的顏色,與精心描繪的嫵媚眉眼交相輝映,愈顯妖嬈,“隨便這兩邊怎麼撕,柴王妃膝下的子女,八成都會遷怒到孟側妃頭上的!而孟側妃在廣陵王府過的越是四面楚歌,咱們那位崇信伯,才越怨恨孟氏啊是不是?不然他三下五除二的被孟氏那邊哄過去了,本宮豈不是白擡舉他一場?!”

底下舒葶派過來的心腹有點緊張:“但高密王與孟氏麾下都是能人云集,萬一被看出破綻……”

“看出來又怎麼樣?”舒昭儀不以爲然,“本宮只是叫人毒殺柴王妃,又不曾栽贓嫁禍給誰!他們自己疑心病重,懷疑這個懷疑那個,鬧出來的事情,難爲也能怪本宮不成?”

她換了個坐姿,微微冷笑,“孟氏強行安插了個皇后入主望春宮,顯然是要斷絕我們姐妹將來做母后皇太后的指望!還有姐姐的受傷,同他們也未必全沒關係!所以這一派人都是不可靠的,只是他們大勢已成,太后那老婦又還在世,本宮暫時也奈何不了他們!如今也只能通過崇信伯這邊,給他們添添堵了!”

“至於高密王那邊……本宮可不想看到什麼兄終弟及!”

畢竟舒氏姐妹作爲宣景帝的妃子,跟高密王是同輩人,如果高密王接任大穆天子之位,她們姐妹可是尷尬了,因爲不是正室,連寡嫂都稱不上不說,還得顧忌着男女之防,不好跟高密王太親近。

如此這晚年跟“風光”二字,自然是鐵定搭不上關係的。

所以舒氏姐妹對於高密王這邊,向來只考慮高密王的子嗣承位,是絕對不會支持高密王自己登基的。

舒昭儀吁了口氣,凝神道,“而高密王膝下的話,思來想去,也確實只有密貞最合適了!”

心腹忙道:“娘娘既有決定,那您跟貴妃娘娘,可得趕緊在陛下跟前美言,早點把密貞郡王過繼到膝下,朝夕相處的,也能栽培幾年感情不是?”

“栽培感情是肯定的。”舒昭儀坐直了身子,端起面前的核桃酪,拿小銀匙攪了攪,卻搖頭,“不過卻不能朝夕相處……密貞今年倘若才三四歲,本宮當然是要成天帶着他的。可是密貞這會兒都及冠了,高密王跟孟氏又都勢大,怎麼還能把他攏在膝下?是必須讓他從現在起抓權的!”

“抓權?”心腹皺眉,“娘娘,可是密貞到現在,跟您還有貴妃娘娘見面的次數一隻手都數的過來。就算他一直表現的對兩位娘娘都很尊敬,可是俗話說,知人知面不知心哪!不經常將他喊在跟前試探着,誰知道他會不會忘恩負義?”

舒昭儀微微冷笑:“本宮倒是想成天跟嗣子噓寒問暖的,也享受下天倫之樂哪!但你覺得,若密貞只有本宮還有姐姐的支持,以及太子的名份,將來一旦陛下不在了,他保得住帝位?!保得住本宮跟姐姐?!保得住舒家?!”

心腹趕緊跪下來磕頭請罪:“是小的無能,累娘娘操心!”

“你也不要太擔心了,本宮既然敢選擇密貞,當然也是慎重考慮過,且跟姐姐多次商議、反覆推敲的。”到底是親爹的心腹,舒昭儀見其惶恐,又放緩了語氣,安撫道,“密貞跟高密王不和,當然是真的不和,還是假的不和,眼下還未可知!不過就好像這次柴王妃之死,哪怕崇信伯知道是本宮所爲,但事實就是孟側妃必然因此招致柴王妃子嗣的怨恨與遷怒,那麼崇信伯對造成孟側妃入廣陵王府的孟氏族人,也必然會更加怨恨。”

“密貞跟高密王闊別多年,歸來之後雖然得封郡王,卻非世子,世子論才幹還都不如他……只要有心,不怕這父子掐不起來!”

“到時候他們父子形同水火,密貞就算是爲了對抗樹大根深的高密王,也必定會緊緊依傍着本宮還有姐姐!”

“如此,即使本宮不成天喊他到跟前,你以爲他會願意跟本宮生疏嗎?到時候,只怕本宮都不必叮囑什麼,他自己就會見縫插針的跟本宮表忠心!”

“娘娘冰雪聰慧!”心腹讚了一句,就吞吞吐吐道,“來之前,家裡老爺曾叮囑過,若是娘娘這邊已經決定扶持密貞郡王,那……郡王妃之位?”

舒昭儀聞言臉色沉了下來:“這個沒的談!密貞爲了這件事情,甚至在第二次拜見姐姐時就主動央求,可見對康昭縣主的看重!如今我們姐妹與他尚未積攢出什麼深厚的感情,在這種事情上拂了他的意思,就算他這會兒有求於我們,退讓了,心裡也必定留下芥蒂!如今局勢險峻,好不容易有了這麼個合適的人選,若爲區區一個郡王妃之位,導致他懷恨在心,豈非因小失大?!”

心腹不敢反對,但想到舒葶那邊的殷切期望,還是壯着膽子道了句:“如今是郡王妃之位,將來的話……可就是六宮之主了啊!”

“先前文氏也做過六宮之主呢!”舒昭儀恨鐵不成鋼的拍案,“可她現在在哪裡?!她的孃家文家現在在哪裡?!啊?做了郡王妃,就能笑到最後?!簡直荒唐!”

察覺到她話中之意,心腹心念轉了轉,小聲道:“小的知罪……那,小的回去跟老爺說,讓老爺給家裡小姐多請幾個老師,繼續調教着?”

也是,自家的兩位娘娘到現在都沒混進望春宮的鳳位上去呢,可是這偌大六宮,真正一言九鼎的,還不是她們倆?望春宮鳳位上坐着的孟碧筠,不過是個擺設罷了!

既然密貞郡王喜歡康昭縣主,就讓那盛氏暫居正室之位又如何?

有自家這兩位娘娘看着,不怕自家小姐沒有取而代之的機會!

心腹帶着這樣的想法,恭恭敬敬告退。

……遠在南風郡的盛惟喬,自不知道隨着容睡鶴的一步步崛起,圍繞密貞郡王妃之位的暗流,亦在同時洶涌澎湃。

她正站在碼頭上,仰頭看着不遠處高大的樓船:“怎麼是三艘?!”

“當然是三艘。”盛蘭辭接過下人遞上來的斗篷,細心的爲女兒繫上,“你外祖父還有你姨母多年沒有出遠門,此行去的長安,說不準還要給你撐場子,這排場如何能小?左右大家家裡都不缺船,索性就一家一艘了。”

見女兒有點怏怏的,旁邊的馮氏不禁笑着揉了揉她散在腦後的束髮,“乖囡是怕路上寂寞嗎?不要擔心,反正三艘樓船上都有小船呢,要是想你姨母或者你外祖母了,臨時過去玩會,也是很方便的。”

手忽然頓住,溫柔的語氣裡帶着無法掩飾的傷感,“就是不知道,你這一去,什麼時候才方便到可以回來看看爲娘跟元兒呢?”

一句話說的本來正打量着三艘樓船之間差別的盛惟喬頓時紅了眼圈,反手抱住她:“娘!”

“不是說好了嗎?”倒是盛蘭辭,邊示意左右退開點,邊低聲安慰母女倆,“左右爹孃現在都在長安,倘若……等元兒大點,咱們一家子也都過去!畢竟那小子說的對,南風郡文風不昌,還是長安更適合栽培子弟!”

他好說歹說的,才讓妻女冷靜了點,這時候管事已經過來請示,說是出發的時辰到了,是否立刻登船?

父女倆遂與馮氏母子作別,挨個抱了抱盛惟元之後,一步三回頭的登上跳板。

這是十月初的風平浪靜的晌午,十六歲的盛惟喬平生第二次離家遠行,當馮氏母子的身影在視線中成爲一個黑點,最終消失不見後,女孩兒甚至有種衝動,就是立刻叫樓船返航。

但對於長安那個人的眷戀,以及對於未來的期盼,最終還是壓下了這種衝動。

也許年少的時候都是這樣的,明明知道眼前此時平靜無波的大海、頭頂萬里無雲的碧空,在未來不可知的任何一個時刻,都可能驟然變色,或咆哮,或沸騰,或陰雲密佈雷電交加。而離開的那個岸,卻始終穩妥可靠。

終究還是忍不住揚帆起程。

大概因爲,後悔往往是以後的事情,不甘卻就在跟前?

盛惟喬佇立甲板良久,才擡手掠起一縷被海風吹散的鬢髮,轉身挽住了父親的手臂:“爹,這裡風大,咱們進艙吧!”

【第三卷 共結池中根,不厭池中泥。】

第七十章 出下策的盛惟喬第一百章 姑姑打侄女,那不叫打,叫教誨!第二百六十三章 孟伯勤:這鍋背的我簡直莫第三百十七章 逐客令第一百零九章 有禮有節第八十四章 盛惟喬:對策就是……第三百五十六章 公孫應姜:翻牌子的時候到第二十二章 撕破臉第八十五章 師徒之間第八十一章 隊友二連坑!第七十三章 醋囡囡跟醋哥哥第一百六十八章 立場決定態度第五十七章 另闢蹊徑?第二百七十三章 到時候本世子就可以嘿嘿嘿第六十四章 好奇第八十三章第二百零三章 趙適第二百九十六章 舅甥第一百五十六章 向氏:碧水郡之事,是否賊第四百二十章 父女團聚第八十六章 盛乖囡的祠堂經歷第二百四十一章 各自思量第一百五十五章 堵路第二十六章 想用個孫子打發本世子?第二百零六章 宴會中途的邀約第四十八章 鬆口第一百九十六章 盛睡鶴只會殺人滿門永絕後第二百三十章 爭功與說服第十九章 因知磐石無轉移,從今相許是白頭第二十二章 撕破臉第三百三十五章 郡王之封第七十二章 我們可是親兄妹啊!第三百三十八章 聚少離多第七十九章第三十九章第二百七十七章 這算什麼功高震主?!第四百零八章 秘密第三百七十六章 突如其來的身孕第四百章 談判第二百十一章 善後第一百五十七章 咄咄逼人第一百四十章 但密貞不長眼睛啊!第一百二十九章 察覺第三十五章 盛睡鶴:老子都在想神馬?!第八十章 隊友第一坑!第四百二十八章 長輩們第三百九十九章 回孃家第二十五章 外室子的過往第二百二十八章 那些坑主子的下僕們……第一百四十一章 桓觀瀾沒死?第二百六十三章 孟伯勤:這鍋背的我簡直莫第二百十章 救人第一百六十七章 向夫人的盤算第一百八十六章 敲打與獻策第三百七十七章 孟歸羽的憤懣第二十八章 孟氏的討論第一章 廟堂之爭第三百五十二章 高密王妃的決定第一百十三章 你慢慢哭,我去提她頭顱來見第一百零七章 翻臉第十三章 世兄已上線第九十四章 “議親?!哪有這樣的事情!”第一百三十六章 戰爭?第五十一章 嘿嘿嘿,你中計了!第二百九十七章 離開第二百四十九章 夜談第六十三章 叔侄第二百六十三章 母子交談第一百十五章 遇刺!第一百七十六章 馴夫有術徐南氏第十八章 婆媳第一百九十二章 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壞了第六十七章 論求生的慾望第二百二十一章 趙姑姑的勸說第一百零五章 執子之手,將子拖走!第四百章 再次會面第六十章 拜壽第二百二十五章 懷遠侯的勸說第二百九十九章 傳位第二百十六章 盛惟喬,你成功的引起了本伯第六十章 出遊第三百五十七章 徐抱墨在行動!第一百零一章 婚事的考量第一百七十四章 論寧威侯府終極機密的泄露第七十八章 意外的不速之客第三十九章 馮氏有喜第二十七章 三刀六洞第二百二十七章 失口第八十一章 麻煩第一百三十七章 夫妻第三百四十六章 忍住!不然就要變成手撕鶴第一百九十八章 意想不到的結果第三百二十二章 兵荒馬亂第八十六章 敖鸞簫訓妹(下)第三十七章 絕境第一百八十九章 暗流洶涌第八十六章 敖鸞簫訓妹(下)第二十二章 無本買賣也不好做第七十二章 養不教父之過第五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