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盛惟喬還是一臉不信任的盯着自己,桓夜合乾笑一聲,不再賣關子:“這國公府的妻妾之爭,大致來龍去脈,你們應該都知道了吧?”
“那孟十四一看就是個不愛熱鬧的,今兒個要不是我跟她那三個堂姐努力圓場,也不知道方纔漫卷齋裡要尷尬成什麼樣?你們道爲什麼今兒個她這生辰宴,還要弄的這麼興興頭頭?”
盛惟喬聽到這裡,就吩咐公孫應姜:“你帶八妹妹去屋子那一邊,給她弄些茶水點心或吃或玩。”
桓夜合接下來要說的估計不是小事,最重要的估計是屬於沒多少人知道的秘密,盛惟喬生怕盛惟嫵聽了之後,因爲年紀小,回頭不當心說漏了嘴,惹出什麼麻煩來。
至於公孫應姜,卻是因爲之前盛蘭辭說過,盛睡鶴對於公孫氏也不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如果桓夜合等下只說鄭國公府的事情,留公孫應姜下來聽着也還罷了。
如果兩人過會還要談到盛睡鶴……盛惟喬就不能確定公孫應姜不需要回避了,所以不如現在就假裝爲了找人照顧盛惟嫵,把人打發掉,免得等會趕人時目的太明顯,顯得尷尬。
這會見盛惟嫵一臉委屈的看着自己,忙扯謊哄道:“咱們方纔沒用完宴就出來,這會可餓了呢!等會肯定要吃些糕點墊着的,就是不知道今兒個這鄭國公府提供的茶水糕點哪種好吃?所以得八妹妹你幫忙去親口鑑定下,如此片刻後咱們一塊過去吃的時候,就可以不必誤吃那些不好吃的了!這可是關係到咱們等會能不能吃好的大事兒,必得八妹妹你幫忙的!”
哄過了盛惟嫵,公孫應姜卻也不情願。
她倒沒想到盛惟喬趕她的緣故,只是出於盛睡鶴的叮囑,不想離開。
然而盛惟喬態度十分堅持,公孫應姜想着左右都在一個屋子裡,擡頭就能看到,見盛惟喬快發火了,才怏怏的道了聲“是”,拉着盛惟嫵走到屋子另一端去吃東西。
這期間桓夜合一直好整以暇的看着,到這時候抿嘴一笑,端起茶水淺啜一口,又摸了把依偎在她身上的狸花貓,才慢條斯理的說下去:“其實,今日這場生辰宴,是向夫人跟嬌語姨娘,心照不宣一致決定大辦的!目的,自然是在這場生辰宴上……決一死戰!!!”
盛惟喬不由愕然:“嬌語姨娘這麼想,也還罷了!向夫人爲什麼也要這麼做?!”
這向夫人腦子沒毛病吧?!
她女兒都被內定爲繼後了,只要熬下去,贏的必定是她們母女!
這還跟嬌語姨娘玩什麼決一死戰?!
且不說萬一輸了,傳出去簡直要被人笑死;就算贏了,她很得臉嗎?!
她就算是繼室,好歹是正妻!
嬌語姨娘呢?
區區一個通買賣的妾而已!
不管鄭國公有多寵愛嬌語姨娘有多厭棄向夫人,可雙方的身份差距就是這麼明明白白的擱這兒!
向夫人作爲正妻,居然要跟一個妾室決一死戰……丟份不丟份的?!
“向夫人也是沒辦法!”索性桓夜合解釋,“你之前三次覲見太后,有兩次都碰見了孟十四跟孟十五,是否覺得孟十五的舉動很不合常理?”
見盛惟喬點頭,她繼續道,“孟十五一而再的在馨壽宮中針對孟十四,以激怒孟十四對她動手,圖的就是回來這鄭國公府之後,與她生母嬌語姨娘一塊到鄭國公面前哭訴哀求……鄭國公對向夫人這個繼室的尊重遠不如對原配發妻鍾老夫人,在妻妾之爭中,偏袒嬌語姨娘已久,這次自也不例外!”
頓了頓,“所以他決定說服太后娘娘,改冊孟十五爲繼後!”
“太后娘娘肯?”盛惟喬聞言就是愕然,“我看太后娘娘對孟十五小姐……?”
因爲跟桓夜合到底不是很熟悉,她後面這句話就沒說完,但桓夜合已知其意,微微一笑:“你是說太后娘娘偏愛孟十四,不喜孟十五?確實,孟十四雖然爲人冷漠,但心思直爽,不涉及到她她什麼都是袖手旁觀,涉及到她呢也從來都是寧可動手不動口,沒什麼彎彎繞繞!太后娘娘少年入宮,見多了人心詭詐,對這樣不擅長作僞的晚輩,反而覺得舒心。”
“但你想,太后娘娘是怎麼會生出給天子冊立繼後的心思的?”
盛惟喬聽到這裡恍然:“聽說,是鄭國公親自入宮覲見太后娘娘,說服了太后娘娘支持此事?”
“正是如此!”桓夜合點頭,“對於太后娘娘來說,最重視的親人,必然就是一母同胞的鄭國公!爲什麼太后娘娘最疼愛的孃家晚輩,是世子孟伯勤以及孟十四?固然跟他們性情爲人合了太后娘娘眼緣有關係,最重要的是,他們都是鄭國公的血脈!”
“你看孟家二房、三房、四房,尤其是四房崇信伯,要論對太后娘娘獻殷勤的本事,那位甩孟伯勤跟孟十四十八條街!可就因爲他是孟寶之子,而非鄭國公之子,到現在還是老老實實的屈居大房之下!”
“說到底,天子都這年紀了,太后娘娘根本不指望能有親孫子!”
“非要從孃家弄個侄女兒做繼後,無非是爲了孃家的富貴綿延考慮!”
“太后娘娘最關心的孃家人是鄭國公,這繼後的人選也肯定只能是鄭國公的血脈……不是孟十四,就是孟十五,太后娘娘縱然會因爲鄭國公要求換掉她所偏愛的孟十四,而對嬌語姨娘母子三個生氣,但這份生氣,卻未必會達到讓她轉而從孟家其他三房選擇的地步!”
“這種情況下,向夫人怎麼可能甘心?!”
“只是她失寵已久,根本無法說服鄭國公!”
“這會子不提前跟嬌語姨娘拼個死活,難道坐看鄭國公說服太后,眼睜睜看着他們母子三個步上絕路不成?!”
盛惟喬聽到這裡,就變了臉色,低聲問:“那……她們打算怎麼做?”
“你真當我無所不知呢?”桓夜合聞言就笑了,拿帕子掩了嘴,吃吃道,“我能打聽到這些已經是使盡了全身解數……如果連她們打算動手的細節都知道,那我這本事也太大了吧?”
“那這不是等於沒說麼!”盛惟喬不禁無語道,“您說來說去,最終還是一句話:今兒個這生辰宴不太平!可這事兒我們來之前就知道了!”
桓夜合安撫道:“所以我喊了你們過來說話啊!你想這會兒大部分人都聚集在桂春園的正堂吃酒看戲,作爲主角的孟十四呢由於性情使然方纔就回漫卷齋去了。這麼着,不管向夫人跟嬌語姨娘鬥成什麼樣,風波要麼圍繞着離開的孟十四發生,要麼就是在正堂那兒鬧起來!所以漫卷齋跟這桂春園的正堂,咱們最好都別待!”
“倒是咱們現在所在的這個小軒,沒其他人在,也沒人知道咱們在這裡,是個安安穩穩消磨時間的場所!”
“等會就算有人找過來,八成也是變故已經發生,咱們過去看個熱鬧也就是了!”
“沒發生,或者說沒讓咱們這些做賓客的發現,那麼最好,等那邊要散了,咱們再過去露個臉,也就走了……豈不是好?”
她說的也有道理,盛惟喬這才放緩了臉色,瞥了眼屋子另一頭的公孫應姜還有盛惟嫵,微微傾身,支住了兩人之間的小案,還不放心,又拿手擋住了嘴,方小聲道:“那咱們說一說我哥哥的事情吧……”
“我可不想跟你討論這個話題!”哪知桓夜合聞言,笑了一笑,卻搖頭,“方纔都是逗你的呢!這事兒我半個字都不想跟你說!”
盛惟喬頓時惱了,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冷笑出聲:“縣主今兒個是專門來消遣我們的麼?!”
一會兒說騙她們,一會兒說開玩笑,一會兒說討論盛睡鶴,一會兒又說半個字都不想講……這位靜淑縣主到底幾個意思?!
故意耍她嗎?!
“盛三小姐,你稍安勿躁,我這麼說是有緣故的。”桓夜合見狀,笑吟吟的擡手,虛按了下,示意她冷靜點,“不是我小覷你,但……你對令兄瞭解多少?”
見盛惟喬皺眉,她嘴角笑意更深,“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對他底細的瞭解,只怕還沒我多呢!這麼着,我盤問你,能問出多少有用的東西來?倒是你問我的話,我有很多你肯定不知道的事情可以跟你說呢!而且雖然你不知道你哥哥的底細,但之前夤夜拜訪,看得出來你們兄妹之間的感情還是不錯的。你這會兒問了我,不定回頭就要拿到他面前去對質……到時候令兄捨不得責怪你,卻八成要埋怨我多嘴!”
“就好像盛三小姐方纔說的那樣,這種明知道吃虧的交易,我可也不願意上當啊!”
“……”盛惟喬被她說的啞口無言,片刻後纔不甘心道,“你怎麼知道我不瞭解他的底細?!距離上次在哥哥書房裡的會面,已經有好幾天了,沒準這幾天中我哥哥禁不住我糾纏,跟我說了不少事情,只不過我因爲他之前的隱瞞,難免有些將信將疑,想找你證實下他的說辭呢?”
桓夜合笑眯眯的看着她:“那要不你說兩件?反正你哥哥跟你說了不少事情呢!稍微說個兩三件我不知道的,讓我確認下,沒問題吧?”
“爲什麼不是你先說?!”盛惟喬反問,“是你先說你對我哥哥的底細瞭解多的,就算要證明,也該是你先證明吧?”
“也好啊!”桓夜合眯起眼,想了會,嘴角一勾,偏頭湊到她耳畔,輕聲道,“那我告訴你一個一錘定音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