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鸞鏡不知道自己走後,敖老太爺對敖鸞簫的叮囑。
她懷着忐忑的心情等了兩日,終於迎來好消息:盛徐兩家答應讓敖家兄妹同行!
雖然她也知道盛老太爺跟徐老侯爺多半會給自家祖父這個面子的,但確認之後,還是覺得欣喜若狂——忙不迭的收拾東西,準備趕緊回一趟敖家預備出遠門的行李!
不過她這裡高興了,盛惟喬知道後就不開心了,因怕馮氏操心,盛蘭辭最近又忙的腳不沾地,她只能去找盛睡鶴抱怨:“真不知道祖父怎麼想的,明知道她是想打你主意,怎麼還讓她一塊去長安?!”
“咱們是自家樓船出海,祖父跟敖家老太爺多少年的交情,敖家老太爺親自開了口,這樣都不肯帶上敖家兄妹,你說叫人家老太爺怎麼下臺?”這時候沒有盛蘭辭夫婦在跟前,盛睡鶴不必刻意扮謙謙君子,聞言笑着解釋了一句,跟着就話鋒一轉,逗她道,“再說了,你都知道敖家表妹只是打爲兄的主意,又不是打你主意,爲兄都不怕,你急成這樣做什麼?莫非你怕爲兄還沒到長安,先給你找了嫂子,然後你就沒哥哥疼着護着了?”
其實要說這回盛老太爺會點頭,還有一番不便外傳的內情:本來敖家作爲盛惟德的外家,雖然敖氏早就不是盛家媳婦了,但敖老太爺親自登門,哪怕盛惟德還有幾日才能出繼母的孝,但過了大祥之後,都不需要繼續在墳地上守着了,何況是回祖宅見見嫡親外祖父呢?
然而敖家人登門之前,因爲盛老太爺想把敖鸞鏡說給盛惟德的緣故,盛蘭辭跟親爹說了敖鸞鏡其實愛慕盛睡鶴的事情,父子倆爲了防止兄弟不和,俱打消了讓敖鸞鏡做盛家媳婦的念頭。
後來敖鸞鏡來了,盛老太爺親眼看到這女孩兒的姿容,竟是他所見過的妙齡女孩兒裡除了盛惟喬外無人能及,而且從盛蘭辭之前的描述來看,也不是什麼安分的人,頓時就決定不能讓她跟自己的孫子們多接觸——這要是盛睡鶴看上了她,還能說兩情相悅;可若是盛惟德、盛惟徹這倆孫兒看上了她,再曉得她真正傾心的其實是盛睡鶴,誰知道會不會對兄長生出嫉恨?
哪怕這樣的可能性不是很高,但盛家已經在白氏身上吃過不止一次虧了,絕對不想再因爲一個女子鬧的家宅不寧、骨肉離心!
因爲盛老太爺膝下的孫兒裡,目前還只有盛睡鶴、盛惟德、盛惟徹以及盛惟行到了可以議親的年紀。其中盛惟行最小,才十二歲,還是白氏所出,想來以白氏跟敖氏之間的恩怨,是怎麼都不可能跟敖鸞鏡看對眼的,也還罷了。
盛睡鶴跟盛惟徹與敖家淵源不深,而且目前都在求學期間,盛老太爺叮囑下他們專心課業,再使下人看着點,自覺也可萬無一失。
最讓盛老太爺擔心的,自然就是盛惟德了。
這孫兒是敖家的嫡親外孫,於情於理,都該與敖家人好好親近;他還是個敦厚的性情,沒那麼多心機城府,敖鸞鏡是他嫡親表姐,兩人以前的關係就不壞,兩年不見,這表姐出落的這樣漂亮……盛惟德跑回來承歡敖老太爺膝下,少不得要時常跟這表姐照面,一來二去的,少年人的情愫可不就是這麼生出來的嗎?
盛老太爺左思右想之下,索性在接到敖家拜帖的當天,就派老鄭悄悄跑去盛蘭斯一家現在住的宅子,秘密叮囑這兒子立刻帶着盛惟德去鄉下巡視產業——先從最遙遠的莊子開始!
如此等敖家上門之後,再一臉懊悔的賠罪,說是二房因爲分出去單獨住了,並不知道敖老太爺一行人的到來,以至於盛惟德恰好被盛蘭斯帶出去了,好在自己已經派人追了上去,只是自己那次子一貫不成器、做事荒唐糊塗是大家都知道的,所以他們父子走時根本沒說清楚去什麼地方,因此到現在還沒追到:“恐怕老敖你得過兩日才能跟德兒照面了!”
然後敖老太爺的反應跟他想的一個樣:問清盛蘭斯父子此行乃是正事後,立刻堅決反對盛老太爺把外孫喊回來見面的提議!
他能不反對麼?
盛惟德到底姓盛不姓敖,敖家再疼他也不可能把他接回去做敖家子孫。而盛惟德不受父親盛蘭斯喜愛這點,敖老太爺是很清楚的,難得盛蘭斯肯帶這兒子熟悉產業,哪怕此舉沒有從此將家業交給盛惟德打理的意思,在敖老太爺看來,也不該打擾他們父子難得的親近的。
所以敖老太爺斬釘截鐵的表示:自己此行是爲了跟盛老太爺還有徐老侯爺敘舊的,至於外孫什麼的,見不到也沒什麼,反正他也沒到馬上就要死的地步,回頭盛惟德有空,讓他去霖縣給自己請安不也一樣照面嗎?
……盛老太爺這事兒做的儘管滴水不漏,根本沒讓敖老太爺察覺,心中到底覺得阻攔了人家跟外孫難得的團聚。所以聽說敖鸞鏡想一塊去長安時,儘管知道這女孩兒是衝着盛睡鶴來的,但出於補償的心理,還是一口答應了。
當然盛老太爺這麼做,也是因爲對盛睡鶴的定力有信心——畢竟盛睡鶴要是想的話,敖鸞鏡也不需要鬧着也要去長安了。
如此權當帶敖家兄妹去長安遊覽一番,反正這點花費盛家根本不在乎。
何況現在的長安正聚滿了參加來年春闈的士子,萬一這女孩兒歪打正着的撞見了好緣分,還能皆大歡喜的解決她對盛睡鶴的戀慕。
“我纔不要敖鸞鏡做我嫂子!”盛惟喬不知內情,此刻見盛睡鶴雲淡風輕的,頓時更不高興了,白他一眼,生氣道,“再說了,你去長安是有正經事的,不趁趕路的功夫好好溫書,跟人家女孩兒眉來眼去的算什麼事?!我告訴你啊,雖然到時候大家都在一條船上,擡頭不見低頭見,但你絕對不許跟她靠近!更不許私下同她說話!不然我回頭就給祖父還有爹爹告狀,給你好看!!!”
盛睡鶴笑眯眯道:“乖囡囡,瞧你這小氣勁兒!幸虧爲兄對敖世妹沒什麼想法,否則豈不是要被你爲難死?不過,看你這挑剔的樣子,往後爲兄擇妻,恐怕自己跟爹孃喜歡了還不行,還得你這小姑子點頭啊!”
“你當年自己說過的!”盛惟喬記性非常好,這會立刻道,“當年姨母府裡辦荷花宴,我問過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兒,你可是說,得要我喜歡的才成——怎麼現在才兩年過去,就嫌我麻煩了?果然娘說的對,你們這些男人說的話要能信,母豬都能上樹!”
這話音才落,兩人都覺得有點不對勁——哪怕沒有親耳聽馮氏說出這句話的盛睡鶴,猜也能猜到,這話必定是馮氏嗔盛蘭辭的,如今盛惟喬爲了譏誚盛睡鶴,順嘴說了出來,登時就尷尬了!
“那乖囡囡喜歡什麼樣的嫂子?”兩人面面相覷片刻,見盛惟喬雙頰飛起一片紅雲,目光不住瞥向門外,似乎有點想溜之大吉了,盛睡鶴忙出言圓場道,“你說個模樣性情,爲兄考完之後,也好照着找。免得誤尋了你不喜歡的,徒然浪費辰光!”
盛惟喬這才暗鬆口氣,但她也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只哼道:“你說的彷彿只要你人一到長安,人家高門貴女就要挨個排隊出來讓你挑似的——那種白日夢少做的好!你還是老老實實多看點書,爭取一鼓作氣金榜題名,完了再考慮婚事吧!”
盛睡鶴看出她的迴避,心情忽然覺得很好,笑道:“乖囡囡,如果爲兄這次考中狀元的話,你就是狀元的妹妹,身份必定水漲船高,到時候說不定也有許多高門公子求娶你了,那麼你要怎麼謝謝爲兄?”
“我要是嫁進高門,你就是高門的大舅子!”盛惟喬立刻依葫蘆畫瓢的反擊,“到時候你能不沾光嗎?如此咱們可謂是互惠互利,誰也不欠誰,我爲什麼要謝謝你?”
盛睡鶴目光閃動,笑道:“但高門公子大抵從小珠圍翠繞慣了,成親之後納侍妾、養外室、逛青樓都是等閒之事,屆時你想管住夫婿,少不得要爲兄幫忙啊!”
他以爲這麼說了,盛惟喬多少要覺得語塞了,結果這女孩兒聞言,卻立刻露出憤怒之色來,怒視着他,說道:“好啊!你明知道高門公子都這德行,居然還想着把我嫁給這種人!!!你到底是不是我親哥哥?!竟然如此狠心!”
“你是不是我親哥哥”這句話,盛惟喬這兩年跟盛睡鶴掐架時經常會講,這會雖然知道兩人的確是沒有血緣,但說順嘴了,此刻講出來也不以爲然,怒氣衝衝的繼續數落,“你還好意思讓我謝你!你這根本就是想拿我這妹妹的終身大事給你前途鋪路!你這個居心不良的壞哥哥,虧你之前還在爹孃跟前拍着胸脯保證這一路會好好照顧我,去了長安也一定會拿出眼力來給我挑個十全十美的好夫婿!結果呢?!”
“結果現在還沒動身去長安哪,你就暴露出真面目,想要坑我了!”
“你這個沒良心的,實在太過分了!!!”
她這會臉上板的一絲不苟,眼中卻滿含戲謔,顯然很爲能夠義正辭嚴的指責盛睡鶴感到開心——盛睡鶴看的清楚,心中不禁莞爾,嘴上則道:“爲兄只說你做了狀元妹妹後,興許會有很多高門公子求娶你,可沒說一準要把你許給那樣的人。但乖囡囡馬上迫不及待的說爲兄是高門的大舅子了,這——人家說女大不由娘,你這麼大了,娘都未必管得住你,何況是爲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