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明老夫人這會兒就已經認命了,之所以盛惟嬈會前往馮府拜訪盛惟喬,也是跟她有關係。
不過倒不是想謀害容蕤賓或者盛惟喬什麼的,而是想請盛惟喬給盛惟德介紹一門不在江南洛家之下的親事。
說起來這是盛惟嬈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之前明老夫人鬧騰的時候,她攛掇盛惟德去糾纏盛老太爺,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只是盛惟德跟盛老太爺面前跪了大半日,還是一無所獲的被打發走。
一頭霧水的盛惟嬈親自到祖父跟前哀求了好幾回,才被允許見明老夫人,可惜明老夫人也不肯同她說明緣故,只拉着她流淚心疼煮熟的鴨子飛走。
盛惟嬈對於盛惟德遭遇婚變,雖然也有些同仇敵愾的惱恨,以及沒了出身好的嫂子的遺憾,因爲盛惟德自己是很順服的態度,倒也沒有很強烈的情緒。
然而如儀珊所言,她這兩年對明老夫人非常的感激,對這祖母的態度當然也就很上心。
見祖母無論如何都過不了這個坎,就開導她:“其實這門親事沒了就沒了吧!祖母您想啊,洛家小姐當然是出身好的,可是天底下也不是洛家纔是頂興盛頂富貴的家族吧?之前大哥在長安的時候,因爲品貌端莊又爲人寡言,看着便是十分可靠的樣子,私下裡就有很多人家打聽他呢!”
“只不過後來大哥跟洛家小姐訂了親,跟着又趕上了長安之亂,所以沒有了下文!”
“如今大哥跟洛家小姐的事情既然沒能成功,焉知不是大哥命中註定,同長安貴女有着淵源?”
這話說的明老夫人將信將疑,說道:“當真又那麼多人看中惟德嗎?這孩子心地是沒有問題的,就是爲人忒老實了點兒!我看長安那邊的人,都是很精明的樣子。未必喜歡他這一種吧?之前我也在長安的,怎麼從來沒聽誰說過?”
其實明老夫人也不是真的沒聽說過有人家看中盛惟德。
只不過大部分的家世,都不能讓她滿意。
簡單來說,沒有一個比得上洛家的!
不然她也不會對這次的婚變如此耿耿於懷……那是早就想着找個更好的去了。
畢竟對於明老夫人來說,她連洛小姐都沒見過,說是堅持要這個孫媳婦,不如說是堅持想要洛家這個姻親。
“祖母,您忘記啦?”盛惟嬈就說,“您想當初多少人家,恨不得將女兒送上門呢!”
明老夫人就是皺眉:“那種人家……也有資格進我盛家門嗎?”
“那當然是沒有的。”盛惟嬈道,“這些人家咱們都知道,我說的是祖母不知道的人家。祖母想啊,那種小門小戶,又或者已經破落了,打算蹭咱們家光維持門第的那一類,纔會不顧臉皮的主動跟大哥推薦他們家女孩兒呢!如洛家,還有長安那些真正的高門大戶,就算看中了大哥做女婿,又怎麼可能上趕着登門?”
“必然是旁敲側擊,私下暗示的……那會兒我們出門的時候,就經常被人委婉問到大哥來着,您說好好兒的問這問題,還能是什麼意思?”
“只不過當時祖父已經在跟洛家商議結親的事情,我們自然不好答應什麼。”
“大概人家心裡也是有數,之後纔不提的!”
“所以祖母您這會兒真的不需要這麼傷心,須知道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大哥這門親事沒了,誰知道是不是有更好的在等着呢?”
“那當時都有些什麼人家啊?”明老夫人聞言,希望重燃,盼望的看着盛惟嬈,“你當時出門走動的不多,肯定還有印象?快給我說說?”
盛惟嬈聽了這話就是爲難,因爲這話是爲了安慰明老夫人說的,實際上並沒有特別的高門看中過盛惟德。
這倒不是說盛惟德就庸碌的入不了那些人家的眼……畢竟高門大戶家裡也不是就一兩個女孩兒,拔尖的出衆的得寵的當然是要精挑細選嫁個鶴立雞羣的。
普通的不起眼的那種,低嫁也是很平常的事情。
到底有人家同輩女孩兒十幾二十幾個之多,如孟氏,你不可能每個都跟孟皇后似的嫁進皇室做皇后吧?
只不過盛惟德的處境比較尷尬,他入那些高門,包括洛家的眼,主要就是因爲容睡鶴這個堂妹夫。
然後容睡鶴作爲高密王的親生兒子,孟氏那邊的人,肯定是不會將女孩兒許給盛惟德的!
至於高密王這邊的人呢,因爲知道高密王對小兒子非常的厭棄,當然也不會考慮跟盛家結親!
去掉這兩派人的話,剩下來中立的,比如說寧威侯府,就倆女兒,一個打小許了人,一個年紀還小還沒到可以許人的時候。
這還是沒怎麼猶豫就投靠了容睡鶴的。
其他中立派,人家辛辛苦苦,多年來在高密王跟孟氏之間保持着中立,又怎麼可能輕易的投靠年輕的後起之秀容睡鶴呢?
因此當時跟盛惟德、盛惟徹提親的人家,沒有一個能跟江南洛家比的。
否則盛老太爺也不至於對這門親事重視非常了,老太爺也沒見過洛家女孩兒的,何嘗不是看家世挑孫媳婦?
但好不容易說的明老夫人眼裡有了點精氣神,盛惟嬈擔心自己要是說了真相,這祖母承受不住打擊。
是以躊躇了會兒,就揀了幾個比較大的家族說了:“當時他們家媳婦跟我們女孩兒照面的時候,都有意無意的問過大哥呢!”
明老夫人聽到了具體的人家,又挨個扒拉了一番這些人家的家世,眼睛就是亮了,埋怨盛惟嬈:“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不早點跟我說?早知道的話,我纔不讓德兒同洛家那麼水性楊花的定親呢!現放着一品大員的女孩兒不要,誰去要他們江南個土財主的女孩兒?”
“祖母,那邊只是問了大哥,因爲我們含糊以對,她們猜到大哥八成已經有了具體的人家在議親了,所以就沒深入的說呢!”盛惟嬈怕她期望太高,回頭落空之後受不了,忙補救道,“那些人家都是好幾房人,侄女跟姑姑年歲都有差不多的,也不曉得具體說的是哪個女孩兒?萬一是庶女什麼的……”
“朝廷大員家的庶女,那也比洛家這種地方上的勢家的嫡女高貴!”明老夫人求而不得,對洛家就有點遷怒的意思,此刻冷笑着說道,“再說了,你說的這幾個人家,有的已經在長安之亂裡出了岔子,沒有了!有的如今則投靠在密貞手底下!”
“他們就算起先想拿庶女許給德兒呢!”
“這會兒怎麼敢這麼做?”
“將嫡女拉出來給德兒挑選還差不多!”
說到此處,明老夫人若有所思片刻,就拍了拍盛惟嬈的手背,低聲說道,“嬈兒,這樣,你回頭去找喬兒,跟她說,請她幫忙,給德兒物色個妻子!”
盛惟嬈一怔,說道:“祖母,之前大伯都當衆說了,因爲爹爹還在,您跟祖父也在,所以大哥的婚事,他就不插手了?何況是二姐姐?二姐姐比大哥還小呢!”
“你大伯他……也是被你爹爹最近的不成器給氣着了。”明老夫人含糊道,“他對德兒還是很關心的,不過是怕你爹爹自以爲你們這些子女都有人幫忙照顧,越發對你們不上心,所以才擺出這副姿態來而已……”
敷衍了幾句,老夫人就說道,“喬兒的脾氣你還不清楚嗎?她對家裡人素來就是好說話的。你就跟她好好兒說,實在不行了,哭着求一求她,她啊一準兒就要心軟了!”
“畢竟咱們之前雖然在長安待了段時間,各家的女孩兒也有個大概的印象,但也只是印象了。”
“哪裡有喬兒對她們瞭解?”
“何況喬兒如今的身份去打聽,人家根本不敢跟她撒謊,也免得再碰見洛家這樣的人家,平白的叫你爹爹還有德兒受氣!”
盛惟嬈察覺到祖母沒有說真話,她揣測應該是爲了掩藏真正的內情,至於這內情是什麼,盛惟嬈當然是好奇的。
不過看着明老夫人這會兒憔悴的模樣,到底不忍心追問。
至於說老夫人這番話裡是否有對她的算計,放在兩年前她肯定要考慮的。這會兒由於被這祖母的以德報怨給感動了,卻哪裡會往這個方向想?
聞言也就去馮府找盛惟喬了。
只是此行非常的不順利,本來她提容蕤賓,就是親手做了點小孩子的女紅,打算看外甥的時候送上的。
結果盛惟喬連孩子都沒讓她看到,這份戒備與疏遠盛惟嬈都察覺到了,不欲得罪這堂姐,索性連來意都沒講,直接打道回府,同明老夫人說明情況。
見明老夫人原本充滿期盼的神情瞬間黯淡下來,盛惟嬈有些不忍,想了想,到底問了出來:“祖母,大哥的婚變,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怎麼覺得,大伯一家最近的態度,都怪怪的?尤其大伯母跟二姐姐還有蕤賓,您跟祖父都回來這些日子了,他們也沒有回來的意思?這?”
“……”明老夫人聞言,沉默了好一會兒,卻沒有回答這疑問,而是說道,“喬兒如今應該是全力以赴的給馮家馮致儀同洛家的婚事幫忙,騰不出手來,不欲在這時候多事也難怪。”
她擡頭,看着孫女兒,“不過要了解長安的貴女,眼下倒還有個渠道,就是靜淑縣主桓夜合,人就在城外的莊子上,咱們家名下的產業裡!”
“這樣,嬈兒,你去找她問問,順帶請她幫忙推薦下人選……就說,喬兒如今忙着給馮家搭手,無暇親自去找她!”
“喬兒的爲人,哪怕事後曉得了,八成也不會戳穿你的!”
“靜淑縣主在長安是出了名的八面玲瓏,想必這種事情,自有她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