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到半個時辰,杜吉祥便提着兩個大大的竹籃氣喘吁吁的回到憩心小築。

“裡面的人,可以出來用膳啦!”她一邊將一鍋粥和三碟菜餚、四副碗筷擺放在桌上,一邊對着內室喊,食物的香味立時盈滿整個房內。

一會兒,四個男人走了出來。

“這香味……好特殊,好香,是什麼?”宋問之感興趣的問。

“既然是秘方,當然就是秘密,我怎能隨便告訴你?”杜吉祥白他一眼。“除非你入贅到我杜家,任勞任怨聽我使喚,等個十幾二十年之後,我或許會告訴你。“

即使口頭上被虧,宋問之也只能乖乖閉上嘴。

“我做了四人份,你們吃吧。我去竈房看看做醬料的材料齊不齊,齊的話我就可以準備醃製一些小菜,不齊的話就得先採買了。”杜吉祥說:“對了,上次那些小菜二爺喜歡嗎?”

“嗯,很開胃,我很喜歡。”段毓楠點頭。這些話可是非常真心。

“那我就先做那幾樣,其他的之後再做,可以吧?”

“當然,都照你的意思。”他還是點頭,微笑地望着她。

杜吉祥一臉狐疑的睨着他,最後還是決定什麼都別說別問,直接轉身去忙了。

段毓楠坐下,安冬也纔剛替主子添了一碗粥,連湯匙都還沒來得及送上,便聽見外頭傳來砰一聲大響,四人同時一驚。

“軍情,去瞧瞧。”段毓楠立即說。

“是。”洪軍清馬上奔了出去,看見杜吉祥倒在憩心小築門口,心下一驚,飛快上前。

“杜姑娘?”他蹲在一旁喚道,發現她沒反應,趕緊將她抱起,送進屋裡。

裡面三人一見,立即圍了上來。

“她怎麼了?”段毓楠蹙眉急問。

“杜姑娘暈倒了!”

“問之,去請大夫;安冬,在那張軟榻上鋪上被子;軍清把杜姑娘放到榻上。”段毓楠一連串迭聲吩咐,沒發現自己狂亂的心跳有多麼不若平常。

三人立即動作。

良久之後,大夫來了又離去,四人圍在軟榻旁,看着緊閉着眼,氣息淺促的女人。

“看杜姑娘這麼有精神,都忘了她還病着呢。”宋問之低聲一嘆。

“是啊,咱們都忘了。”安冬心裡也有愧疚,因爲他知道,就算記得他們也不會在乎,管她病得多重,只要不影響她幫主子準備膳食就成了。

“她是個外柔內剛的姑娘。”段毓楠低喃。“你們只想着要她留下爲我煮飯,爲了我,你們願意紆尊降貴的向她賠罪,可其實並不是真心認爲自己那對待她有錯,對吧?”

三人沉默,算是默認了。

“她在聽完安冬的解釋之後,其實就決定留下了。”他將自己的觀察娓娓道來。“縱使她強調不會再委屈自己,要爲自己而活,嘴上說着刁難的話,可是她的行爲卻背道而馳,不顧自己還病着,只想先爲我煮粥,你們道,是因爲什麼?”

“屬下不知……”

“因爲她善良。”段毓楠凝望着楊上人,神情不自覺的放柔。“而她這麼做並不是因爲我的身份,而是因爲我需要。”他擡眼望向三人,“就像我說的,我知曉你們護我心切,不過,你們也該試着拋開用身份地位去衡量他人價值的行爲,開始用心去看待別人了。”

“奴才慚愧。”安冬羞愧的低頭。

“屬下會謹記王爺的教誨。”洪軍清和宋問也一拱手。

“希望如此。”視線停在她臉上,知道她又開始發熱段毓楠於是在軟榻邊坐下,伸出手輕輕覆在她額上。

其他三人看見主子的舉動,皆錯愕的面面相覷,這個推那個,那個推另外一個,最後還是由安冬開口。

“二爺,風寒是會傳染的,您身子虛弱,太接近杜姑娘的話,恐有傳染之虞。”他低聲勸說:“讓奴才來照顧杜姑娘吧,奴才是太監,比較沒有男女授受不親的顧慮。”

“不用了。”段毓楠沒有離開,仍是用自己冰涼的手替她降熱。“安冬,隔壁的廂房整理一下,讓吉祥居住。”

吉祥?從杜姑娘變成吉祥姑娘,這會兒還直呼姑娘家閨名,這……

“二爺,這樣妥當嗎?”他遲疑。

段毓楠蹙眉,“有何不妥?”

“二爺,杜姑娘畢竟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要她一個姑娘家和幾個大男人住在同個院落,容易引人非議。”

“莊裡有什麼人敢亂傳話?”他可不認爲。

“莊裡是無人會多嘴,不過二爺是不是要顧慮一下杜姑娘的感覺?說不定杜姑娘很介意這種事呢。”安冬低聲力勸。

“我已經決定了,別再多言。”段毓楠沉聲道。

“……是。”算了,住哪裡不重要,既然杜姑娘對主子有那麼大的用處,破例讓她住在小築裡也無妨,現在最重要的是讓主子用膳。

“二爺,您先用膳吧,這兒讓奴才來照顧。”

“等會兒再說。”他依舊拒絕。

三人再次面面相覷,主子對杜姑娘異常的態度,讓他們有些不安。

不過不管他們擔心什麼都是多餘的,主子若有什麼打算,他們也沒有能力改變,眼下比較重要的,還是想辦法讓主子吃些東西。

安冬拼命思考怎麼勸主子,瞧着主子對杜姑娘的溫柔,腦子頓然開了竅,改了一個勸說的方式。

“二爺,那些膳食是杜姑娘抱病爲您烹調熬製的,二爺若不用,可就白費杜姑娘的辛勞了。”他故意說得聳動。

段毓楠登時沉默,一會兒,才點點頭。

“好吧。問之,你去端盆冷水過來;安冬,你來照顧她,替她降熱;軍清,你去看看總管派人抓藥回來了沒有,若回來了,就先熬一帖送過來。”

“是。”三人同聲領命,各自動作。

段毓楠這才起身,走到一旁桌子坐下,視線越過桌面,又看了榻上的人好一會兒,才端起粥,慢慢的吃下一口。

味道一如記憶中的美味……不,是更好,熱熱的粥滑過食道,進入長期空虛的胃囊,想起這是她抱病爲自己熬的粥,讓他整個胸口都跟着暖了起來。

“很好吃。”他又慢慢的吃下第二口,笑暖,心更暖。“比上次的更好吃。”

安冬驚喜,當下,心中有了決定。

這樣一個寶,不把她留在主子身邊怎行?

隔了幾日,杜吉祥的風寒幾乎痊癒了,加上三餐正常,整個人恢復得比過去更好,神采奕奕,紅紅潤潤的,煞是可愛。

段毓楠穿着保暖的狐裘,坐在事先鋪上軟墊的廊上階梯,看着在不遠處花圃裡挖土的她。

這幾日,他經常這樣,只要她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他就會不由自主的盯着她瞧,有時候瞧着瞧着,便會失了神。

就算她不在,他也會問她的行蹤走到她在的地方——就像現在,然後繼續看着她,有時候和她聊天,什麼都談。

真正察覺自己心境變化的關鍵,是在前天,當他看着她從問之手中接過她的東西,對着問之漾出好美的笑容,而他竟嫉妒起問之時,就知道自己對她產生了佔有慾,希望她只對他一個人笑,只看他一個人,只和他在一起。

他喜歡她。

“你在做什麼?”看着她整出一塊長約三丈,寬一丈的土地,他好奇地問。

“鬆土。”用袖子抹了抹額上的汗水,她很有朝氣的擡眼望向他。

段毓楠輕笑。他也發現自己和她在一起,心情很容易處於“愉悅”的狀態,好似和她在一起,快樂就是這麼容易。

“嗯,我想這點我還看的出來。”他忍不住微微調侃,“我問的是,你準備拿這塊地做什麼?”

“喔!”幾天下來,她已經很習慣這個主子動不動就出現,更習慣他促狹的表情。“我要種一些藥草和香草,就是宋爺幫我拿回來的那幾包種子。”

問之拿回來的東西還不少,除了她之前說的食譜,剛剛說的種子之外,還有好幾包‘乾草’,以及數包用‘乾草’磨成的粉末,香味不同,有他熟悉的——這幾日膳食中的味道,但大部份是他還不曾聞過的。

“現在?臘月天?”

“不是啦,現在這個是播種前的準備工作,因爲是新地,所以要讓它變成適合那些藥草生長的環境,今天鬆土和施第一次底肥,立春時施第二次肥,驚蟄的時候鬆第二次土,施第三次肥,到了春分,就能播種了。”

“這麼麻煩啊!”

“其實還好,這些藥草很有趣,雖然事前準備工作挺麻煩的,可是種子發芽出土之後,幾乎就不必太管它們,不能施肥也不能澆水,它們也不會長蟲,只需要在拔除雜草的時候注意,別一不小心把它們當雜草拔掉就行了。”

段毓楠又笑了。

“不能直接到藥鋪子買嗎?”他問

“買不到的。”她笑着搖頭。

“爲什麼?”

“因爲這些藥草不常見,也很不起眼,知道它們功用的人更是稀少,就算平時在山林野地看見野生的,也不會引起注意,所以不可能在藥鋪子裡看見它們。”

“它們有什麼功用?”段毓楠又問,很享受這種他問她答的時光。

杜吉祥對他調皮的一笑。“這是秘方的一部分,除非你入贅到我杜家,任勞任怨二十年,我或許會考慮告訴你。”她將上次回答問之的話丟給他。

“我沒有優待嗎?譬如十年就告訴我?”段毓楠也開玩笑地回答。

她哈哈一笑,“二爺坐在那兒沒問題嗎?”

“當然沒問題。”段毓楠立即說:“我坐着厚厚的軟墊,身上穿着保暖的狐裘,旁邊爐上還溫着一壺熱茶,而且生病的人又不是我。”

說到生病,杜吉祥就覺得很不好意思了,今天早膳剛用完,安爺就突然倒了。

“安爺還好嗎?”她話中全是關心。

“我怎麼知道?你又不是不是道,我們兩個是他禁見的人。”段毓楠咕噥抱怨。

杜吉祥有些愧疚,因爲她認爲安冬的風寒是被她傳染的,這會兒安冬雖然還住在憩心園裡,可因爲擔心傳染給段毓楠,就選了一間離憩心小築最遠的廂房,並且禁止她和段毓楠接近。

最後段毓楠只好交代宋問之隨時回報安冬的病情,不過就連宋問之也只能在門外探問,因爲安冬說他還要跟在主子身邊,怕藉由他把病傳染給主子。

“宋爺怎麼說呢?”杜吉祥拍了拍手上的土,起身走到他身邊坐下。

“發熱,而且可得很厲害。”段毓楠說,被她身上的清新草味弄得有點心猿意馬。“大夫說咳症最難醫治,得多花些時間。”

“你呢?真的沒事嗎?”她還是不放心,這也是她覺得奇怪的地方,身強體健的安冬都被她傳染了,這個體虛氣弱的二爺卻反而沒事?

“沒事。”看見她頰上沾着一塊泥,他擡手替她抹去。

“哦!”杜吉祥一愣,想閃,下巴卻被他輕輕捏住。

“別動,你臉上沾了泥。”段毓楠以一手替她抹掉頰上的泥,看見抹不太乾淨,又掏出帕子,沾了杯子裡的茶水弄溼一角,細心替她擦拭。

杜吉祥怔楞的望着他專注的模樣,他的神情就好像在做什麼大事般,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顏,她的臉慢慢發起熱來,心兒咚咚咚地,重重敲擊着她的胸口。

“好了,乾淨了。”

段毓楠淺笑着拿開手帕,視線迎上她的眼,瞬時忘了收回手她烏亮水盈的眸像兩潭深泉,泉底的暗流緊緊將他吸住,往泉底拉去,他卻沒有窒息的感覺,只是呼吸開始急促。

“吉祥……”他低喃,視線滑過她暈紅的臉,落在她紅潤飽滿的脣上,不自覺的往前傾,準備擷取這朵盈潤的紅花。

就在他的脣即將貼上她的時,他卻被猛地推開,只見杜吉祥驚慌的跳起,往後退了兩步,眼看就要撞上一旁溫在火爐上的熱茶——

“吉祥!”段毓楠驚喊,急忙抓住她的手,將她扯回來。

“啊!”她腳步本來就不穩,低呼一聲,整個人便踉蹌的跌進他懷裡,兩人順着她的衝勢往後仰倒在廊上。

段毓楠摔得有些頭暈目眩,可是雙臂卻依然牢牢的圈住懷中嬌小的身子。

待衝擊退去,他睜眼,望着藍藍的天空,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吉祥,自從遇到你之後,咱們倆好像常常摔成一團。”他一邊忍俊不住的低笑,一邊調侃。

“是二爺突然……”杜吉祥擡起頭瞪他,可一對上他帶着淺笑的俊顏,抗議的話說到一半便說不下去,臉紅了。他剛剛是想……親她嗎?

“突然怎樣?”段毓楠壞心的問,感覺到兩人的心跳應和着,一股滿足油然而生。

“突然……突然拉了我,要不然我也不會沒站穩。”她迅速改口,責怪地瞪他一眼。

“你剛剛差點撞翻了熱茶。”段毓楠好笑地爲自己辯白,也只有她敢這樣明目張膽的用這種責備的語氣和眼神對他。

“咦?”偏頭望向那壺熱茶,剛剛驚惶失措,她是真忘了那壺熱茶和火爐的存在了。

“怎樣,不是我的錯吧?”

“怎不是?要不是你突然……”啊!她怎麼又自己把話題扯回來啊!

“‘又’突然什麼?”他悶笑。

“你……”她這下肯定他是故意的了!羞紅着臉瞪他,想起身,卻動彈不得,他的雙臂緊圈着她的腰身不放。“二爺,請放開吉祥。”

“不放。”他說得正大光明。

“二爺?”她錯愕。

“你話沒說完,我不放。”決定了,他不會放手。

她又羞又氣。“我沒有話要說!二爺快放開我,這樣……成何體統!”

“我喜歡就好。”現在段毓楠簡直是耍賴了,不鬆手,反而抱得更緊。

“你喜歡?”她傻傻的重複。

“對啊,我喜歡。”段毓楠笑望着她,甚至低頭蹭了蹭她的發旋。“你的身體很暖,抱起來很舒服。”

“我又不是暖爐。”杜吉祥紅着臉抗議。

“還有一種特殊的清香,聞起來讓人舒心暢意。”段毓楠又說,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將臉湊進她的頸項,深吸了口氣。

這舉動,讓她身子幾乎要燒起來了。

“我也不是香包!”

明明是要大聲抗議的,她卻覺得自己的聲音綿軟無力,連身子也跟着虛軟了起來。發熱又虛軟,她該不會又病了吧?

可是……雖然症狀差不多,可感覺又不太一樣。

“吉祥……”段毓楠的脣輕輕印在她的脈上,感覺到那脈動急促的躍動,知曉她也是有感覺的。

“二……二爺,你讓我起來……”她閉上眼,奇怪的異樣感覺使她心頭一陣顫慄。

“不讓。”段毓楠貼着她的肌膚,含糊的迴應,在她頸上吮出了個印子,聽聞她低低的呻吟,才從她頸間擡起臉,看着那個漸漸轉紅的記號,心中漾出一股滿足感。

“地上……很冷,你的身體……”杜吉祥感覺到他的退離,才張眼迎上他專注的凝視,看他慢慢又要湊近,混亂的開口,手還推着他的胸膛。

“我的身體還不錯,都是你的功勞。”段毓楠撫上她的手,低低的說。這幾日她雖然病着,卻還是爲他烹調三餐,怎麼禁止都不聽,所以連續幾日,即使他的食量還差上正常男子一大截,不過已經比過去好太多了,體力也因此恢復了一些,雖然不可能神速的恢復健康,但至少不像過去那般不堪一擊了。

“可……可是……”她知道他想做什麼,試圖從一團糊的大腦裡挖出什麼可以勸退的詞句,卻在下一瞬間,所有的言語都被他的脣封住。

不該這樣的,她應該要立刻推開他的。

她心裡這樣想,可是他帶點涼意的脣在她熱燙的脣上留連,讓她全身虛軟無力,他的手明明是冷的,卻能在她身上點起一把又一把的火,讓她全身陷入火熱中,不知該如何是好。

“二……二爺……”她無措的低吟,在他挪開脣的空隙間輕喘,試圖抓回一絲理智,“不……不可以……”

“可以的,吉祥。”段毓楠抵着她的脣,溫柔卻堅定的說。

“不要……不要這樣……”她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不知道自己的身子怎麼了,她好慌,最後只能無助的啜泣起來。

“吉祥?”段毓楠一怔,被嚇到了,焦急的離開她,將她拉坐起來,輕輕把她擁在懷裡。“好好,不要了,不要了,吉祥,別哭……”

埋頭在他懷裡,她抽泣哽咽着,模樣很是可憐。“我只是……一個廚娘,你不可以……”

“你不只是廚娘。”可杜吉祥也堅持,她不能……不能喜歡上他,她還有重要的事,不能留在這裡。

“我很喜歡你,吉祥。”段毓楠認真的表白。

杜吉祥側頭靠在他胸膛,聽着他的心跳,緩緩閉上眼睛,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

“那是因爲我能煮出你喜歡的食物。”

“不是這樣的!”他嚴肅的稍稍拉離她,審視着,須臾蹙起眉頭。“你知道不是這樣的,故意這麼說,是在逃避什麼,對嗎?”

“二爺,我只是一個廚娘,也只能是廚娘。”她垂頭低喃,避開他探究的眼神。

“……我們走着瞧。”

他不逼她現在做出決定,但她的決定,只能和他的一樣!

說他霸道也好,可打從心底想抓住一個人的心情,他還是第一次有,所以,他不想放棄。

“你不能這麼霸道!”

“我當然可以。”

“我不……”杜吉祥羞急的想回嘴,剛好迎上他再次俯下的脣。

頓時,理智又飛了,眼裡心裡只剩下脣上急切的肆虐,以及捧着自己臉的那雙微涼溫柔大手……

“二爺。”突然,洪軍清走來,手裡拿着一封信函。

原本看見坐在迴廊階梯的主子和杜姑娘,他有些猶豫,不過看了看手中的信函,他還是開門打擾了。

原本恍惚的杜吉祥被這聲叫喚嚇得身子一僵。被看到了……被看到了……被看到了!

她猛地推開身前的男人,連頭也不敢回,看也不敢看一眼洪軍清,便低着頭漲紅着臉逃開。

段毓楠臉色有些難看的瞪向手下。

“二爺,是大爺二百里快馬送來的信函。”洪軍清硬着頭皮說,雙手呈上皇上的親筆信函。

段毓楠聞言訝異挑眉,伸手接過,盯着信封上那熟悉的字,是皇兄的筆跡沒錯。

“洪護衛。”他沒有立即拆閱,反而擡起頭,沉靜地望着眼前人。

洪軍清一凜。“屬下在。”主子有多久不曾這樣喚他們了?

“年關將近,雞鳴狗盜之徒似乎比平常更猖獗,連城府衙裡的通緝榜上應該有不少懸賞告示,洪護衛何不去抓幾個回來,爲民除害,讓百姓過個安心的好年?”

洪軍清錯愕的張着嘴。“屬下是二爺的護衛,職責是保護二爺的安全——”

“本王知曉。”段毓楠又擡出身份,很清楚的告訴他,這是命令。“不過反正本王身邊也沒什麼危險,暫時由宋護衛負責便足夠了,洪護衛就去捉拿幾名通緝在案的犯人,對地方比較有實質的益處,就當作是本王送給連城府衙和百姓的過年賀禮。”他不容反駁地決定。

洪軍清這纔會意過來,這是剛剛打擾了主子“好事”所得到的懲罰。

“是,屬下遵命。”他苦着臉接下命令。

“記得,挑些棘手的交差。”

洪軍清在心裡暗暗叫苦,不過也只能回答那句老話——“屬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