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愛幾乎是想也不想地衝了出去，“爺爺，我不要他幫忙。我又不是沒有人約。”
方南眸光沉沉鎖着時愛，神情變得似笑非笑。
時老爺子板着一張臉，“你還瞞着我，說什麼減肥，在國外的時候，居然去偷吃你媽咪的安眠處方藥，那玩意兒很容易產生依賴性，你知不知道後果的嚴重性？”
時愛就像是一下子被人剝光了，原本還想要強撐着留下最後的尊嚴，卻被心疼又生氣的老爺子一下給交代個清清楚楚。
主動開口甩掉別人的人，現在過的這麼悽慘。
時愛連頭都擡不起來，尤其是在方南的面前。
她害怕面對方南。
時愛衝出了花鳥魚廳，月光將她的影子拉的很長，直到對上從外面回來的爹地。
時父是那種典型的父親，從來沒有給過時愛鼓勵，習慣打壓她，這會看到時愛，他照樣冷笑了一聲，“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真是日子過得太好了，居然玩起了什麼心理障礙？不該死的，卻死了。”
那這意思是不是，她是那個該死的？
時愛腦子裡面的那根弦一下子就斷了，這一刻，時愛心底裡對餘戀早逝的同情和悲傷消失地徹底。
時父打了一個酒嗝，身上帶着酒氣以及不知名的豔俗香水味，總之，很難聞的味道，“要我說，不能唱歌更好，好好的一個女孩子拋頭露面唱歌取悅衆人，賣笑？我們時家的人絕對不允許成爲下九流的戲子。”
時愛眸光發冷，身體也在發冷。
“你瘋了？”程魚忽然間爆發，滿臉的憤怒，她就站在時父的身後，剛好聽到這一段話，“你說的是人話嗎？大清朝早亡了，都什麼年代了，阿姐學的是藝術，你說自己的親女兒唱歌是賣笑？”
程魚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被氣得倒流，“這是什麼狗屁理論！**！”
時父憤怒地回頭，卻在看見月光下的程魚那一刻眼神變得迷離。
程魚打了一個寒顫，在自己的親父親眼裡看到了一種光，類似男人看女人才會有一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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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森。”時父喃喃道，“你回來了……”
他居然伸手要去抱程魚。
好在小魚反應夠快，立刻往旁邊一躲，拉着時愛就望花鳥魚廳裡面跑。
人在危險的時候，當然是要去最安全的地方。
程魚衝進去，眼淚幾乎是立刻就下來，“爺爺，爹地要打死阿姐！他還罵阿姐是賣笑的！說阿姐不能唱歌是件好事！”
她跪在老爺子的腳邊上，“爺爺，我要回家，我要帶阿姐回巴黎，在這裡呆下去，只怕我也要心理出問題！”
妹妹跪下了，她當然也要跟着跪下，但是瘦削卻不失精緻的臉蛋上沒有任何表情，像是已經對這一切麻木。
時愛和程魚這兩個姐妹花，在時老爺子的眼裡，前者是嬌弱而膽小的，後者則是開朗大膽的。然而這個時候，愛哭的那個小姑娘，臉上沒有淚痕，不愛哭的那個小姑娘則是眼淚流個不停，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讓人心痛。
恰好這個時候醉醺醺的時父走進來，時老爺子爆發了，要請家法！
“方南，你把她們姐妹倆帶走，今天，讓他們去別院住。”
時老爺子不打算讓時愛姐妹倆看到這些，要支開這些小輩們。
深夜兩點，時愛和程魚姐妹到達坐落在溫泉山莊的別院，這裡是時老爺子爲養老修建的，剛剛完工不到半年。
“阿姐，我要去給媽咪打個電話。”
程魚不打算當着時愛的面說這些話，總是她現在很氣憤，要跟母親控訴一切。時愛點點頭，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臉上的神情很茫然。
“去睡覺。”低沉的聲音響起，時愛緩緩掀起睫毛，眼神裡面閃過一絲差異，“你怎麼在這裡？”
方南:“……”
他送他們姐妹倆過來，是她爺爺交代的。
這纔過去了多久？
記性這麼不好？
沒等方南迴答，時愛又輕聲開口，像是在自言自語，“爺爺讓你送我們過來。”
“去睡覺。”方南又一次催促道，“現在已經快要到凌晨三點鐘，你還要不要睡美容覺？”
時愛的瞳仁微微動了一下，然後在半分鐘之後才慢慢開口，“要的。”
可是說完這些之後，她仍舊坐在沙發上沒有動靜。
時間在她身上變得特別緩慢，像是定格了一樣。
方南目不轉睛地看着時愛，很奇怪，其實從她回來的第一天，她明明蓋着化妝品，很好得掩蓋着自己的身體狀況，但方南還是敏銳地察覺到她不對勁。
時老爺子的話證實了他的想法。
“睡覺。”方南再一次強調。
這一次時愛終於給了一些反應，她嘴裡重複道，“睡覺，睡覺。”
然而站起來之後，她朝着廚房的方向走，“我去睡覺。”
沒走兩步，身子一輕，她驚叫一聲，視線撞上方南緊繃的下頜。
時愛終於有了一些其他的反應，手指緊緊攥住他的衣領，“你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
她還記得要拉開距離。
方南低頭看她，漂亮的眸子黑得濃郁，“你知道房間在哪兒？”
時愛先是一怔，“我可以問傭人。”
“這裡沒有傭人。”方南腳步不停，“這裡只有保鏢。”
樓上的臥室。方南選擇了最靠裡面的一間，“不要再耽誤時間。你現在立刻馬上睡覺。”
時愛被放在牀上，聽到方南命令的語氣，她眉心皺了一下，“我要等小魚。”
方南掃她一眼，“隨你。”
他轉身就走，出房間的時候還把門給帶上了。
在他離開不到三分鐘，小魚回來，給時愛一個擁抱，“阿姐，你還好吧？媽咪馬上就會過來。你什麼都別想。”
時愛摸摸小魚的臉頰，“其實我不傷心的，他喝醉酒了，說話難聽太正常。”
小魚勉強笑了笑，噁心的感覺如影隨形，但是她不會告訴時愛的。
這個夜裡，兩姐妹都失眠。
終於在天光將曉，睏倦到極點的小魚終於睡着。
時愛從牀上爬起來，走到陽臺上，看到不遠處的湖水，臉上露出微笑。
真美。
彼時，起牀的方南看到這裡的景象也是這樣想的。
像是撒了碎銀的湖面波光粼粼，光想澄澈，等等……在湖水裡面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