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更倒黴的事情還在後面,老天爺更愛開玩笑。
時愛遇到了流氓。
這個偏僻的工地有一夥躲雨的流氓,看到時愛一個獨身女子哭得悽慘就起了歹心,藉着關心的名義圍上來,想要動手動腳來進行所謂的安撫。
她絕望得後退,雨好大,她想起以前遇到的那些恐怖記憶,看不清前面這些猙獰的面孔。
直到被人抱住,嚇傻的時愛掙扎起來,驚慌中一口咬住對方的肩膀。
意料之外,沒有任何反擊,對方任她咬着,輕拍着她的後背。
擡眼,頭頂上源源不斷讓人討厭的雨水消失了,傘撐在她的頭頂。方南低垂眼眸看着她,跟他對視,整個人瞬間安心。時愛不知道自己的眼淚還在源源不斷地流着,被雨水潤溼的頭髮黏在臉上,看上去可憐極了。
時愛應該被嚇地不輕,被方南抱在懷裡面也沒有反應過來。方南把時愛抱上車,把自己衣服脫下來裹在她的身上給她取暖,直到回到酒店。整個過程中,時愛都窩在他的懷裡面,乖乖得,一聲不吭,好像在路邊上撿回來一隻小奶貓。
小奶貓只是假象,她只是暫時暫時收起了自己的爪子。方南很清楚,他心上至今沒有癒合的傷口,未來也有可能無法癒合的傷口來自於她。
明知道在一起的時候,會傷的更重,還是想要在一起。
分開的時間越久,就越是想念。
好像刺蝟。
時愛就是住在方南心裡的那隻小刺蝟。
她可愛的時候像只粘人的小貓,不可愛的時候就是扎人的刺蝟。
從前在一起的時候,方南只喜歡她可愛的時候。
後來分開了,他發現自己竟然想念起她不可愛的那一面。那些小脾氣,都是因爲喜歡他,在意他。
“那些流氓都被送去警局。什麼都不用怕。”方南抱着她,不知道時愛是不是受驚過度,始終都沒有說一句話。
“先洗個熱水澡。”方南給她放水,“門後面掛着乾淨的浴袍。”
時愛被放在洗手檯上,雙眼無意識得追逐着方南的每一個動作。過去和現在重疊,時愛覺得她還在十**歲的年紀,被方南寵得幾乎生活不能自理,他有冷酷的外表,不苟言笑的招牌神情,可時愛知道那些只是假象,她看見他笑起來溫柔如月光的模樣,迷醉時性感的專注,與她親熱時也會露出着急的樣子。
“小愛。”
記憶裡面低沉的嗓音,把時愛拉回到現在,“先洗個熱水澡,什麼都不要想。”
他輕輕碰了碰時愛的臉頰,指尖溫熱。
“方南哥哥。”
那個深埋在時光裡面的稱呼就這麼自然地說了出來。
“嗯。我在。”
“我好難過。”
一雙溫熱的手捧住她的臉,輕輕擦拭過眼角,時愛眼前霧濛濛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阿珏……阿珏怎麼會是我的哥哥呢?他和我一起長大的。他是我的朋友,他怎麼變成了我的哥哥?是我的哥哥沒有關係啊,他在我的心裡就是一個哥哥和朋友的存在。但是我想不到,他居然防備我。他防備着我,又來接近我,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用心機?家裡面的錢,我可以一分不要。如果是陌生人這麼做就算了,爲什麼偏偏是他?爲什麼?爲什麼?”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因爲方南不是皇甫珏。
時愛緊緊揪着方南的衣服,腦地抵着他的胸口,像個孩子一樣哭到全身顫抖。
淋了一場雨,當天晚上,時愛發起高燒。
燒的迷迷糊糊的時候,時愛看到穿着白色大褂的工作人員在身邊走來走去,嚇得哭了出來。
是方南握住她的手,又濃又低的嗓音在耳邊絮語,“不怕,小愛,我們在醫院,我在你身邊,哪兒也不會去。”
時愛抽噎着,沙啞着嗓子綿綿道,“你騙人……方南哥哥不理我了……他怪我,他怪我……我好怕……你們不要碰我,不要碰我的寶寶……”
眼淚一滴滴從她緊閉的眼裡滑落,全部都流淌到方南的衣服上,滲透到方南的心裡。
如果說以前還只是覺得歲月綿長,刻骨難熬,他還沒有後悔過當初的選擇,但現在……看到燒糊塗的時愛哭個不停,充滿委屈,方南的心上都被那些名爲“眼淚”的利劍深深刺痛。
透明的藥水源源不斷得輸入到時愛的體內,她終於迴歸平靜,陷入到深深的睡眠裡。
方南坐在牀邊,親吻着時愛的右手,就這樣守着她到天明。
不敢閉眼,不敢錯眼,看到她,才知道多想念。
仇已經報了,方南接下來想要的……很明晰——他要時愛。
不去管曾經給時愛帶去多深的傷害,他就是想要她,費盡各種手段和心機,他都要重新擁有她。
可是重新追求,談何容易。
第二天,時愛醒過來,高燒消退之後,人也清醒了。
昨天那個粘人的小愛好像都隨着高燒消失了。
“你怎麼在這裡?”
看到病房裡面的方南,時愛的第一句話藏着警惕和防備。
那種審視的眼神,又一次刺痛方南,即使心裡不悅,方南面上還是沒有表現出來,把早餐放在牀頭櫃上,“你昨天淋雨發高燒,我送你過來。”
時愛半垂着腦袋,顯然是在很認真地回憶昨天的事情。
方南又開始懷念那個他說什麼,她就相信的時愛。
“多謝你。”
“現吃早餐。”
時愛拒絕了方南的投喂,堅持要自己動手。方南也不勉強,好不容易和時愛重新拉近距離,他不着急。
用完早餐,時愛堅持出院。
方南送她回酒店,一路上,時愛都保持緘默。
一切都被清晨的陽光打回原形。
“不用送了。”
下車之後,時愛發現方南也跟着下了車,連忙擺手。
方南單手插袋,按下電梯,“我也住在這家酒店。”
電梯到了,方南先一步跨進去,時愛還站在門口,方南挑眉,“怕我對你做什麼,還是怕你忍不住對我做什麼?”
時愛擡腳走進去,梗着脖子,“我怎麼可能對你做什麼。”
方南淡漠道,“是嗎?昨晚上抱着我不放手,可能是我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