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那名受傷的黑衛木頭一般的站在那裡,一動也不曾動,愣着兩隻眼睛發癡的看着走向他的韓鳴。
這黑衛愣了好一會,才眼珠一轉,看向那甲五那邊,想獲得些信息,誰知那甲五正忙着給那陰陽人補刀,並沒有往這邊看。
“傷得可重,被什麼傷的?衣服撕開我看看。”韓鳴單手伸入蓑衣的裡一陣摸索,才取出一個包裹。
“朱雀刺,應該還抹了毒,不過大概是慢性的,服了府中配置的解毒丹,現在到沒有什麼太大的不適。”那受傷的黑衛手中匕首一刀便將他腹部的衣裳劃開了,鮮血頓時涌了出來,這青林水燕悶哼一聲,臉色又是一陣蒼白。
韓鳴凝目看了看他的傷口,眉頭不由得一皺。韓鳴還是知道朱雀刺的,那是一種一寸長的短兵器,上面佈滿倒刺和放血槽。
朱雀刺刺入人身體的時候不費太大的力氣,但拔出人身體的時候,朱雀刺上的倒刺會緊緊扣合在血肉中,力氣不大的人人壓根拔不出來。
朱雀刺不好拔出體外,但一旦拔出來就不是一個血洞的事了,朱雀刺的倒刺會將刺入部分周圍三寸的地方血肉扯出一個梅花狀的圖案,血液會沿着梅花的圖案涌出,看上去就像一朵血梅花,因此朱雀刺還有一個血梅刺名字。
一般被朱雀刺刺中,而且還被強行拔下的,那個人絕不會活過半刻鐘,就算是有醫師在場也沒用,但這名黑衛的腹部的傷口雖然也是血肉模糊,可卻比最嚴重的情況好了很多。
韓鳴從包裹中取出一個寸許高的小瓷瓶,他扭開後就將其中的白色粉末散在了那受傷黑衛的腹部,也不知那白色粉末是什麼,遇見血水時便立馬凝固了起來,不過十幾息的功夫就止住了血。
那四個黑衛一直站在韓鳴身旁,看着韓鳴爲受傷黑衛止血,當他們看見那效果顯著的白色粉末後,着實狠狠的震驚了一番,這種止血散未免太過有效了,想來造價肯定非常昂貴。
“暫時止住了血,一個時辰到不了營地,我也就救不了你的性命。”韓鳴將包裹塞回背後,然後就轉身離開了,臨走時又對着身旁的四個黑衛說道:“你們四個找些東西把他擡着,快點,現在雖然沒有暗探,但此地終究是暗探營地腹地,不宜久留的!”
那四個黑衛聽到韓鳴的吩咐,便立馬散開,準備了起來。
不是很長時間,那幾個黑衛就回來了,他們隨意砍了兩根碗口粗的樹枝,中間用一些布條連接,他們又將那受傷的青林水燕擡到了擔架上面。
韓鳴越看那些擔架上的布條越是覺得熟悉,他轉頭看向了那中毒而死的幾個大漢,卻發現這些死屍身上外袍衣褲全沒了,只剩一些小短褲,白花花的一片很是扎眼。
韓鳴現在倒是有些佩服這些黑衛了,還真是百無禁忌,也不怕他們的衣衫上還殘留有劇毒,還好之前他吹出的血滴全部融入了那些人的肌體,沒有殘留在衣服上,不然他又要費上一點手腳,爲他們解毒了。
黑衛將那幾個死屍墜上沉石扔進了不遠處的一處山洪中,然後又將他們活動的痕跡一一清除了乾淨。黑衛處理痕跡的手段很快,似乎經常幹這些事情,倒也沒有浪費什麼時間。
大半個時辰後韓鳴終於到了黑衛的臨時駐地,出乎韓鳴的預料,這裡竟然足足有五六百的黑衛,佔據了朱家黑衛的大半。這些黑衛是一股極強的力量,說是能橫掃華州半個武林也不爲過。
韓鳴才入營地,便立刻有人進去通報,隨後便有七八個甲子號黑衛迎了出來,連連告罪,說黑衛無能,還勞煩韓鳴涉險來此。
其實韓鳴這兩年來倒是經常隨黑衛外出執行任務,充當隨行醫師,不過那都是危險度極低的任務,可這次可不同,五六百黑衛一起出動還傷了數百,這可不是以往那種鬧着玩的,所以諸多的甲子號黑衛心裡有些忐忑。
“帶我去中毒的黑衛那裡吧,別都死了,那我可白來了,對了把那隻水燕子也擡過去。”韓鳴不願浪費時間,現在擔架上的那隻青林水燕甲七可是已經昏迷了,再不施加救治怕就要變成死燕子了。
“鳴少爺這邊請!”
幾名甲子號黑衛連忙在前面帶路,他們可不敢輕視韓鳴,因爲韓鳴是華老的弟子,仔細探究起來,這個身份可是不比一般的老爺低。
還有一方面就是韓鳴這兩年真的解了不少奇毒,幫了黑衛不小的忙,而且他還曾經爲黃煞療傷一年,那五煞可所有黑衛的統領,即使現在只剩下了雙煞。
在前往治療中毒黑衛的途中,韓鳴也大概詢問了一下這裡的情況,那些黑衛自然是知無不言。
甲越國爲了更快的侵入吳國,他們便集合國內的武林門派世家,並且派他們進入到吳國境內做些刺探破壞。
吳國的官軍忙着抵擋甲越國的軍隊,根本沒工夫來剷除這些暗探,再說了,這些暗探皆有不凡的身手,打不過往深山老林裡一鑽,官軍也無可奈何。
但又不能放任這些暗探不管,所以朝廷就派吳國境內的武林門派和世家來剪除這些暗探,朱赤兩家就是負責剷除廬州境內的暗探。
這些暗探實力原本就不弱於朱赤兩家多少,而且又有一些吳國世家被策反,不但不圍剿暗探,還主動幫助暗探對付吳國世家,離州李家就是一個典型,所以朱赤兩家的處境不是太好。
所幸兩年前朱家一次鐵血出手,一夜之間毒殺離州李府七百一十三口,那一夜起李府中上上下下沒有留下一個活物,這次毒殺頓時讓吳國世家方面士氣大振,朱赤兩家處境纔好了一些。
但兩年來廬州暗探的數量不降反增,死死地壓制着赤家的勢力,此次朱赤兩家動用大部分的力量對兩處最大的暗探據點發動突襲,希望一舉擊潰廬州境內的暗探,赤家的倒是取得很好的效果,但朱家這邊卻遇到了一位毒師,一個不查就令數百黑衛身中劇毒,危在旦夕,隨隊醫師卻束手無策。
原本黑衛這邊是打算強行進攻的,可誰知又有三四十黑衛身中劇毒,若不是一直下着大雨,不利於毒素的揮發,黑衛的損傷怕是更多。
如此多人中毒,黑衛就熄了進攻的念頭,轉頭就向朱赤園求援,可他們左等右等也不見支援的到來,所以幾位領頭的甲子號黑衛便一商量,由輕功最好的青林水燕甲七趁黑前往暗探營中偷解藥,隨手把那個毒師一劍解決掉,但誰知甲七不但沒偷到解藥,還被重創追殺,又恰好被抄近路的韓鳴撞見了。
大概瞭解了這些,韓鳴就走到了中毒黑衛的營地,這裡也是簡陋異常,只是一個不大的山洞,卻橫橫豎豎的躺了一地的人,像是一堆的死屍,韓鳴見了不由得嘆了口氣。
韓鳴大概的轉了一圈,就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一些丹藥,挑選了一些黑衛餵了下去,然後就徑直的往哪個青林水燕子甲七走去,這個水燕子再不治療可真就死了。
韓鳴又看了看這“水燕子”的傷口,心中不由得暗歎這“水燕子”的果斷,他的確是被朱雀刺紮上的,只是他應該在敵人拔出朱雀刺之前就斬殺了那個敵人,這朱雀刺也應該是他自己弄出來的。
其實這朱雀刺本來應該在徹底安全後再弄出的,不然會流出很多血,但這“水燕子”應該是意識到朱雀刺上有毒,不能長期留在體內,將強行將朱雀刺“摳”了出來,這才讓這傷口血肉模糊,不過這其中的痛苦自然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韓鳴自是盡全力救治這隻“水燕子”,可他的確做不了太多,除了解掉“水燕子”體內不太難解的毒,止住血,縫上傷口,喂上一些秘製的藥丸,他真的沒什麼其他的手段,能不能活下來完全看這“水燕子”自己。
韓鳴快速的給“水燕子”縫上傷口,又敷上一層藥膏後,就轉身去查看那些中毒的黑衛了,畢竟這些黑衛也是命懸一線。
不同於水燕子,韓鳴對解毒方面可是有了不少的把握,方纔他轉了一圈也大概的看出了些門道。
“可有他們中的毒,我想看看這毒,還有他們的中毒後的狀況。”韓鳴一轉身對着一箇中年文士問道。
這個中年文士就是隨隊醫師之一,一直詳細關注着這些中毒黑衛的狀況,他現在被派來輔助韓鳴解毒。
說實話,這個中年文士感覺實在有些怪異,他也四十有餘了,現在卻要跟着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學醫術,但一想到韓鳴是華老的徒弟時,他便有些坦然。
“中毒半刻鐘內會導致手腳麻木,一刻鐘後會全身佈滿毒斑,此時不服下解毒丹則必死無疑,但即使服下解毒丹,每隔三個時辰便會毒發一次,此時便要再次服用解毒丹,可解毒丹的效用也越來越低,現在一枚解毒丹只能續命半個時辰左右,再等些時間,解毒丹怕是會沒用任何效果。”那中年文士詳盡的的說出了這些黑衛的症狀,一臉認真的表情,生怕漏了什麼細節。
在這中年文士敘述的同時,韓鳴也沒閒着,他面色不變的蹲在一個昏迷了的黑衛面前,然後單手抓住了這個黑衛的右手,細細的把起脈來。
大約十數息後韓鳴就放下了這名黑衛的發黑的手,然後就貼身靠近這黑衛的胸前,一把扯開了這個黑衛的胸口。
按理說朱家黑衛的體格遠比常人健壯,他們的皮膚應該是呈一種健康的古銅色,但現在這名黑衛胸前皮膚卻變得極其蒼白,沒有一點血色,在蒼白之下還遍佈着銅錢大小的黑色毒斑,很是可怖,常人一看之下,難免會頭皮發麻,渾身起疙瘩。
韓鳴單手一轉,食指和拇指之間就多了一枚兩寸的銀針,他將銀針往前一送,那銀針就準確的插入其中一枚黑色毒斑之中,隨後韓鳴就眯起眼來,像是在感應着什麼。
就這樣半刻鐘後,韓鳴單手往回一縮,那枚銀針就被拔了出來,原本雪白的銀針此時卻變成綠色。
韓鳴見此非但沒有意外,眼中反而閃過一絲喜色,皺起的眉也有些舒展開來,他慢慢站起身來,微微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