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折的山峰上,靈草茂繁,奇花搖曳。
崑崙墟遺蹟建築,亙古綻發熠熠霞彩,散落倒塌,分佈在山峰頂端,並不見異常。
但祝九卻通過怒長擎天的黃金樹,隱然察覺到仙墟內有某種秘物,在與黃金樹遙相和應,彼生靈玄妙感。
洞府山飛騰愈速,勁急向仙墟中央靠近。
此時的洞府山,形象頗顯怪異,一株粗若天柱,神光流轉的黃金樹與其並列行空。樹上葉片三千,片片蘊存託山舉海之力,灑落符文無計,形成一條金光靈符之河,環樹盤旋。
這一幕,使許多流連在仙墟周邊的修者,皆起驚異之感,同將目光投來。
遂即有人心頭微動,跟在洞府山後,向仙墟中央靠近。
不足茶盞時間,天下洞府山,已然逼近斷折的仙墟雄峰上空。黃金樹主幹上,古老道紋愈見亮閃,根系翻舞,宛若擁有生命的異物,懾人心神。
祝九佇立洞府山雲端平臺,從這裡向下俯望,崑崙墟的核心山峰,清晰入眼。
峰上仙光朦渺,霞彩習習,遍佈奇花秀草,發出一股濃郁靈氣。祝九遠在高空之上,亦清晰聞到一股草木清香。
更奇妙的是,那雄峰頂端中央,居然有一座數百里之大的湖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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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湖與衆不同,全由精粹元氣結水,聚而成湖,波舒浪緩,嫋嫋元氣成霧,蒸蒸騰逸。
湖中元氣之濃,令祝九心生驚訝,比之自家洞府山的氣靈池。還要濃盛許多。
數百里廣博的湖面上,情景雄秀兼備,精妙處讓人歎爲觀止。
竟有八十一座亭樓自湖內冒起,以諸色虹橋相連,奇花異樹散佈亭樓內外,奼紫明豔,在天空九日共同灑照下,隨形得景,相互映借,綺麗無暇。雅緻絕倫。
這八十一樓,分開來單看,座座奇思妙想,構建精纖至使人難信。
然則若是將其連貫起來,八十一樓氣息交織,卻又有一種蘊含天道秩序的磅礴與雄渾,同時灑逸出來,確是至妙之地,不愧仙墟之稱。
祝九長時間注視下方八十一座樓閣。愈看愈覺其遙映天道,玄機處處,內藏奧義,心下屢感震動。
他在識海中對天榜傳遞念頭道:
“這處崑崙墟。若真是某仙宮墜落塵世的一部分,那它原應是一處藥園。我觀其中佈局,以靈氣爲水,亭樓八十一座。映合九九極數,雖然此時大多亭樓已傾塌,但依舊有一種妙韻在流轉。想來若是完好時,必神機晶瑩,採摘九天之力,滋養澆灌湖面上八十一座亭樓藥圃。”
稍頓又道:
“崑崙墟荒廢已久,修者往來無數,按理說一切珍異之物,都該被收攝一空纔對。怎地我看其中珍貴藥植之屬,還多有遺留,不曾被人摘採。有何玄機?”
榜文迅顯字跡,做出應答:
“此處仙墟出現在大荒古界的時間,已然不可考證,無盡歲月來,進出此地的修者無數,尋常並不見什麼危險,但若有人擅取其內物品,必頃刻慘死,從不例外。故無人敢取任何物品。”
這時,黃金樹妙光忽盛,發出宏闊道音。
此刻祝九已然看出,與黃金樹互生靈應的,是崑崙墟山巔元氣湖泊中央位置,一座周邊建築,業已坍塌的破敗小井。
那井丈許大直徑,像是瑩白寶玉壘砌而成,本已廢棄,現在卻重新噴薄五彩曦霞,熠熠輝閃,與黃金樹遙相對應。
倏然間,井內霞光刺亮,絲絲縷縷曦芒涌噴如水,烙印虛空,化成一副影像。
‘當!當!當!’
有一種天地秘古之音,在同一時間悄然響起,只在周邊百十丈的狹小範圍內傳蕩。
井內投映出來的影像很朦朧,隱約中,像是一株枝葉茂繁的七彩樹木。
樹上果實累累無盡,雖是一株影像形成的靈樹畫面,但祝九卻嗅到一股從中傳出的真實果香。
當果香入體,祝九感到自己的法力,居然稍有增長躍升跡象。
他心下微震,一株模糊的影像樹影,能傳出果香,已是奇妙至讓人難信。
而在嗅到果香後,連法力都隨之被推動,這簡直不可思議。
祝九念如精電飛轉,迅即思慮此樹來歷。一道影像都存含神機,發出仙果靈香,增長法力。這實在驚人!
祝九眸中法滔遽盛,炯炯明豔,若如燃燒的聖火。
下一刻,他眼內真的勃發燃生兩團火焰。這是他在以神通締結道火,將要焚燒一切虛妄,破開影像中籠罩果樹的朦朧與虛幻,窺看真實。
此般以道燃火,追衍真實的術法,其中牽扯到逆推時間與空間的力量,乃一門高妙無上的玄通。
祝九體內法力轉流,識海中,明暗兩張符籙同時律動,他雙目分別化作一金一黑兩團火焰形態,充滿無情,懾人到極點,炯燃灼射,遂再次注視那株樹木影像。
‘哧’!
虛空生煙,這一方天地,就連時間似都被道眼神火焚燒,在返本逐源,形成逆流,追朔某一沉寂在時間長河節點中的真實。
那樹影果然稍顯清晰,但依舊不曾顯出具體形態,始終有一團濛霧遮罩。
下一刻,祝九體內道音作響,通體發光,丹田繁星竅銀輝結聚。他眉心驟亮,如有一顆流星突然誕生,又生成一團亮銀色星力道火。
三團道火齊亮。力量並聯在一起,無比至妙,焚滅萬般阻礙,直破天地本源,再次看向那株樹影。
這一次,連虛空都泛生漣漪,像是要顯現某一時間段,烙印在空間中的真實印記。
‘轟轟轟’!
虛空中連發爆響,仿似在炸散迷妄,將要呈現本源。
樹影上彌留的一股秘機漸弱。愈見清晰。樹的真容漸露,其枝杈瑩古,漫生一股仙華,內有神精轉流,燦燦欲滴,葉片爲橢圓形,猶如翡翠神玉。
樹中響起的靈音與果香,隨其清晰,皆更加濃郁了。
祝九心頭微跳。這般玄妙的樹,實爲罕世珍物,難道是一株仙根!
他眸內道火熾烈,繼續探看。但很可惜。那具體是一株什麼樹,包括樹上結出的是什麼果實,始終無法清晰呈現,有一層仙暈霞渺之光遮掩。便是道火亦未能將其焚開。
‘嗡’!
樹影畫面中乍閃道輝,竟折映生成另一影像,投射虛空。
其中浮光掠影般。瞬間顯出巍峨連綿的宮闕,幻彩琉璃,氣勢恢宏,宛同天宮神殿。更有仙人般身影,在殿內移走進出。
之後畫面速轉,又顯出無上道祖坐盤虛空,在宣講一篇大妙古經。其每一字符,似都含納通天道機,開啓靈智,訴說本源,偉能無邊。
祝九身軀連震,那道祖說法的畫面,並無真音傳出,卻有一股渺渺靈應,劃千山破萬水,透穿時間與空間的礙阻,令他感覺到其存有無上妙諦,是一篇仙經。
很明顯,道祖講經的畫面,是影像中的神秘樹植,烙刻記錄下來的崑崙仙墟完整時的某個片段痕跡。
可惜,影像中的樹影本身已不夠清晰,折映出來的印記畫面,更是模糊難見,幾乎分不清細節。
下一刻,虛空中靈音全消,一切影像亦都崩解,點滴痕跡未留。
祝九頓感失望,一無所得。
忽然,仙墟遺址中央,與黃金樹隱生呼應的小井內,無聲無息,凌空躍出一團微弱綠光。
祝九目中道火遽增,那綠芒核心處是一顆種子,拇指大,乾癟而缺乏生機,似即將完全損毀。
種子表面,原應是天然生長着繁密靈紋,此時這些紋路,都已淡化,幾近消失。
這顆靈種與黃金樹,此彼呼應,聯繫妙異,正凌空飛來,快速接近。
祝九心生喜意,這真是意外收穫。
就在種子脫離仙宮範圍,劃空臨近的時候,變化突現,一道聲音奸笑道:
“竟從崑崙墟中攝取出一顆仙根靈種,而沒被仙墟中的秘力抹殺。嘿嘿,我就替你笑納了。這靈種不是你這種小輩有資格擁有的。”
話音未落,虛空中探出一隻如雞爪般枯瘦的手,一把攥住種子。
一個黑袍老嫗,破空而出,三角眼睛一翻,灰色眸珠輕蔑地瞥祝九一眼,手握種子,轉身凌空邁步,身形幻變,時隱時現的離去。
祝九注視老嫗身影,輕哂道:“從來都是祝某搶別人東西,被人搶倒是頭一次。”
“那你今日長個教訓,無知小輩......”老嫗的聲音飄渺響起,瑟瑟冷笑,說話間已出去極遠距離。
祝九扯了扯嘴角,並不前去追趕。
即在此刻,老嫗渺飄幻離,閃滅不定,急速離去的身形前方,虛空驀然開裂,化出一個黑色旋渦,一轉間,不容抗拒,即將面顯驚恐震駭的老嫗,強行拖入其內,再無任何聲息。
遠近有同在仙墟中撞機緣的修者,大驚道:
“那老嫗是大能層級吧!竟被黑氣漩渦瞬間收攝,聲息不聞,難道已然死了?這怎麼可能!”
其餘觀者亦多詫然,矚目而視時,黑氣漩渦已經消失,虛空破開,躍出一頭生着龍頭的小獅子,只尺許大,活靈活現,大眼開闔,幽光深邃,軀體像是墨晶琢雕,黑氣繞繚。
這小獅子是祝九法力逼近大能後,再次締結出來的暗符術靈——天祿神獸。
他此時法力漸至無邊,所結術靈獸便隨之威能狂漲。不但外觀上分不出與真實獸類的絲毫差異,且靈性大增,凌空奔跑,來到祝九身畔,胖嘟嘟的身體,躍跳到他肩上,嘴巴張開,一團綠芒落入祝九手心。
正是那顆種子。
祝九眼內精芒爆射,在種子入手的同時,終得知神秘影像樹木的真正來歷。
心下頓起驚潮,滔卷不止,久久不能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