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者自然沒那麼容易死亡,從被燒焦的屍體殘骸上,蟲子分裂蠕動聚合、獸人血肉再生,兩個人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而這個時候還在他們面前的就只有西格爾一個人,連侏儒柯柯都被打發回了相對安全的個人房間中。
查內姆看着西格爾,臉色沉靜如水而一言不發。他的手指在大腿外側的衣袍上輕輕揉搓,隨時他都可以從那裡掏出淬毒的匕首。半獸人法師卻沒有這麼好的脾氣,仰天一聲怒吼。
一陣狂風從他身上爆發出來,猛烈而狂暴地掃過地面,將青草、軟蘑和小花全都捲上半空。魔法塔和每個人居住的房間外面都散發出一層亮銀色的熒光,將這股氣流擋在外面。
查內姆隨風搖擺,身體就像黑色的煙霧一樣被吹散,但卻在風安靜下來的時迅速重聚,毫髮無傷。他就是影子,隨着光行動的影子,又怎麼會被風傷害?西格爾卻沒那麼方便的能力,儘管他可以控制元素的流動,但依舊被逼的後退多步,直到他舉起星之塵,將面前的風切開爲止。
“混蛋小子,我們一上到第四層就會被攻擊,根本無法繼續前進!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點?!”半獸人朝地上啐了一口痰,惡狠狠地說道:“如果不能上到頂層,我們幹嘛還聽你的浪費時間?”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查內姆,哼了一聲:“還不如把你們都幹掉,然後自然就能上下一層了。”
“這是很有可能的。”西格爾點點頭:“你們兩個的身份和我們這些凡人可不一樣。如果說某個神在這裡設下專門針對你們的限制,我一點都不奇怪。實際上,你們到現在爲止一直還能呆在這裡,其實是我最奇怪的事情。”
“小混蛋,你居然藐視我!”半獸人毫無徵兆地衝了上來,高舉的拳頭中充溢着魔法的力量,四大元素配合巨大的力量,如羣山壓頂之勢來到西格爾面前。
“別想逃跑,除非你是個懦夫!”
西格爾略一側身,長劍和法杖一起轉動,如同風中旋轉的樹葉,輕飄飄閃開了衝鋒的野豬。星之塵在半獸人的肩膀上砸了一下,法杖射出的冰霜咒法球撞到半獸人的後背上,但是並沒有殺傷的能力。
“你這是精靈的步伐和矮人的戰技!”獸人聖者見多識廣,自然一眼就看出了這兩種技術。精靈和矮人都與獸人交惡,萬年戰爭積累下的經驗融入了武技當中,對獸人的行動方式有很好的針對性。
“作爲獸人聖者,你能夠學會魔法,但很可惜你永遠學不了精靈步伐和矮人戰技。”西格爾一邊躲閃他的拳頭,一邊伺機反擊。現在的局面是獸人聖者奈何不了西格爾,但西格爾也傷不了他。獸人一向體格健壯、皮糙肉厚,獸人聖者更是將之發揮到了一定程度,除非西格爾拿出重型攻城武器,否則連皮都劃不破。
“受到規則的限制,受到神力的制約,你將永遠有不能學習的東西。這對於知識神職來說是致命的!如果我是它,我也抵制你。”西格爾將道理一句一句砸到他的臉上,因爲對於一個正在戰鬥中的獸人,這是唯一一種有效的交流方式。“你就沒明白嗎,從一開始你們兩個就不可能獲得最後的傳承!神職是不可能落到你們的頭上的,至少以聖者之身是不可能的!有本事就發動神戰啊!讓你獸人的大神下凡來!”
“混蛋,你還在想設下陷阱坑害我!”獸人聖者越打越怒,但是他發現自己無論怎樣都無法狂暴,沒法激發體內最強的力量。他能夠讓眼睛變的通紅,他能夠讓肌肉隆起並高速顫抖,但就是發不出狂暴的氣勢。
“如果我能夠狂暴,你現在已經死了!我會捏着你小巧的頭骨,將它碾成渣滓!什麼都不剩下!我會呵散你的靈魂,就像吹滅蠟燭一樣!”
“是是是,你說的沒錯,可你做不出來!”西格爾連續閃現,躲開了獸人的左劈右斬,從廣場的一頭到了另一頭,來回穿梭。“我知道你還能召喚獸人戰魂,使用薩滿牧師的法術;我知道你一個念頭就能召喚從天而降的聖火,但現在你只能用元素的火苗。傻子,你不知道這裡是哪嗎?你只是個聖者,沒有領域神國,就只能被壓制、死死的,像只瘸腿的豬一樣被壓制!你的常識去哪裡了,狂暴的時候無法專注控制元素,是不能施法的懂不懂?”
獸人聖者這次沒有說話,只是“啊啊啊!”的叫喊着,展開更加迅猛的攻勢。西格爾知道他是在發泄自己的怒氣。做爲獸人,他只有戰鬥這一種發泄的辦法。西格爾對自己的近身戰鬥能力很有信心——至少比其他法師要好得多——爲了避免造成太大的破壞,他才決定自己頂住攻勢。
“這裡是魔法學院,咒語會得到優待,肉體會被壓制,而法師的戰鬥是這樣的。”他再次使用幻術欺騙獸人,用精靈步伐迅速拉開距離。若不是這裡無法使用飛行和任意門等法術,西格爾早就用機動性取得優勢了。
“你招不來幫手,我卻可以!”西格爾揮動法杖:召喚元素軍團。魔法學院高活性的元素環境令這個法術變得尤其強大,不斷有各種元素生物在空地上出現。土元素和水元素在地面上列隊,衝鋒的時候如同泥石流一樣。氣元素和火元素則飛在空中,它們並不藉助魔法力量來飛行,所以也不會因爲魔法的限制而墜落地面。西格爾命令一個氣元素抱着自己飛上天空,然後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獸人聖者立刻被洶涌的元素狂潮淹沒。想要殺死他非常的困難,憑藉一個元素軍團法術是不可能做到的。但是讓他變得狼狽不堪卻沒什麼難度,只有雙手雙腳的地面戰獸人立刻陷入被圍攻的麻煩之中。
大彎刀形成旋風,砍在土元素身體上便能帶下大塊泥土,卻對其他三種非固體敵人沒什麼用處。半獸人怒吼一聲,拿出了他真正的武器:獸人雙頭斧。兩個斧刃發揮出雙倍的威力,帶着他在戰團中殺進殺出。
從當前的局勢來看,十分鐘之內獸人聖者就能解決面前這五十多個元素生物。但若是他不能解決飛行的問題,就沒法傷到半空中的西格爾,終究會失去戰鬥的勝利。也許獸人聖者忙於戰鬥沒想到這點,可在一旁的查內姆卻看得清楚明白。
他向西格爾發起了傳訊術:“你有沒有辦法解決我們不能上四樓的問題?”
因爲有可以使用毀滅規則力量的強大六臂燈神存在,所以四樓是一道門檻。在那一層只能按照燈神的規則戰鬥,所以兩個聖者完全不佔優勢。
再向上一層便是水晶球房間,預言的力量就存放在哪裡,正是查內姆的目標。雖說魔戒在那一層完全沒感覺到神力的存在,但難保查內姆有沒有本事從水晶球中抽出足夠的力量來,從而完成他原本的目標。
“六臂燈神也是我研究的對象之一,我已經有些眉目了,但距離確保解決它還有一定距離。”西格爾對查內姆說道:“目前我還沒看出它有被篡改過的跡象,所以還沒決定是不是要把它破解掉。你們兩個情況特殊,所有以一個問題需要考慮明白:是冒着最終一切都可能白費的風險破壞掉這個燈神,好讓自己有機會上到更高處;還是相信我的信譽,等我履行協定中承諾的部分?”
查內姆笑了笑,很迅速地做出了迴應:“當然是相信你了。從任何角度來說,你都是最有希望勝出的傢伙。”
“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查內姆?多想想,別到時候反悔,惹得場面一點都不好看。”西格爾可不敢輕易相信他,所以問道。通過這種態度,他也能讓查內姆知道自己並不是在敷衍,才能更好的穩定住這個謀殺之神聖者的衝動。
“我聽說過你在地精戰爭中做的事情,對你和那個人的衝突也有耳聞,所以對你還是有信心的,甚至我們都放棄了,你也會堅持下去。”查內姆點了點頭說道:“我不像這個傻獸人,我比他要有理智的多。”
“謝謝,想要完成目標需要我們每個人的力量。”西格爾不斷召喚元素軍團,來補充獸人聖者造成的消耗。
這是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軍團的喊殺聲就沒有一刻停止過,武器和軀體相交的聲音磨得人耳朵都長繭子了。經過連續三個多小時的鏖戰,獸人聖者終於怒吼一聲,將身邊的元素震退一步,趁機對西格爾說:“混蛋法師,把你的這些打手都後撤,我已經厭煩了,不想打下去了!”
獸人聖者此時已經渾身浴血,體表遍佈各種傷口,看上去非常悽慘。但其實這些傷口都只是流於表面,實際上並沒有多麼危險。由於在魔法學院中無法狂暴,所以獸人聖者最近本的嗜血狂暴都用不出來。這些血原本可以變成盔甲,帶給獸人永不止歇的體能。
西格爾小心翼翼地降落下去,元素戰士們依舊隔開了他和獸人。“打夠了?真打夠了?”西格爾試探着問道。
“翻來覆去就是這四種元素生物,它們連血都沒有,扯碎了之後也只有滿嘴沙子,有什麼可打的!”獸人聖者冷哼一聲:“我也就是活動了一下手腳而……”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截黑色的匕首從他的心臟處冒出尖來,然後猛地向後一收。查內姆手持黑曜石匕首在獸人背後連續進攻,聖者的堅韌皮膚此時也像紙一樣脆弱。沒有辦法再生,沒有辦法重生,獸人聖者立刻察覺出情況不對。他試圖轉身抓住查內姆,捏死這個陰險的刺客,但謀殺之神的聖者始終在他的視線和觸及之外,始終在後背的陰影中。
“不!別殺他!”西格爾看到黑曜石匕首的時候就知道壞了。他大聲叫喊着,卻只迎上了查內姆冷冰冰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