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有人來,西格爾就可以觀察他們、學習他們、模仿他們,然後找出如何不觸動警報的辦法。
可是等了好幾個小時,森林中沒有任何動靜。貓一樣的土元素還在到處打轉,不斷挖掘樹葉下的泥,從中尋找好吃的土塊。按道理說,那樣規模的土元素能量爆發應該能夠引起看守者的警覺了,難道這裡無人關心?
也許看守者的機動能力比想象的還差?西格爾繼續耐心地等待,在黑夜中也不曾閉上眼睛。林地的靜謐和他越發焦急的心情形成強烈的反差,也許之前的計劃是有問題的?
直到第二天的黎明,也沒有任何人理會這裡發生的事情。西格爾從隱藏的地方出來,找到已經在樹林間挖了一個土坑修養的元素。它倒是很舒服,把溼潤的泥土作爲被子,一動不動地看着西格爾。
“你這小東西,看來引不起他們的興趣啊!”西格爾笑着看了看他,然後從空間袋裡拿出一枚土黃色的寶石。“不知道你的運氣好不好,能不能真正擁有這顆寶石,成爲它的主人。”
這是一顆土精石,裡面蘊含着非常精粹的土元素力量,在地底深處形成,對地表的人來說非常珍貴。它是索爾石怪、土腔蟲等一系列地底生物最愛的食物,就像是甜點對於孩子們的吸引力那樣。不過土精石並不是形成之後就一動不動了,它們具有岩層中移動的本領,就像是小魚順着洋流移動一樣。有的時候,在土元素集中爆發的地方,是有可能找到土精石的,這也是除了挖掘之外另一種找到此類礦物的辦法。不過有的時候,土元素爆發可能就是土精石引起的,兩者難分彼此。正是有了這種特性,在森林中出現土精石並不是完全不可能。
土精石常用來加強土元素相關的魔法效果,製造例如化石爲泥或者石膚術這樣的魔法杖。土元素生物更是對它非常敏感,因爲土元素可以用這種石頭加強自己的核心,從而可以吸收和凝聚更多的元素力量。
換句話說,也就是變大。
西格爾拿出石頭來的同時,土元素貓就從自己挖的坑裡面一躍而起,擡手向大法師臉上扔過來幾顆泥丸。與此同時,它壓低身子,像個彈簧一樣壓縮自己,然後猛地躍起,撲向抓着土精石的手。
這樣簡單的攻擊自然不會有什麼效果,那些泥丸只需要側側頭就躲開了,而跳到空中的土元素也被西格爾一把抓住。
“別掙扎了,又不是要害你。”西格爾將土精石塞到土元素懷裡,然後輕輕念頌咒語。如果讓土元素自己慢慢吸收,恐怕沒有幾個月時間都無法長大。但是西格爾模仿超大型土元素融合的過程,可以大大加快其生長的速度。
土元素全身僵直,一動不動。可當法師將它放到地上後,它卻像觸電一樣不斷抽搐。元素的濃度和分佈開始改變,引發了飛沙走石的異相。西格爾立刻後退,遠遠躲開,並再次進行他的暗中觀察。
小體型、中體型、大體型,只用了一個鐘頭,原本的小土元素就已經接近三米高,可增長的能量仍舊沒有停止。它原本所處的地方,土元素已經被吸收得差不多了,一時半會兒根本無法補充過來,所以元素生物立刻向着森林深處狂奔,他感受到了更多的元素力量正在那個方向。
攔路的樹木被它直接撞開,就算是三人合抱的大樹看上去也不比禾苗結實多少。棲息在林間的動物在驚嚇中四散逃逸,此起彼伏的嚎叫聲伴隨着樹木倒塌的轟響,在林間傳出去好遠。這一次不可能發現不了威脅了,一個狂暴的土元素如果定居下來,會嚴重影響周圍魔法陣的元素結構。用不了多久,土元素就會找到魔法陣的破綻,然後像水蛭吸血一樣將裡面流淌的元素力量全都吸乾。所以魔法師都是臨時召喚元素生物,而不像西格爾這樣直接製造。除非由秘爾能核那樣近乎無限的能量來源,否則誰也承受不起元素本身的同化和破壞作用。
一個走,一個追;一個毫不掩飾自己的狂暴與霸道,另一個則藉助掩護,小心隱藏自己的蹤影。土元素一邊走一邊繼續變大,巨大的體重令它可以直接踩透落葉層,直接接觸下面的土壤,這進一步加快了其變大的速度。土精石在西格爾的催化下,試圖變成一個巨型土元素,但周圍的元素濃度根本支持不住。
就算是沒有內臟器官和相關的感受,土元素也明白什麼叫做飢餓。除了通過雙腳從大地吸收元素力量,它還不斷用手抓起泥土,使勁往嘴裡塞。無意中它找到了一塊矮人的符文石,通過接觸發現了上面精粹的力量。這些歷經六七百年曆練而留下的老石頭,對土元素來說是不能低檔的大餐。於是矮人的符文石被一個個拔出來,嘎嘣嘎嘣咬得粉碎、吞得暢快。
有些符文石被隱藏在樹下,這一條規律被土元素髮現後,沿途的樹木全都遭了殃。用人力很難挖掘破壞精靈的植被,但土元素行使的本就是大地的力量,樹根在這個時候用處並不大。爲了尋找符文石,土元素把所有遇到的樹木全都掀了起來,整個森林一片狼藉。
這下精靈和矮人的警報都被觸動了,而且威脅還有愈演愈烈之勢。西格爾變得越來越小心,遠遠跟着,絲毫不敢暴露自己的所在。可是等了許久,仍沒有任何人來阻止。
這太不合理了!西格爾看着隆隆而去的土元素巨人,心中有了個怪異的想法:難道這裡根本就沒有守衛?他停住腳步,仔細思考這種可能性。自己當然可以跟在土元素的後面,讓它幫助自己開出一條道路來。但那樣不同尋常的異狀勢必要將自己暴露,到時候可就沒有辦法保持隱秘了。
而且繼續等下去並沒有什麼意義。製造這麼大的一個土元素已經實在自然力量的極限了,西格爾想不出來比這影響更大,而且能夠在當前環境中找到“合理”解釋的現象了。以他的咒語,當然可以製造一羣元素生物,甚至召喚亡靈軍隊。不過那樣的舉動已經無法起到試探的作用,完全是直接暴露自己。
“也就是說,現在就跟着土元素一路前進,要麼賭一下這裡真的沒有守衛,一切都可以順順利利;要麼就和這裡的看守者正面交鋒,看看誰的法力更強,拳頭更硬?”
既然如此……西格爾看看周圍被徹底掀翻的土地,用腳掃平一部分泥土,簡單刻畫了一個傳訊法陣。他聯繫上正在衆星堡的魔法飛船星索號,將她從冥想中喚醒,讓她隱形之後到亞日森林來,隨時提供支援。
“計劃趕不上變化,沒想到潛入變成了強行突破。希望現在的局面能夠一直維持到亞日谷地吧,雖然不怕他們,但是……”西格爾想了想,認爲自己有些過於追求完美了,於是自嘲的笑笑。
哪能什麼事情都能提前計劃好,哪能什麼事都按照自己的意願演變。很多時候既要有謀劃的頭腦,也要有執劍的手腕。
想通了這一點後,他覺得思路豁然開朗,胸中也少了許多抑鬱之氣。雖然不知道這是爲什麼,但這畢竟是件好事情。他在土元素開闢出來的綿軟道路上前進,腳下踏着已經被吸過一邊的泥土。膨脹的土元素和土精石破壞了這裡的平衡,於是四面八方都產生了富含元素的風,集中到這片區域進行補充。這依舊是正常的自然現象,不過西格爾擁有足夠的控制能力來利用並改造這些補充元素,從而形成自己的咒語。
利用這些咒語,他輕巧地推開附近的偵測薄霧,延緩他們重新匯聚成霧牆的時間。與此同時,他依舊小心觀察周圍的情況,以免大意之下錯失敵人的蹤影。
雖然和之前做的並沒有太多不同,但心情卻不一樣。西格爾自己並不知道,但久經戰場的老兵其實都很清楚:真正令人心中難以忍受的不是交戰的時刻,而是開戰之前。那種等待、躊躇、忐忑,緊張的情緒能夠將一個人活生生吃掉。西格爾參加的冒險太少,他的悟性過高的確讓他的實力在短時間內迅速提升,但心境的鍛鍊不足。就像他在海員生活期間,也多是依靠經驗和能力避開危險的風暴——他缺少一往無前的力量。
現在不同了,這種力量已經萌發,就不會再消失。磨利的長劍終究要離開鞘纔能有殺傷力,強大的咒語要念誦出聲纔會有效果。西格爾現在從陰影中來到陽光下,拋下了猶豫的包袱,輕裝上陣。
或許是這樣帶來了好運氣,一路上並沒有任何人出現。這個森林到處都是魔法結界和陷阱,但卻沒有巡邏和反擊的看門狗。就算因爲時間久遠,那些德魯伊什麼的都離開了,也應該有幾個魔像之類的東西留下吧?大法師怎麼也不相信這裡的魔法陣完全是個擺設,是專門用來嚇唬人的。
土元素已經成長到超大型,土精石的力量開始衰退,所以它想要進一步變大變強就非常困難了。其吸收能量的能力在下降,於是對一路向林地深處前進也逐漸失去需求。土元素找了片有突出岩石的區域,在地上挖了一個坑將自己掩埋起來。這個行爲就像它還是小體型的時候一樣。於是外界發生什麼就與它無關了,除非受到攻擊,否則它決定在此慢慢修養、慢慢成長。
西格爾超過了土元素的“牀鋪”,繼續向林中深處前進。周圍的地形已經開始變化,平整的土地被起伏不斷的小丘代替,更多的岩石裸露地表,樹木也變得稀疏起來,各種草叢填補了丘陵的山坡和低窪的凹谷。西格爾看到幾條在岩石間流淌的溪流,清涼甘甜的水正適合洗臉,讓通宵未眠的西格爾清醒一下。不過溪流只有短短几十米,就滲進地面的縫隙,落入不知道多深的地下暗道中去了。
這些暗道也許就是亞日谷地的延伸,看來距離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