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爾已經很久沒有單純用武技進行戰鬥,所以他需要更多的熱身時間。利用精靈步伐,他不斷轉圈遊走,引誘巨人發力攻擊。長槍雖然控制範圍很大,但它的套路西格爾也很熟悉,所以場面雖險,但並沒有多少傷害。
巨人克里一直想展現自己的力量優勢,所以在每一次攻擊上都鼓足力量。寒冰神槍渾然一體,不僅僅只有槍尖那一點,整個槍桿其實到處充滿危險。只要被實打實命中,便會是骨折筋斷的結果。
面對巨人克里這種身體條件天賦異稟的對手,根本不要指望能在短時間內獲勝。他能承受更多的傷害,並能製造更猛烈的攻擊。唯一的機會就在於使用更有效率的武技,在不斷運動中消耗他的體力。當克里的力量不足以彌補他在武技中出現的破綻時,纔有反擊的機會。
不過西格爾時刻牢記自己這一戰的目的,並不是殺死對手,而是讓他的寒冰異能發揮到最大,並儘可能持續更長時間。只有這樣,纔有可能逼出潛藏在巨人腦子裡的邪惡魔法,讓他重新恢復清醒。
“克里·琴科,”西格爾滑向一邊:“你的本領退化很厲害啊?”
“放屁!”克里輕蔑的哼了一聲,長槍帶起的風聲更大了。
西格爾一扭身子,避開了刺過來的長槍。先向左虛晃,然後突然向後退,避開了刺向他身體右側的槍尖。星之塵重重敲在矛杆上,砰地一聲巨響後便傳來劇烈地震顫。神器果真名不虛傳,堅固的如同大地一樣。
寒冰之力在撞擊中被敲到一旁,神槍散發的寒氣和冰晶也沒能落到西格爾身上。
“這把神槍落在你手裡真是浪費。”西格爾說道:“記得我也曾經用過它,和骷髏龍騎士大戰一百回合。寒冰飛舞、狂風呼嘯,場面激烈激烈如同星河墜落。你耍着花槍,這些雪片算什麼?新生嬰兒尿尿?”
“廢話太多!”克里猛地加速,突刺連着突刺,中間伴隨着橫掃和挑、抽。西格爾左支右擋,一邊需要防止長槍在自己身上製造傷口,同時也要注意掃掉漸漸攀上來的冰層。在這寒冬日子中,寒冰神槍的力量被大大加強,西格爾只覺得自己的體力流失很快,於是朝人密集的地方跑去。
“哪裡跑?!”克里緊追不捨。他有着與體型不相稱的靈敏和速度,能夠隨着西格爾的突然變相而轉折。除了精靈步伐,西格爾還不斷向後拋擲周圍的雜物,以減緩克里的行動速度。一時間,聖山上的羊腿、酒囊、菜籃和凳子四散飛射,不斷有被誤傷的觀衆發出哀嚎。
西格爾趁機抓了一袋子酒,咕嘟咕嘟灌了兩口,這才覺得身體暖和了一些。他嘴裡含了一口,用力朝克里噴了過去。酒水還沒落到他臉上就變成了冰霜,根本起不到遮擋視線的效果。
兩人再次戰到一起。西格爾抓住機會,一下子衝到巨人近前,長劍在他的胸口砸出一道青痕。“我的長劍沒開刃,否則你已經被我劈死了。”西格爾用極盡嘲弄的口氣,笑着對克里說道:“這裡沒有兩片草原,否則你就可以分身去統治了!”
“你的廢話真呱噪!”克里猛地向前一推,把西格爾連衝帶撞擊飛出去。後者在空中轉了一個圈,輕巧的落在地上,然後立刻向旁邊閃避,躲開了長槍的追擊。兩把武器轉着圈在空中晃動,撞擊出來的火星灑落在雪地上。克里動了真怒,寒冰之力涌現上來,爲他穿上一層厚厚的鎧甲。神槍也接收到他的心意,每一次和星之塵交接的時候,都會在它身上覆上一層薄冰。
漸漸地,長劍越來越沉,已經追不上長槍的速度。反而寒冰神槍藉助冰雪的幫助,越滑越快,明明是硬直的槍身卻像蛇一樣靈動。這回長槍在西格爾胸膛上劃過,割開了厚厚的棉衣,露出了胸前的血痕。
“就這樣你還拿不下我?”西格爾哈哈大笑,似乎不將胸前的傷勢放在眼裡。他繼續挑釁道:“你的力氣都去哪了?全都留在女人身上了嗎?”
“胡說八道!”克里雙臂掄圓,猛地向下一砸,長槍化作一道光弧從法師頭頂切下來。
西格爾早有預計,知道克里喜歡這一招。他向側面跳開,將星之塵留在巨人的攻擊範圍內。只聽到一陣刺耳的金屬撞擊聲,星之塵上的冰塊全都被砸碎,這把長劍重新恢復了輕靈,立刻開始反擊。
西格爾繼續左右搖擺、揮砍、急退,牽引着巨人克里不斷在聖山上進行追擊。他充分利用周圍複雜的地形,藉助帳篷、篝火、雜物甚至牛馬牽扯對手的精力,讓他越來越急躁、不斷加大手上使用的力量。
西格爾從不重複踏上被寒冰神槍冰封的地面,以免自己的速度受到影響。一旦長劍掛上冰霜,他就引誘克里和他硬碰硬,以擺脫被凍結的窘境。若是其他武器,早就在一次次的結凍過程中變脆,從而經受不了接下來的劇烈撞擊。但星之塵號稱堅不可摧,倒是避免了這一問題。
就這樣僵持了很長時間,兩人誰也不能拿下對方。西格爾和克里都開始疲勞,兩人速度逐漸下降。但若真以爲這就是可以結束戰鬥的機會,那多半會因爲輕敵而喪命。即使氣喘吁吁,西格爾也不忘繼續撩撥克里的脾氣。“你的父親被龍噴火燒死,幕後主使殺了嗎?你的哥哥被人剖開肚子,你的仇報了嗎?你連這兩點都沒做到,憑什麼從他們手中接過寒鴉部落首領的權力,憑什麼成爲草原上的汗王?”
克里沒有迴應,緊緊咬着嘴脣。當寒冰之力澎湃的時候,他腦子中被諾克斯共同會設下的咒語被不斷消融。思想暗示的法術原本是永久效果,但被強行做成藥劑之後,只能持續一週的時間,而且不能重複。共同會的巫士原計劃引他離開聖地範圍,然後再用其他法術繼續控制。只要遊牧部落和精靈展開戰鬥,那誰也難以讓他們休戰。諾克斯共同會也就能有充分的準備時間,破解掉精靈正在深水城外圍設下的巨型魔法陣。
咒語被寒冰異能不斷壓縮,試圖調動周圍的魔法元素力量補充自己。但在聖地之中,這裡對施法者的壓制實在太強,即使向內也只能吸進聊勝於無的一絲。所以暗示術的持續時間不斷縮短,效果也逐漸降低,可總在克里的腦袋中不肯消失。
它選擇蟄伏,讓巨人的戰鬥意識完全涌上來。原本隱隱約約的矛盾心理一去,克里的武技終於完全發揮出來。寒冰神槍配合他的體型,在家傳武藝的運轉下,立刻控制了三米半徑的區域。西格爾努力閃避,但發現自己連退出這個圈子都做不到。
他一次又一次被擊中,即使每次都避開了要害,甚至沒有影響到肌肉的運動,但仍舊不斷流下鮮血。最嚴重的傷口在他的左臂上,寒冰的力量將西格爾的上臂和肩膀封凍起來,維持身體的平衡都變得困難。
通過靈能視覺,西格爾能夠看到潛伏在克里腦海中咒語殘留的靈光。精神控制法術最令人討厭的一點,就是難以根除。只要一點微小的種子,就能很快重新長成參天大樹。這就是爲什麼信任是很難建立的,但懷疑擴散的速度比光還快。西格爾不能前功盡棄,現在只有咬牙堅持。
除了在戰鬥中繼續嘲諷他,西格爾也在不斷積蓄力量。想要利用電漿轉化出一次魔法咒語是有希望的,但想要成功影響克里就必須直接與他接觸。法師只有一次機會,冒險將雙手放到克里的腦袋上,然後念動咒語。這意味着他將毫無防護,巨人可以輕易摘取他的性命。爲兄弟冒生命風險倒沒什麼,關鍵擔心受到傷害的時候,自己控制不住咒語的施展,那才叫白白犧牲。
他咬着牙繼續堅持着,並四處尋找扭轉局面的契機。這個時候,他看到瑪娜帶着一羣人跑了過來,彌塞拉就在其中。黑狼公主滿臉擔憂的神色,懷裡還緊緊抱着她的兒子。
“住手,你快住手!”彌塞拉一邊哭,一邊大聲喊叫:“你們爲什麼要自相殘殺?”
克里似乎清醒了一些,手上動作一緩。可他腦海中的咒語立刻獲得了喘息的機會,重新開始不斷壯大。這樣下去沒完沒了,西格爾心想,血肉之軀的人的耐力不可能比咒語更持久,這個時候決不能鬆勁!
“紅龍又來了!”西格爾避開矛尖,還以一次斬擊。星之塵切開了冰凍鎧甲,但因爲攻擊距離上的劣勢沒能擴大戰果。“你的孩子出生的時候,你在幹什麼?像個孩子一樣哭!是我拿着寒冰神槍和巨龍對抗!你這個僞王,無德無能,懦夫!失敗者!”
克里憋在胸口的悶氣幾乎快要炸裂,滑得像泥鰍一樣的對手讓他心煩意亂。西格爾的精靈步伐越精巧,使用的虛招越多,克里就越按捺不住情緒。在巨人眼中,西格爾的形象和精靈的形象重合在一起,他以爲這就是他的生死大敵。
巨人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從口鼻處噴出一大團冰凍的白霧。他的眼睛如同千年冰封的結晶,完全是晶瑩的白色,已經看不出瞳孔。原本覆蓋在身上的寒冰盔甲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散發着瑩瑩光芒的藍白色紋身。寒冰巨人的血脈完全爆發起來,來自遠古的偉力正不斷向外散發。
西格爾趁機後退幾步,用長劍敲碎肩膀的冰層。他舔舔自己的嘴脣,調整一下呼吸。諾克斯咒語的力量被壓制到最小,連蟄伏都沒有機會,正在不斷消融。只要這個狀態持續下去,西格爾就算成功達到目的。
彌塞拉想要衝到兩人中間,但被瑪娜一把攔住:“現在絕對不能上去,你會死的!”
黑狼公主渾身顫抖,恐懼地說:“克里狂暴了,這樣下去西格爾會死的。”
“什麼?!”瑪娜一把抽出了長劍。
“別過來打擾我們!”西格爾的聲音傳遍整個聖山。“我要打醒這個白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