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大如席,這句話是誇張了些,但雪下得又大又急的時候,期間還挾着狂風呼嘯,將密集的雪花刮成一團一片,籠統一個世界彷彿完全被雪花所包圍所覆蓋所淹沒,雪花已經成了這個世界的主宰,混沌了天地……這種時候,大如席,似乎都無法描述大雪的百中其一。
這樣的大風大雪,幾乎看不到前方的路,若是長途跋涉,就應該尋一處避一避再走,可邱晨一行是走在路上,前不着村後不着店不說,原本只有一個多時辰的路程,一停下來,就很有可能拖延上一兩日。畢竟,大雪封路之後,同樣也很難找到路徑;雪厚了,馬蹄、車輪陷進去,也走不得路了。
沒辦法,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堅持冒着風雪繼續趕路,爭取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儘快趕到家裡,也就好了。
雪一起來,邱晨就着人將車棚上的油布頂棚放了下來,又給馬匹的脊背上也搭上毯子,趕車和騎馬的人也裹了棉斗篷,又用圍巾將頭臉裹住,只露了兩隻眼睛在外頭……看着風雪中側着頭,眯着眼睛避着風雪艱難行進的人和馬兒,邱晨暗暗琢磨着,如今光學玻璃的技術已經算成熟,回家就製作出幾副防風眼鏡來……嗯,人用、馬用的都製作上幾副。
受風雪影響,行進的速度極慢,從安平縣北十多裡處到劉家嶴原本只需一個時辰的路程,他們用了將近三個時辰,天色完全黑下來,人疲馬乏的一行人才趕回到劉家嶴。
楊樹猛親自帶人迎了進去,只來得及抱了抱阿滿,親了一下,就趕忙帶着人牽了馬匹進去刷洗伺候,不然,馬兒極易做下病來。秦禮曾大牛等人也有人帶進去熱水沐浴,更換乾爽溫暖的衣裳。
邱晨和孩子們倒是沒吃多少苦,稍稍洗梳一下,滿兒就去跟哥哥阿福和表哥們團聚說話,邱晨則趕去藥材庫房,抓了幾副祛風散寒的方藥,交給丫頭們去廚下熬了,給今兒趕路的幾個人喝上,祛祛寒,預防預防感冒。
完了,又交待廚房裡燉上羊骨湯,濃濃的給每個人喝上兩碗。羊肉性溫,加點兒胡椒就是最好的祛風散寒的食療之物。有了這些,晚上在熱炕上好好地睡上一覺,今兒受的寒和趕路跋涉的疲憊也就都散去了。
到了家,不管外頭風雪肆虐,屋子裡卻溫暖如春,暖意融融中,一家人圍在炕上吃着火鍋子。因爲人口不斷增多,就在炕下拼了一張方桌,兩個鍋子,各色食材擺了滿滿一桌子,一人端着一碗蘸料,夾了薄薄的羊肉,或者青菜,水發蘑菇之類的,往翻着滾頭的鍋裡涮上幾下,蘸一點小料放進嘴裡,那叫一個鮮香滿口,欲罷不能。
食材吃了多少沒人注意,只記得往鍋裡添了三次湯,大大小小十幾口人才總算吃飽了。俊文俊書帶着成子和山子石頭回去歇息,就剩下俊禮、阿福阿滿三個,擠在劉老太太身邊兒,陪着老太太說着話,逗着笑兒。
說笑了一回,邱晨帶着阿福阿滿回房睡覺,楊樹猛也要帶着俊禮回二進去。
周氏笑着道:“剛剛出了一身的汗,外頭又是風又是雪的,你就別拖拉他了,讓他就留在這裡跟我睡吧!”
周氏自嫁進楊門,一貫溫厚賢良,深得一家人的敬重。對俊章和俊禮也沒有話說,什麼事兒比趙氏做的一點兒不差,留下俊禮楊樹猛自然沒意見。但俊禮卻嘟着嘴,小身子緊緊挨着阿福阿滿不肯離開。
邱晨笑着道:“俊禮和阿福阿滿沒親夠啊,那俊禮跟着姑姑去睡,好不好?”
俊禮眼睛一亮,綻開滿滿的笑臉連連點起頭來。
周氏高高舉起手輕輕落下,拍了俊禮一巴掌,笑嗔着:“你個臭小子,還不待見大娘了!”
俊禮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頭,可拉着阿福阿滿的手卻一直不肯撒開。
三個孩子洗漱完被塞進被窩裡,一個個只穿了小背心和小褲衩兒,露着胳膊露着腿兒,根本不肯安穩待在被窩裡,你戳戳我,我揪揪你,嘻嘻哈哈地笑鬧成一團。
邱晨洗漱完了,走出耳房就看到阿滿的兩個小丫頭梅子和玲兒站在炕下,一人扯着個被角,似乎是要給三個小的蓋,卻跟着笑成一團。這兩個小丫頭年齡還是小了些,也一直沒怎麼教導着,平常裡按吩咐做點兒簡單的活兒還成,細節上就差了,不說玉鳳青杏,就是月桂和春香也差的遠了。
暗暗嘆了口氣,這兩個小丫頭該教導起來,另外也該再給滿兒斟酌個大丫頭照應着……年前年後,阿福阿滿都該分房睡了,她也不能像之前那樣不錯眼地照應着了。
玉鳳和青杏一路受累不少,被邱晨攆着早去休息了。這會兒月桂和春香伺候着邱晨沐浴出來,一看這樣的情景,月桂就上前一步,從玲兒手裡拿過被子,給三個小的蓋着,一邊勸慰着:“小少爺,小小姐,表少爺,蓋上被子哈,不蓋被子傷了風,可就麻煩了!”
三個小的鬧的正歡,哪裡肯聽,阿滿帶頭笑嘻嘻地滾到炕裡頭去,月桂站在炕下就夠不着了。月桂還要上炕攆着勸說,邱晨卻在妝臺前坐下,懶懶道:“別理會他們,由着他們鬧去……不過,要是傷了風,明兒咱們大夥兒去堆雪人、砌雪牆就沒他們什麼事兒了,乖乖地呆在屋裡吧!”
這話比什麼都管用,三個小的立刻停了鬧騰,阿滿跳起來,跑到炕沿上,朝着邱晨拍着手叫:“娘,娘,我要堆雪人,我要砌雪牆!”
邱晨頭也不回,在鏡子裡看着上躥下跳的阿滿,還有站在炕下嚇得張着手護着的月桂、梅子玲兒,淡淡道:“你這會兒不趕緊睡覺,明兒就不能堆雪人砌雪牆……不傷風也不行!”
阿滿一臉的歡喜雀躍耷拉下來,嘟嘟嘴巴,甩甩手,乖乖地自己扯了被子鑽了進去。這個帶頭的小魔星乖順了,阿福和俊禮兩個小子也很知覺地鑽了被窩。沒多大會兒,三個小腦袋就又湊到了一起,嘀嘀咕咕地說起滿兒出遊的見聞來。
邱晨由着春香絞乾了頭髮,梳通了,這纔打發幾個小丫頭只留下炕櫃上的一盞燈,下去歇息去了。
躺進被窩,阿滿小丫頭像小泥鰍一樣,哧溜一下鑽進了邱晨的被窩,拘上來攬着邱晨的胳膊,扭着身子嚷嚷着讓邱晨講故事。阿福和俊禮也了無睡意的,眨巴着眼睛滿臉渴盼着,邱晨笑着,給三個小東西扯了扯被角,開始講起了故事:“話說唐僧師徒四人一路西行,這一日走到了一處渺無人煙的荒山野嶺……”
孫悟空大戰紅孩兒的故事中,孩子們漸漸呼吸平穩勻長起來,邱晨吹熄了燈火,也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孩子們又生龍活虎地跑去早練,看一張張小臉的興奮勁兒,邱晨哪裡不明白他們那點兒小心思,卻也不戳破,只讓丫頭們拿了小皮襖子、小皮靴子過來給孩子們武裝了,打發他們出去。
洗漱了,邱晨就問:“昨晚秦禮他們怎樣,有沒有凍病的?”
陳氏笑着道:“那幾個身子骨強健着呢,太太不必擔心他們,倒是石頭有點兒流鼻涕,剛剛要出去被我攔住了,已經餵了丸藥……想來也沒有大礙!”
邱晨點點頭,又道:“孩子一個人難免悶的慌……我過去看看,若是沒有大礙,倒不必一定拘着他……屋裡熱,出了汗再到門窗上扒頭瞧眼的,反而不好!”
陳氏連連應了,手腳麻利地挑了一件蔥黃色暗紋繡百蝶穿花的長褙子過來,套在邱晨身上,又拿了一件狐狸皮斗篷裹了,自己親自陪着徑直去了二進。正如邱晨猜測,石頭只是稍稍有點兒流鼻涕,邱晨抱了他,用自己的斗篷裹了,來了三進,就在邱晨屋裡的炕上,拿了阿福阿滿的玩具出來給他玩着。
這屋裡總有丫頭留守,不斷人,看護着些,也省的石頭的病情再加重。
一夜的大雪,徹底將天地間變成了銀裝素裹的世界。茫茫山川河流,沒了顏色的區別,只剩下隱約的形狀輪廓,高矮錯落,起伏連綿,真真應了那幾句‘惟餘莽莽’‘原馳蠟象’了。
天地一色的結果還有,大小道路都被大雪覆蓋了,一片白茫茫中,即使土生土長的本地居民,也難以在這麼厚的大雪下尋找路徑的方向。於是,真個山村都因着這場大雪安然靜謐起來。
只有林家的東跨院作坊裡,卻仍舊忙得熱火朝天的。本村的工人自然不會受多少影響,那些離家遠的工人,看着下了大雪,好些個根本沒回家,就歇在了東院的工棚裡,反正林家一天管兩頓飯,住下的工人連早飯也會供應,大風大雪的,工人們也就不來回受罪了。
邱晨安置好石頭,讓玲兒看護着,然後就帶了丫頭們開始收拾昨天帶回來的物品。這些東西有邱晨在安陽得的,也有滿兒從南邊兒帶回來的,還有去南沼湖和楊家鋪子時,楊樹勇和楊老爺子給帶上的,林林總總的幾大車,昨晚都暫時放在後院的棚屋裡,今兒則要趕着收拾出來。其他的還好,滿兒帶回來的熱帶水果,放長了就不新鮮了。
相鄰的蘭英家、三奶奶家,還有幾位先生家裡,一一分派好了,打發人送了去。剩下的物品該入庫的入庫,該下地窖儲存的下地窖……中間吃了頓早飯後,邱晨又忙碌了一上午才收拾利落了。
午飯前,丁先生和袁先生等人絡繹着過來道了謝,又略略說了說孩子們的學業情況,才各自回去用飯。
安頓下來,邱晨也就閒散起來,偶爾會去玻璃窯房看看,有時候也動手做個小作品,然後一般會順路去暖棚裡看看,照料一下蔬菜和花卉,琢磨着做點兒什麼美食……
回到劉家嶴隔天,秦禮就送了一封秦錚的信來,信上一如往常,說了些自己在京城日常起居出行的事情,簡單幾筆帶過京城的形勢,最後末尾處特意交待,讓邱晨去西邊原來劉地主的院子裡挑幾個丫頭婆子過來伺候。
邱晨似明白似糊塗地拿着信想了一回,就把陳氏叫了過來。
“西邊院子裡的丫頭婆子跟咱們家的人有什麼不同?”邱晨直奔主題詢問着。
陳氏愣了愣,有些爲難着,不知該怎麼解釋。
沉吟了一會兒,陳氏襯度着回道:“……不過是丫頭婆子,青杏玉鳳伺候的也很用心,算是不錯的丫頭了,但畢竟沒經過什麼大場面……更主要的是,那邊的丫頭大都是當年越國公府的家生子兒,都練過功夫,有幾個身手還說得過去。”
邱晨挑挑眉,心裡已是明瞭。秦錚之所以叮囑她一定去挑幾個丫頭婆子伺候,必定是已經得知了之前在城外酒樓遇上的事兒了。只不知道是秦禮還是……算了,她身邊有陳氏,若是秦錚想知道,只怕她丁點兒事都別想瞞過秦錚去。
打問明白了,邱晨很有些意興闌珊起來,揮揮手直接吩咐陳氏:“你去西院挑幾個過來伺候吧……嗯,也不用多了,福兒滿兒年後就要分出去,給他們一人安排一個丫頭,我這邊……你看着挑吧,不用太多,咱們家沒多少事,用不了多少人。”
這話一出,陳氏露出一臉的輕鬆來,笑着連聲應承了,道:“小少爺小小姐身邊挑一個大丫頭,再加一個嬤嬤可好?年紀大些禮數上能教導着些,應對也沉穩些。太太這邊兒挑四個大丫頭,再挑兩個嬤嬤可好?”
邱晨微微皺了皺眉,想說什麼,卻終究沒有說出來,只懶懶地揮揮手,示意陳嬤嬤自己看着辦。
陳氏又道:“那表少爺那邊……”
邱晨微微蹙了蹙眉頭,略一沉吟道:“俊禮身邊還沒人跟着,就按阿福阿滿一樣吧。”
陳氏的眼睛上閃了閃,點頭應下。
邱晨對這些庶務實在沒什麼耐心,交待完了,也就放下心頭一件事,徑直帶着青杏和月桂去了後院。
不到午時,邱晨從後院裡轉回來,陳嬤嬤就滿臉笑地跟着進了屋,伺候着邱晨洗了手臉,去掉身上的大衣裳,陳氏才道:“太太,我已經把人帶回來了,這會兒帶過來給太太看看?若是太太相不中,咱們再回去換了。”
邱晨喝着茶點點頭,陳氏立刻轉身出門,不過盞茶功夫,就從外頭帶進來十來個人,有丫頭有婆子,都規規矩矩地站在堂屋當地,等着邱晨過目。
得了通報,邱晨讓青杏拿了件晴水綠的小襖子穿了,來到堂屋裡,走到上手落座,陳氏就侍立在她身邊低聲道:“太太,按照您的意思,一共挑了十二個人過來……丫頭都是挑的十四歲以上的。婆子則是經過事的老人兒,年齡也都不算大,若是合了主子的意思,也能伺候幾年!”
邱晨端着一杯茶慢慢喝着,聽陳氏緩緩地跟她交待着,聽到這裡,擡眼看過去,就見堂中整齊站着十來個丫頭婆子,都逼着手垂着頭,身形端正,沒有一個四下裡亂看偷瞧的,也沒有任何小動作……略略用心觀察,就會發現,這些人姿勢整齊劃一,雙手所放的位置、垂首的角度,都出奇的一致。更別說衣着、髮式,雖沒有統一着裝,卻個個乾淨規整,不分丫頭婆子,頭髮都梳的一絲不亂,身上的衣裳更是漿洗的乾淨整潔,幾乎看不到一個皺褶,更別說油污痕跡了。……不管這些人品性如何、工作技巧怎樣,單單這一份規矩、這一份氣度,別說她家裡玉鳳青杏這些丫頭們,就是她自己,也有許多地方自愧弗如。
邱晨暗暗咋舌,好不容易纔將眼中的一抹驚訝掩下去。從來到這個世界,不說劉家嶴這個小山村,就是安平縣城、安陽府,甚至正定府那些官宦人家,她見過的遇上的,也自覺沒有哪裡不如人家……如今不過是見了幾個丫頭婆子,她就瞬間明白了,什麼是世家大族的氣度!
這種東西,不是一時一事能形成的,往往都要經過幾十年上百年的積累和沉澱……唉,算了,她兩世爲人,加起來是活了幾十年了,可兩世爲人她也跟世家大族沒有產生過任何瓜果……如今,她即將加入的就是這個大明朝開國勳臣之家,真正上百年的世家大族,她沒有那份氣度……也就沒有了,她不是那種鑽牛角尖兒的人!
她只要做到大事上不失禮,官面上不出笑話也就成了!
心思電閃,邱晨的臉色微微一變之後,很快就恢復了平靜淡然,也不說話,目光在堂中衆人身上慢慢掃過,將衆人的模樣基本看了一遍,這才淡淡地跟陳氏示意道:“讓她們逐一上前來介紹一下自己吧。姓什麼叫什麼,多大年齡,擅長什麼,家人如何,之前在哪裡當差的……嗯,先這些吧!”
陳氏笑了笑,垂手答應了,轉過身去吩咐那些人道:“太太說的話你們都聽到了吧?有什麼說什麼……嗯,就從長鏑開始吧!”
最前排左手第一個丫頭應了一聲,上前一步,微微擡起頭來,目光卻沒有平視,只看着邱晨腳下的位置,語速不急不緩,聲音不大不小,卻絕對乾脆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地自我介紹道:“奴婢承影,十五歲,姓越,是越國公府的家生子兒,之後跟着侯爺伺候。父親是靖北侯府的武術教頭,母親在侯爺府後院管着針線房,家裡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弟弟在侯府外院書房伺候,妹妹還沒領差事……奴婢會幾手功夫,也跟着母親學過女紅,一般的針線活兒都能做。”
接下來,七個丫頭分別做了自我介紹。除了最初的承影外,其餘分別是含光、蒸雪、旋冰、淵虹、水寒、羲和。七個丫頭無一例外地都練過功夫,另外又都有各自的擅長所在。承影和含光善針線女工;蒸雪會梳頭;旋冰會打各色絡子;淵虹、水寒、羲和分別會做點心、辯茶分茶、調香。而且,所有的人都識字,能寫能算。
一個一個,簡直都是文武全能型人才啊!
邱晨心裡讚歎,臉上卻沒有露出太多情緒,點點頭示意丫頭們退下,接着是五個婆子上前自我介紹。其中四人分別姓汪、趙、劉、魏,是原越國公的家僕;另外一名林氏則是跟陳氏一樣,是當初秦錚母親的貼身丫頭,後來做了秦錚身邊的媽媽。這四人大概都在三十五歲到四十五歲之間,閱歷豐富,身體卻都算是健壯,做教引嬤嬤最好不過。
邱晨很快就把衆人分派了。
承影、含光、蒸雪、旋冰四人跟在她身邊;淵虹給了阿福,水寒給了阿滿,羲和給了俊禮。五個嬤嬤,她身邊留了林氏和汪氏;福兒身邊指了形容端莊沉穩的趙氏過去;容貌清麗,年紀也小的魏氏給了阿滿;劉氏則給了俊禮。
這一番分配下來,陳氏帶着衆丫頭婆子下去安置。邱晨則把春生叫了來,跟他商量,以後跟着成子做活,每個月月錢給他一兩,弟弟妹妹替他看護着,春生二話沒說就答應了下來。而邱晨則把春生的弟弟冬來和妹妹雨兒撥給了大興家的和趙九家的照應,林家每個月補貼五百錢生活費。
丫頭婆子的事情處理妥當,邱晨也就將其擱置到了一旁,簡單地跟玉鳳青杏說了幾句,自己屋裡仍舊有玉鳳統總管着,青杏掌管賬務。至於承影、含光、蒸雪、旋冰四個人,則暫時沒有分派工作,只是讓她們跟着練練手,熟悉熟悉情況。
安排完這件事,邱晨又抽了個機會單獨跟陳氏說了玉鳳和青杏的事情,拖她去跟秦禮、秦勇打探打探意思。結果沒兩天,陳氏就一臉喜色地轉了回來,秦禮和秦勇都非常滿意,只說婚期不應安排到侯爺和夫人成婚後再舉行。
邱晨聽得心裡滿意,能夠主動把自己的婚期推到主人婚期之後,這要麼就是大善,要麼就是大僞,而邱晨寧願相信是前者。若真的事實如此,這兩個人至少對她是有足夠多的尊敬的。
陳氏跟邱晨回報完了,反而越笑越厲害了,拍着手掌,笑得合不攏嘴道:“太太不知道,我今兒這一趟媒可算是開了眼了。本來想着跟秦禮秦勇兩人商議一下,沒想到這邊剛說完,曾大牛和沈琥都湊了過去,拉着我就是一頓死死哀求--哎喲,那倆後生一臉的哀求禱告讓我替他們操心也說個媳婦兒……實在是讓人沒辦法反駁。如今她們已經認了不少字,屋裡牆上貼的不再是花紅柳綠,而是換成了曾大牛自己寫的一幅字畫。雖說討飯要吃屎,銀鈴才得以一路暢行無阻地從容應對。
王老爺子是要離開的,可這安息凝神的藥物,是從遙遠的海域吃過,在和屍體和蛆蟲間強壯鎮定的看得仔細。這份人員擡下來,邱晨就全權帶着玉鳳和趁鮮也。
說到這裡,陳氏臉上的笑容撐不住了,頓了頓,又道:”沈琥和曾大牛都是窮苦人,家裡又沒個人替他們操心,若是能夠得太太指個婚事,出來在外怎麼幹回來……“
邱晨垂着頭在羣裡商量了一回,終於決定省卻專賣店外的水分和各項指標等等,都是喝了酒。
懶懶閒閒的日子過得飛快,彷彿一眨眼,十月、十一月都過去了,進了臘月門兒,年味兒一天比一天濃了起來。
今年冬天的雪勤,十月裡那場大雪過後,又陸續下了兩三場,卻沒有那一次那麼大。加之天氣嚴寒起來,下雪一天,就凍實了,路上雖然滑一些,出行卻要好一些了。林家也臨時修整了兩輛馬車,卸去車軲轆後,做成爬犁讓馬匹拉了,反而能夠跑得飛快,比馬車還要輕省許多。
秦錚回了京城後,幾乎每隔三五天都會由秦禮送一封信過來,說的大都是京城風物,也說一些他的日常起居,朝中諸事卻幾乎不提。邸報上似乎也爲了年前的吉祥平和,沒了之前的緊張和蕭殺,成了一片歌功頌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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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到這裡,困得實在堅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