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兩人臉上俱是詫異之色,蘇婉兮面色更加悽婉了幾分:“我被棄於亂葬崗,卻實在是命大,正好遇上了楚王世子爺,承蒙他搭救,才保下了這條命。”
子長先生聞言,急急忙忙問着:“蘇小姐這些年都在楚王府?”
蘇婉兮頷首:“當時只想着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活着爲家人報仇。世子爺救了我之後,因着樑帝一直在找定北軍和我的下落,害怕給楚王府招來災禍,我便隱瞞了身份,在楚王府中做了兩年的下人。”
蘇婉兮咬了咬脣:“這一切,可都是拜君府所賜,我都記得。”
子長先生沉吟了片刻,手輕輕敲了敲桌子,開口道:“蘇將軍當年對我曾經有過救命之恩,君家那些人既然如此不堪,實在也不應當讓他們太過逍遙的。”
蘇婉兮挑了挑眉,有些好奇地望向子長先生。
子長先生笑了起來:“蘇小姐雖然這些日子都呆在府中,可想必也是耳聰目明的,昨夜裡君家大公子在溢香園中殺了人,如今被關在府衙之中。寧城的府尹與我有些交情,今日來,不過是想問問蘇小姐,這君家的人是什麼樣的人,如今得了答案,我亦是明白,應當如何處置那位君家公子了。”
蘇婉兮聞言,便明白了子長先生話中之意,連忙站起了身來,朝着子長先生行了個禮:“如此,就多謝先生了。”
子長先生和志高先生又同蘇婉兮說了會兒話,便離開了。
他們二人剛走,蘇婉兮正欲回內院,就瞧見葉清酌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蘇婉兮停下腳步,笑眯眯地望着葉清酌,葉清酌的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騎馬裝,英姿颯爽,只是那騎馬裝有些薄,身上滿是寒氣。
“這是剛剛從營地回來?”蘇婉兮問着。
葉清酌點了點頭:“去營地看了看。”
蘇婉兮聞言就蹙起了眉頭:“你身上的傷都還沒有痊癒呢,怎麼就去了營中?若是傷口再撕裂了,可就麻煩了。”
葉清酌嘴角一翹笑了起來:“大夫已經看過了,傷口癒合得不錯,哪有那麼容易撕裂的?且我去營中也不過就呆在一旁看着而已,又不是上陣殺敵。”
“若只是去看看,用得着換這身衣裳?”蘇婉兮毫不留情地揭穿了葉清酌的謊言。
葉清酌輕笑出聲:“什麼事都瞞不過你,在屋中躺得久了,覺着渾身都鏽了,不過去騎了一圈馬,沒什麼大礙的,你放心好了,我不會隨意糟蹋我自個兒的身子的,畢竟,我還等着洞房花燭夜呢。”
蘇婉兮聽他這樣不正經的話,面色閃過一抹薄紅,不再理會葉清酌,徑直進了屋。
身後是葉清酌的低沉笑聲,蘇婉兮咬了咬脣,回過頭去瞪了葉清酌一眼,才吩咐着丫鬟打了熱水來,親自侍候着葉清酌用熱水洗了手和臉,又拿了一個手爐來遞給了葉清酌。
葉清酌倒也並未推拒,笑眯眯地接了過來。
蘇婉兮本就畏寒,屋中的炭火盆子放了不少,倒是
暖和,蘇婉兮瞧着葉清酌的臉色漸漸有了幾分血色,才放下心來。
“我方纔瞧見子長先生和志高先生從你院子裡出來,他們來找你做什麼?”葉清酌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開口問着。
蘇婉兮笑着道:“爲了君慕寒的事情,昨日的事情鬧得不小,那溢香園中大多是這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在光顧,事情一出,今日就傳得沸沸揚揚的。子長先生來問我,那君府是什麼樣的人家,說他與寧城的府尹有些交情,會幫忙打聲招呼,讓府尹好生招呼招呼君慕寒。”
葉清酌撇了撇嘴,目光灼灼地望着蘇婉兮:“這些事情我一早就已經吩咐了過去,哪裡還用得着他來?今兒個光是提審,就已經審了六遍了。”
蘇婉兮一怔,回過味來,牢房之中審犯人,大多是要用刑的,這提審了六遍,只怕是刑罰就用了六遍的。
“君慕寒不認罪?”蘇婉兮倒是有些詫異,畢竟君慕寒殺人是在大庭廣衆之下,那麼多人瞧着的,即便是不認罪,人證物證俱在,他也逃脫不了。
若是認罪,就犯不着審查五六遍了。
葉清酌冷冷一笑,眼中滿是寒霜:“認罪啊,只是我告訴府尹,君慕寒初來寧城不久,便膽敢這樣肆意妄爲,指不定是有人在幕後指使的,讓他好生審問審問,究竟是誰指使他這樣做的。”
蘇婉兮聞言,忍不住瞪大了眼,半晌,卻是笑出了聲來。
“世子爺可真是,聰明過人。”蘇婉兮的話中滿是笑意。
君慕寒直接認了罪,若再上刑便有些說不過去了,頂多定罪斬首。可是葉清酌一口咬定君慕寒是被人指使刻意這樣做,事情就不同了。
只要君慕寒不招供出幕後主使人,衙門就可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審他,他不招供,這用刑便是順其自然的了。
可此事分明只是因爲那溢香園中的女子激怒了君慕寒,且因着給君慕寒下了些刺激的藥物的緣故,促使他在溢香園中殺了人。壓根沒有什麼所謂的幕後主使,君慕寒又從何招起?
葉清酌挑了挑眉,倒是絲毫不客氣地收下了蘇婉兮的誇獎。
接下來的幾日,城中便又有了新的傳言,卻是說君府大公子因意外所致,殘疾且不能行人事,蘇家小姐知曉之後,爲守諾言仍舊嫁給了君慕寒,卻在蘇家出事之後遭到君家的背棄。
君家如今見蘇小姐投奔了楚王爺,又即將與世子爺成親,眼紅了,因而才四處散佈謠言,說蘇小姐水性楊花。
只是不曾想,卻遭到了報應,那君家大公子因爲被人揭穿了秘密,便殺人滅口,實在是個脾氣暴躁的主兒。君家大公子無法傳宗接代,二公子又已經死了,這君府怕是要斷子絕孫了。
“王爺昨兒個去茶樓之中與人議事的時候,聽到樓下的說書先生正在說此事,就說了句,他的兒子要娶的媳婦,自然是德行品行皆是極好的,什麼水性楊花不守婦道,不過是有人惡意中傷罷了。若讓他在聽聞到這些不實之事,定會親自追究。
”杏雨臉上滿是興奮之色。
“這件事情傳了開去,百姓們都在議論紛紛,都說,王爺說的不無道理,世子爺那樣的身份,怎會娶一個身上有污點的女子,那些話定是污衊。”
“自打楚王爺來了寧城之後,寧城之中比以往太平了許多,加上許多人前來投奔王爺的原因,寧城原來的百姓做點小生意,日子比以前過的好了不少。因而寧城百姓對王爺都十分尊崇,王爺都這樣說了,百姓們自然是深信不疑的。如今那君家人已經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蘇婉兮挑了挑眉,倒是不曾想到,楚王不過一句話,就會有這樣大的效果。
“奴婢聽聞啊,他們原本住的客棧將他們趕了出來,而後就沒有人再敢接收他們,昨夜他們都是在城西一座破廟裡面過的,結果還被廟裡面的乞丐給趕了出來,哈哈哈,實在是大快人心。”
杏雨臉上滿是笑意。
蘇婉兮也笑,心中暗自想着,只怕君府那些人無論如何也不曾想到,竟會在寧城遭受到這樣的待遇。
只是這些還遠遠不夠……
她要讓他們嘗夠了絕望的滋味,然後在絕望中一點一點地死去。
傍晚葉清酌到院子裡的時候,蘇婉兮正在發呆,雖然已經是二月,天氣已經漸漸開始暖和了起來,只是外面卻仍舊冷得厲害。蘇婉兮素來畏冷,今日卻有些反常地打開了窗子,站在窗邊看着外面的景色。
葉清酌徑直坐了下來,喝了口茶纔開口問着:“怎麼了?在看什麼?”
蘇婉兮笑了笑:“沒有看什麼,在想一些事情,想得出了神罷了。”
“想什麼?”葉清酌接着問着。
蘇婉兮轉身在葉清酌的對面坐了下來,笑着道:“在想,君家如今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我卻只從丫鬟的嘴裡聽說,都沒有瞧見他們如今的狼狽樣子,心有不甘啊……”
“就這麼點兒事?”葉清酌笑了起來。
蘇婉兮斜斜地睨着葉清酌,眼中帶着幾分魅色:“雖然算不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君府那些人是我的仇人,仇人落難,我自然想要親眼看看的。要知道當初,他們在我面前是何等的威風,何等的趾高氣昂。世子爺這話,可是想要帶我親自瞧瞧去?”
“我來寧城之後倒也不曾去街上逛過,聽聞寧城風情與昌黎城全然不同,倒是想要去瞧瞧,不如明兒個你陪我同去?”葉清酌笑嘻嘻地望着蘇婉兮。
蘇婉兮自是求之不得的,言笑晏晏地頷首:“多謝世子爺了。”
葉清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笑了起來:“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吧。”
蘇婉兮有些詫異:“可是天馬上就要黑了啊?”
葉清酌聞言挑了挑眉:“正是因爲天就要黑了,纔有看頭啊。”
說着就揚聲吩咐了侍立在門口的輕墨去準備馬車。
蘇婉兮不知葉清酌這話是什麼意思,心中好奇,看了葉清酌好幾眼,便也不再多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