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兮與輕墨都停下了腳步,轉回頭,就看見志高先生站在遠處望着蘇婉兮。
輕墨蹙了蹙眉,側過頭望着蘇婉兮:“你與他認識?方纔我就瞧見他一直都在看你。”
蘇婉兮頷首:“此前來寧城的路上曾經結伴而行,那時候我害怕節外生枝,便騙他說我是定北軍中一個士兵的妻子。”
輕墨挑了挑眉,眼中帶着戲謔:“原來如此,那你去同他解釋解釋吧,在我面前一直盯着你看倒是無所謂,若是下回見着了世子爺還一直盯着你瞧,只怕是要出大事的。”
蘇婉兮瞪了輕墨一眼:“連世子爺也敢調侃,你怕是日子過的太過舒坦了一些。”
輕墨一愣,卻是笑了起來:“嗯,果真是不同了,連世子爺訓斥人的模樣也學了個十成十的。”
說完,便轉身進了院子。
志高先生見狀,便走到了蘇婉兮面前,蹙着眉頭盯着蘇婉兮看了良久,蘇婉兮便先開了口:“志高先生。”
志高先生上相下下仔細打量了蘇婉兮良久,目光落在她的髮髻上,定住。
蘇婉兮自然知曉他在看什麼,淺笑盈盈:“此前因着趕路的緣故,多有不便,因而不得不做婦人打扮,且欺騙了志高先生,在此給先生請個罪。”
志高先生聞言,神情沉沉:“果然是你。”
蘇婉兮頷首:“不知志高先生可還記得此前同我說起過楚王世子受傷之事?”
志高先生點了點頭,不知蘇婉兮爲何突然轉開了話茬子說起了這件事情。
“楚王世子受傷是因爲折返會楚王府,找一個丫鬟。”蘇婉兮抿嘴笑着:“那丫鬟,便是我。”
志高先生一愣,望向蘇婉兮的目光中帶着沉思。
“那日世子爺折返回府,並未尋到我,我與他終是錯了開去。於是我便一路打聽着消息,從昌黎城一直追到了寧城。只是我一個女子,趕路不方便,因而才做了一些僞裝,也逼不得已騙了志高先生,還請志高先生諒解。”蘇婉兮輕聲道。
志高先生沉默了片刻,方點了點頭:“楚王世子是有情有義之人,你也不遑多讓,能夠從昌黎城一路追隨到寧城,對一個女子來說,的確是需要極大的勇氣。”
“多謝志高先生諒解。”蘇婉兮微微屈膝,行了個禮。
志高先生沉默了下來:“我不過是見着你面熟,只是因着容貌有些不同,且又沒有梳着婦人髻,便想要確認一下。我一直記着,我欠着你一個承諾,說若是得楚王信任,便在楚王面前爲你說句話,讓你夫君與你團聚。既然如今你已經入了楚王府,且又是這樣的身份,便也用不着我幫忙了,我也算是放下了一樁心事吧。”
這志高先生倒是一個實在人,竟還惦記着那件事情,蘇婉兮心中暗自想着,就輕聲笑着道:“多謝先生了。”
志高先生便也不再言語,行了個禮轉身離開了。
蘇婉兮回到院子裡,便去了葉清酌的房中,葉清酌在看書,蘇婉兮就也跟着
找了一本書來看着,早早地侍候葉清酌吃了飯洗漱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葉清酌剛剛起牀用了早膳,就聽見輕墨來稟報:“世子爺,王妃來了。”
蘇婉兮聞言,擡起眼來望向葉清酌,她還記着昨兒個輕墨曾經說起過,葉清酌因着丫鬟的緣故,與楚王妃鬧得有些不愉快。
葉清酌面上神情卻絲毫瞧不出端倪,臉色平靜:“請母妃進來吧。”
蘇婉兮連忙找了茶壺來,準備煮茶,卻聽見葉清酌清冷的聲音傳來:“白水就好,不必煮茶。”
蘇婉兮一愣,便停了手。
外面傳來腳步聲,蘇婉兮靜靜地立在一旁,就瞧見楚王妃走了進來,身邊還跟着一個女子,小心翼翼地扶着楚王妃,楚王妃的身後跟着兩個丫鬟。
扶着楚王妃的那女子並未穿着丫鬟服侍,衣飾華麗,容貌姣好,膚色雪白,頭髮烏黑,一看便是大家閨秀。
楚王妃的目光落到了蘇婉兮身上,蘇婉兮連忙行了禮:“奴婢見過王妃。”
楚王妃微微一怔,卻是笑了起來:“原來是阿嬌,阿嬌無事,我也就放心了。”
只是蘇婉兮卻發現,楚王妃臉上的笑意,似乎並未到達眼底。望向她的眼中,也隱隱約約帶着幾分不喜。
蘇婉兮微微一愣,此前在牡丹院中,楚王妃對她應當算得上是極好的。只是不知,這半個多月究竟發生了什麼,讓楚王妃對她露出了這樣的神情。
“多謝楚王妃關心,奴婢無事。”蘇婉兮笑着應着。
楚王妃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目光從蘇婉兮身上移了開去,落在了葉清酌的身上:“身子可好些了?”
葉清酌隨手拿着本書翻着:“好些了。”
楚王妃笑了笑,轉過頭拍了拍身旁女子的手,吩咐着蘇婉兮:“阿嬌給餘小姐搬個椅子過來吧。”
餘小姐?屋中就這麼幾個人,不用想,蘇婉兮也知曉楚王妃說的是扶着她進來的那個女子了。
“是。”蘇婉兮應了下來,正要去搬椅子,卻聽見葉清酌開了口:“阿嬌……”
蘇婉兮疑惑地望向葉清酌,就聽見葉清酌吩咐着他道:“我的藥還在爐子上熬着呢,應當已經熬好了吧,去幫我把藥端過來,我到時辰吃藥了。”
蘇婉兮有些左右爲難,又聽葉清酌沉下了聲:“還不快去?”
楚王妃的臉色有些不好,卻也朝着蘇婉兮溫婉地笑了笑:“既然到了清酌吃藥的時辰了,你便先去端藥吧。”
蘇婉兮聞言,才連忙行了個禮,退出了屋子。
一出去就瞧見輕墨站在門口,一臉同情地望向蘇婉兮,顯然方纔屋中發生的事情都已經落入了他的耳中。
見蘇婉兮往廚房走去,輕墨便也跟在了蘇婉兮的身後,一併往廚房去:“你可知道這位餘小姐是誰?”
蘇婉兮搖了搖頭,她不過昨日剛到,這餘小姐倒是不曾見過。
輕墨一臉神秘:“王爺此前在這寧城北面打仗的時候,
手下最得力的一員大將,叫餘忠國,曾經救過咱們王爺,與王爺算是生死之交。後來陛下將王爺召回了昌黎城,餘將軍就一直在這寧城戍邊。這一回,王爺能夠成功在寧城站穩腳跟,靠的就是餘將軍毫不保留的信任。”
餘忠國這個名字,蘇婉兮倒是不陌生,此前也聽說過,不過也僅僅只是聽說而已。
“因着曾經是生死之交,如今又這樣毫不猶豫地對王爺給了十分的支持,因而楚王爺和楚王妃都有心讓世子爺娶了這位餘小姐。”輕墨嘿嘿一笑,見蘇婉兮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暗淡了下來,又連忙補充道:“不過你放心,這只是楚王爺和楚王妃的意思,咱們世子爺可絕對沒有這樣的心思。”
蘇婉兮笑了笑,低下了頭去,沒有應聲。
“真的,楚王妃雖然時常帶着這餘小姐在世子爺面前晃來晃去,只是世子爺卻從未與那餘小姐說過一句。”輕墨以爲蘇婉兮不信,連忙又道。
蘇婉兮勾了勾嘴角:“嗯,我知道了。”
“真的,真的。你這樣子,臉上分明就寫滿了我不相信,早知道我就不告訴你了。”輕墨有些懊惱。
蘇婉兮沉默了片刻,纔開口問道:“你覺着,餘將軍的支持,對楚王爺可重要?”
輕墨聞言,忙不迭地點了點頭:“十分重要,王爺被陛下召回昌黎城之後,便被奪了軍權。雖然因着常年在城外營地之中練兵的緣故,暗中收攏了一些兵力,可是卻也不過區區幾千人而已。幾千人,要起事,卻是絕無可能的。餘將軍手中有十萬兵馬,有這十萬兵馬,纔有立足之本。”
蘇婉兮低着頭,面上的笑容愈發苦澀了幾分:“你都知道,餘將軍手中的十萬兵馬是楚王爺的立足之本。你說,若是因爲世子爺不答應迎娶餘小姐,餘將軍便不將這十萬兵馬交給楚王爺,世子爺會如何選擇。”
“……”輕墨似是從未想過這樣的可能,呆呆傻傻地望着蘇婉兮,一時之間沒有了言語。
蘇婉兮深吸了一口氣,又接着道:“卻不過是娶個正妻罷了,娶了妻子,也還可以有側妃,有妾室,有通房姨娘。娶個妻子陪嫁十萬兵馬,這筆買賣,是個人都能算得明白。”
蘇婉兮說完,便進了廚房,取了溼布來,將放在火爐上熬着的藥罐子端了起來,又拿了碗,倒了一碗藥來,將藥放在托盤之上,端着藥回了屋。
剛走到門口,就聽見楚王妃的聲音從屋中傳了過來:“欣然聽聞我來了這寧城之後受不住這寧城的乾燥,水土不服,流了好幾次鼻血,還專程去求了一副治水土不服的方子,我吃了之後,倒果真好了許多。昨兒個欣然陪我去昭化寺上香,給你也求了一個平安符,昭化寺的方丈親自開光的,我給你縫在了香囊裡面,你到時候帶上,可護佑你平安無事。”
葉清酌沒有應聲,楚王妃似乎也並不在意,自顧自地道:“這寧城與咱們昌黎風土人情都全然不同,你如今整日裡躺在牀榻上也全然不知,等你身子好些了,就讓欣然陪你出去走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