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兮一怔,卻是有些納悶起來:“琳琅跳湖前?有東西讓你交給我?她如何知道你與我交好?”
阿蘭笑了起來:“這楚王府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只要有心,哪有什麼秘密?你又是世子爺身邊的大紅人,打探你消息的人多了去了。你我都是從洗衣房出來的,又一同在廚房中呆了那麼一段時間,一問就知道了。”
說着,就拉着蘇婉兮去了後院。
入了屋,阿蘭就交給了蘇婉兮一個不大的包袱,蘇婉兮摸了摸,裡面東西有些亂,似乎有什麼冊子,還有些摸着像是珠釵首飾的東西。
“那日琳琅來的時候,見她神色有些慌張,眼睛紅腫,像是哭過的模樣。她將東西給我,我也覺着有些納悶,想着你們是一個院子的,她爲何不將東西直接給你,反倒讓我轉交一次。可是第二天,我就聽到琳琅跳湖身亡的消息了。”
阿蘭的聲音極低,似是怕隔牆有耳。
“當時我就覺着,這裡面的東西怕是不尋常。本來早就想給你了,可是你一直沒過來,我去不了清風院,又害怕琳琅的那些東西涉及什麼秘密,也不敢讓清風院的其他人給你傳話。正着急着呢,幸好你來了。”
蘇婉兮心中亦是不解,琳琅是柳夫人的人,會給她什麼東西?
阿蘭說,是在琳琅跳湖的前一晚上,那不就是中秋宴會的那一晚嗎?
“琳琅那天是什麼時候來的?”蘇婉兮問着。
阿蘭想了想:“挺晚了,我記着是大概是快要到子時的時候。那日因着府中家宴的緣故,廚房中的下人生怕王爺王妃有什麼吩咐,都不敢睡,在後院的院子裡坐着閒聊。而後就聽見琳琅在外面喊。”
“因着琳琅是柳夫人身邊的人,楊嬤嬤也不敢怠慢,急忙跑了出去,琳琅說要一些銀耳和枸杞,她要回去給柳夫人熬銀耳羹,而後就進了後院,說有事找我。我也不知道她找我做什麼,就隨她進了屋,她就將這東西交給了我。”
蘇婉兮頷首,快要到子時的時候。那時候家宴已經散了有些時候了,大抵是琳琅同柳夫人回了院子之後。
柳葉打探來的消息,說琳琅回了院子,同柳夫人在正廳之中呆了一會兒,有丫鬟聽到琳琅磕頭認罪的聲音。
後來,琳琅從正廳出來之後,說要給柳夫人煮銀耳羹,就來廚房拿了銀耳。
倒是吻合了起來,琳琅在來廚房拿銀耳的時候,將這東西給了阿蘭。
“琳琅的死,莫非有什麼隱情不成?”阿蘭望向蘇婉兮。
蘇婉兮笑了笑,亦是有些不解:“我也不知道,只是中秋家宴的時候,因着柳夫人抱着的一隻貓,將中秋家宴搞得烏煙瘴氣的。楚王爺當場便罵了柳夫人一頓,而後拂袖而去。我只是聽聞,那貓在柳夫人院子裡的時候,一直是琳琅在餵養。大抵是因爲這事,柳夫人責怪了琳琅,琳琅想不開才自盡的吧。”
“此事我倒也聽說了,只是偶爾琳琅也會來廚房,瞧着那性子,也不是會想不開的人啊……”阿蘭嘆了口氣。
“倒是可惜了,
琳琅年歲也不大,此前她來廚房一起閒聊,她還說,這些年在柳夫人身邊也存了不少的銀錢,想等着年歲再大些,就自個兒贖了身,出府找個普通人家嫁了呢。可惜也等不到了……”
蘇婉兮頷首,正要說話,就聽見外面傳來楊嬤嬤的聲音:“阿嬌姑娘,粥熱好了。”
蘇婉兮連忙站起身來,將阿蘭遞給她的東西收到了袖中,纔出了門。粥已經熱好,蘇婉兮將粥放在了食盒子中,笑着同阿蘭和楊嬤嬤告辭了,徑直回了清風院。
葉清酌坐在椅子上,倒是沒有看書了,卻是拿着佩劍在仔細擦拭着。
見着蘇婉兮回來,卻是眼都懶得擡一下,吹了吹劍上壓根瞧不見的灰塵,拿着錦帕細細擦着。
蘇婉兮將粥從食盒中端了出來,因着走了一程的緣故,冷熱卻是剛剛好。
“世子爺,粥好了。”蘇婉兮說着,將粥放在了桌子上。
葉清酌擡起眸子看了過來,目光落在那粥上,慢條斯理地將劍插回了劍鞘,又將劍遞給了蘇婉兮。
蘇婉兮接了過來,將劍掛回了葉清酌的牀榻邊。
回身一看,卻見葉清酌拿了勺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攪着那粥,攪了好一會兒,又將勺子放了回去,勺子落在碗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大概是等得久了,現在又不餓了。”葉清酌撇了撇嘴,漫不經心地開了口。
“……”蘇婉兮想,若是依照她此前還在蘇府時候的脾氣,只怕早已經端起那粥碗,直接從葉清酌的腦袋上淋下去了。
蘇婉兮翻了個白眼,只是如今瞧着他是個病人,自己又只是丫鬟,讓着他罷了。
心中想着,聲音卻仍舊平靜而溫和:“世子爺若是不想吃,那奴婢先將粥放到廚房,若是世子爺想吃了,再拿來熱熱便好。”
葉清酌點了點頭,懶懶散散地靠在椅子上看着蘇婉兮收拾出了屋。嘴角卻翹了起來,這丫鬟,以爲自己方纔沒瞧見她的白眼麼?
葉清酌想着,就勾起嘴角笑了起來。比起剛入府時候的滿腦子仇恨怨怒,和剛到清風院時候的小心翼翼,如今她倒是活潑了許多,添了幾分人氣,是好事一樁。
蘇婉兮將碗收了下去,又回了屋中:“世子爺可要洗漱歇下了?”
葉清酌還想逗弄她一下,只是想着時辰的確是不早,她怕是也累了,今天就饒她一回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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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浮現起這樣的念頭,葉清酌就笑了起來:“歇吧。”
蘇婉兮這才鬆了口氣,倒是不曾想到葉清酌一病,卻是這麼會折騰人的性子,倒是從心底祈求葉清酌早日康復了。
好不容易侍候葉清酌歇下了,蘇婉兮纔回了屋子,暗自鬆了口氣,將阿蘭給她的東西從袖中拿了出來,放到了桌子上,倒也不急着看,卻是先去打了水來洗漱了。
待一切收拾齊整了,蘇婉兮方在桌子旁坐了下來,將那包袱打了開來。
裡面倒是的確有一本冊子,一些珠釵首飾,還有兩三瓶小瓶子。
蘇婉兮將那冊子打了開來,第一頁
就讓蘇婉兮愣住了。
上面寫着:乙亥年四月二十八,因玲瓏無意中聽到了柳夫人和二夫人的談話,藉由食物相剋,殺菁夫人身邊丫鬟,玲瓏。
下面細細寫了柳夫人因何要殺玲瓏,她又是如何下的手,最後因爲大夫查不出玲瓏的死因,斷的是暴斃而亡。
乙亥年,卻是兩三年前的事情了。
蘇婉兮又往後翻了幾頁,上面幾乎每一頁,都記載了一個曾經存在於這楚王府中,卻因爲各種緣故,被柳夫人下令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徹底除去了。
蘇婉兮忍不住心驚,這分明就是一本死亡手冊啊。
腦中思緒快速轉了轉,往後翻了許多頁,終是瞧見了一個讓蘇婉兮十分眼熟的名字。
紅裳。
蘇婉兮停下了手,目光落在那兩個字上。
紅裳的名字,她聽過無數遍,都說她是因着想要爬上葉清酌的牀,被葉清酌殺了的。而葉清酌告訴她,是因爲他傳喚紅裳進書房給他磨了一回墨,遭人嫉恨,被人下了藥,扔到了他的榻上的。
只是卻不曾想到,竟是柳夫人下的手。
柳夫人殺紅裳的原因卻也不像葉清酌說的那樣簡單,只是給他磨了一次墨。而是因爲,柳夫人熬了湯,讓紅裳給葉清酌送去,結果紅裳將湯倒了,卻是被柳夫人院子裡的人瞧見了。
柳夫人讓買通了清風院中的另外一個下人,對紅裳下了手。
清風院中另一個下人,蘇婉兮咬了咬脣,究竟是誰?
再往後翻,卻是菁夫人。
蘇婉兮一怔,只是在這一本死亡名冊上,菁夫人卻是蘇婉兮看到現在,唯一一個沒有死的。
原來那日菁夫人的表哥,是柳夫人想方設法買通的,爲的就是想造成菁夫人與人私通的假相,從而借世子爺之手,除掉菁夫人。
只是不曾想,卻是被突然冒出來的她,給破壞了計劃。
蘇婉兮瞧見那一頁的下面,阿嬌兩個字被寫在了一旁的角落上,下面劃了兩道橫線。
而後,是雪夫人。
金針刺穴,倒的確是雪夫人的死因。
也的確是雪夫人身邊那個丫鬟下的手,只是指使那丫鬟這樣做的人,卻不是已經被葉清酌一紙休書逐出府的敏夫人,而是柳夫人。
從那丫鬟房中搜出來的金銀首飾,是柳夫人派人去打造的,按着敏夫人的喜好。
而那張有敏夫人字跡的紙條,也是柳夫人叫人仿寫的。敏夫人身邊的迎春,早已經被柳夫人握住了把柄,不得已,只得留下了指認敏夫人的證據之後,自縊而死。
再往後,就是四姨娘了。
關於四姨娘的死,蘇婉兮倒是猜測對了,四姨娘的確是柳夫人故意叫到院子裡的,柳夫人也是故意引起了四姨娘和大姨娘之間衝突的,此前蘇婉兮在藥房摘抄的那藥房,也的確是柳夫人用過迷藥的證據。
而一直讓蘇婉兮疑惑不解的,關於柳夫人如何下手殺了四姨娘的事情,也寫在了這冊子上,卻是出乎蘇婉兮意料的簡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