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自縊

悲自縊

這一餐飯,兩個人可說是不歡而散,各自懷着心事分頭睡下,一夜無話。

“快來人哪~小姐自縊了~”天色微明,慘厲的尖叫聲自曼音閣內傳出,似一道驚雷劃破王府的寧靜。

消息傳到忘月苑時,君墨染整裝已畢,正打算騎馬入朝,聞聽噩耗,僵在院中,半晌沒有反應過來:“胡說,卉兒昨天還好好的,怎麼就歿了?是誰妖言惑衆,讓本王查出來定不輕饒!”

如意正在給姜梅梳頭,聽得外面的喧鬧,手一抖,梳子自姜梅頭上滑落,掉到地上啪地斷爲兩截。

衆侍衛見君墨染震怒,皆不敢吭聲,一時滿院衆人鴉雀無聲,靜得連針掉落地上都聽得見。

事情已然發生,在這邊發怒訓人有什麼用?

姜梅皺了皺眉,自案頭抽了一條髮帶,胡亂織了條長辮紮起,也不戴任何首飾,素面朝天,匆匆出門:“走吧,我們去曼音閣瞧瞧。”

她一邊說,一邊衝藍一遞了個眼色,示意他先過去,封鎖現場。 如果真是自縊就算了,如果是謀殺,可不能讓人乘亂混水摸魚,致使真相莫白。

職業本能,使她遇到案件總是先往最壞的一面去想。雖然,這府裡喜歡冷卉的人並不多,恨她的也不在少數,可真正想讓她死的,她還想不出來。

畢竟,冷卉並不是君墨染的妻,又有老夫人罩着;昨天老夫人又明確表態,不會讓她嫁進王府。

那麼,誰還會蠢到除掉一個不足爲慮的對手把自己逼到危險的境地?

等他們趕過去時,曼音閣裡已是一片哭聲。冷卉的屍身已被人解下來放在牀上,身上蓋着絲被,院子裡丫頭,僕婦,小廝雜役們跪了一地。

聽說老夫人聞聽噩耗,哭得暈了過去,大家更是粟粟而危。

姜梅在院中站定,溫言問道:“誰最先發現小姐的屍身?”

丫環水晶哭泣着擡起頭來:“是,是,是……奴婢。”她哭得聲嘶力竭,又因懼怕,渾身打着顫,簡單幾個字抖得不成樣了。

“你別怕,”姜梅放柔了嗓子,輕聲安慰:“只要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如實告訴我們就可以了。”

“昨日綠珠捱了打,早早歇了,於是奴婢就去侍候小姐。”水晶哭哭啼啼地道:“小姐並不許我進門,只在房裡哭,我守到半夜,實在挨不過就睡了。到天亮時,還是綠珠姐姐起來,催我去服侍小姐,才發現小姐她……”

她說到這裡,伏地號陶大哭了起來,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算了,”姜梅心知她受驚不小,再問恐怕也問不出什麼,轉頭又問:“是誰把小姐自樑上解下來的?”

“回九夫人,是奴才。”曼音閣裡值夜的門房趙山忙越衆而出。

他近過四十,平日裡膽子出了名的大,鄰里每遇喪葬等事,他都是擡棺的一把好手。也因此,在衆人都慌了張的時候,只有他纔敢上前把冷卉解了下來。

他也不等姜梅問,主動道:“昨夜輪到奴才值夜,到天亮時正要換班時,聽到水晶哭鬧,跑出去一看,大家都圍着小姐的閨房驚呼,排開衆人進去,才發現小姐自縊了。奴才斗膽,上前將她解了下來。”

“她當時面朝何方,上吊用的何物,腳下可有墊腳的物件?”姜梅一口氣問了幾個問題。

現場被破壞得一團亂,想要還原,需得一一理清。

“小姐面朝南,用一幅白綾上吊,腳下未見有墊東西,不過有一張圓錦凳側翻在旁,想必是小姐踏足之物。”趙山側頭想了想,對答如流。

“嗯,你昨晚值夜,可有聽到小姐房裡有何異常動靜?”君墨染加了一句。

“回王爺,”趙山拍胸脯做保證道:“奴才一晚上眼睛瞪得似銅鈴,就算有一隻蒼蠅飛過也能看到。所以,奴才敢有性命保證,昨晚絕對沒有半個外人進入曼音閣。”

“那,小姐踢翻錦凳,那時夜深人靜,你總該聽到,爲何沒有及時發現?”姜梅淡淡地插了一句。

“呃~”趙山面色青紫,半晌憋出一句:“那是小姐閨房,未曾允許,奴才如何敢入?”

君墨染冷哼一聲,又叫過當晚在曼間閣值夜的守衛一一盤問,確定並無可疑,於是把目光投向姜梅。

姜梅會意,道:“王爺,先讓這些閒人都摒退吧,我要進去替冷小姐驗屍了。”

她身份尊貴,又是個未出閣的小姐,自然不同於佩琴,見到屍身的人越少越好,纔不會損壞她的清譽。

“嗯。”君墨染點頭,吩咐下去,一時間人散得乾乾淨淨,都在院外候傳。

“走吧。”姜梅邀了君墨染一同進入冷卉的閨房。

一股屎臭之氣已撲面而來,她微蹙眉,慢慢地走過去,輕輕揭起蓋在她身上的白色絲綢被面。

上吊其實是一種死後會變得非常難看的死法,如果繩索壓迫喉頭軟骨下方,則舌尖受到牽引會向前伸出齒外;

另外,如果上吊者頭部下垂,也會因肌肉緩馳,致使舌尖伸出齒外,變成典型的吊死鬼形象。

還有,由於肌肉馳緩等屍體變化發展的結果,還會導至死者大小便失禁,口涎,鼻涕肆意橫流,污穢而不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