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孩的熱情邀請下,凌陽一路跟隨女孩兒來到一家髒兮兮的小燒烤店裡坐下,女孩點了不少肉串熟筋腰子雞翅之類的東西,豪氣干雲地表示要好好請凌陽吃一頓。
凌陽心想我人生地不熟的一時也回不去,反正都要在這裡過夜,乾脆既來之則安之,有吃有喝的先對付一夜,也不用自己花錢,大不了犧牲點色相。想到這裡,凌陽的心裡亮堂了不少,在女孩色迷迷的注視下毫不客氣地幹掉了兩個大腰子。
這家小店位於學區附近,店面不大,也不是很乾淨,不過附近的學生都不在乎這些,只要價格便宜味道好就行,凌陽只好稍嫌委屈地坐在小馬紮上,就着不高的桌子往杯子裡倒入廉價的本地佳鳳啤酒,跟女孩碰杯後一飲而盡。
凌陽從女孩的口中大致瞭解到附近的情況,知道這裡距離縣城頗有一段距離,是一個名不副實的大學城,有很多外地來的學生在這裡唸書,帶動了附近的小商品和餐飲經濟,形成了小型的商業圈,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吃穿使用的東西應有盡有,只是公路暫時沒有修繕成型,交通不是特別方便,天一黑便很少有車輛來往。
按說湯原縣是一個農業縣,最開始只在縣城裡設立了一所中專師範校,好在師範唸書的學生畢業以後,可以得到難得的分配工作名額,所以有很多外地的學生走後門託關係進來,後來有不少外地的企業家看準了商機,紛紛注資在這裡開辦民辦大專,大多開設的是挖掘機塔吊和廚師美容美髮之類的技校專業。
有頭腦靈活的學校董事長則找到省城的公辦高校聯合辦學,每年固定上繳一定的費用,公立高校則負責學生的畢業證發放。時間久了自然形成了不小的規模,導致縣城裡高校林立,縣政府不得已在這邊空出了幾萬平方米的地塊,這纔將縣城內所有的學校挪了過來,也算一份不小的政績。
大方地請凌陽吃飯的胖女孩名叫林靜,很秀氣嫺雅的名字,不過跟主人的身材性格成反比。林靜家住東港市,祖輩傳下來醬肉生意異常火爆,林靜從小在醬肘子堆里長大,不胖都沒有天理,作爲一名資深的吃貨,林靜受到父親的鼓勵,毅然來到縣城裡學習廚師專業,主攻滷製熟食,發誓學業有成後要將家族生意發揚光大,把林家醬肉跨洋過海賣到洛杉磯和撒哈拉大沙漠去。
凌陽有幸能夠跟未來的女食神共進晚餐,一時受寵若驚,一直聽林靜滔滔不絕地講述自己祖上傳下來的百年醬汁有多麼牛比,而且林靜詳細地爲凌陽講解了滷汁裡鹽和胡椒香葉的配置比例,聽得凌陽“如癡如醉”。在凌陽的有意勸說下,林靜也豪爽地幹掉了五瓶啤酒,醉眼朦朧。
不知什麼時候,林靜已經放下手裡的肉串,緊緊抓住凌陽的雙手,深情地凝望着凌陽的臉龐:“錢多多你知道嗎,你是我從小到大遇到的最好的人,不嘲笑我胖,也不嫌棄我長得醜,你是第一個肯跟我坐在一起吃飯的男孩,我很高興,真的。”
凌陽心想得了,又一個許冰式的怨婦出現了,人家許冰後來好歹把體重減了下來,你看你不到一個小時就擼了將近一百個肉串,還不算無數的青菜乾豆腐鴨血魚丸,就你這吃相恐怕只能在你們業內找個門當戶對的對象了。
“曾經我也有過機會,還是我上高中的那一年,我們班級轉學來一個身材很好的體育生,他很高大,也很魁梧,才比我重一百多斤……”
林靜已經陷入了甜蜜的回憶,臉上一片陶然,凌陽忍不住一陣惡寒,心想這小妮子審美觀是不是有問題啊,口味怎麼這麼重。
“後來我就不顧一切的追他,可是他說他不喜歡我這種瘦弱的類型,而且他喜歡笑起來露出兩顆虎牙的可愛女生,嗚嗚嗚嗚,我承認我的確瘦弱了點,不過我也有虎牙呀,他爲什麼就是不肯扳開我的嘴仔細看看呢?”
凌陽忍不住嘆息道:“美女的虎牙才叫虎牙,你那叫獠牙……”
林靜根本沒聽見凌陽的話,顧影自憐道:“後來我因爲他的一句話拼命的吃,拼命的增肥,我不想看到他說我瘦弱的樣子,我要儘快強大起來,一生一世好好保護他……可是後來他轉學走了,無論我怎麼哭鬧怎麼挽留也無濟於事,一直到今天,我再也沒有遇見像他那般風一樣的男子,一隻孤單落寞地生活着,只有醬肉跟我爲伴……”
“哎我去!”凌陽覺得林靜的思維發展方向,已經完全被童年陰影所扭曲,看在林靜請自己吃飯,並且決定安排自己住宿的份上,凌陽決定幫忙開導林靜一番:“聽完你說的話,我已經知道了你找不到男朋友的原因,現在我來爲你做一個小測試,請你全力地配合我,然後你就能找到答案,端正思想明確態度以後過上身邊男孩兒環繞的美好生活,你明白了嗎?”
林靜拼命地點頭。
凌陽拿起一串羊腰子遞到林靜面前,鼓勵道:“吃了它。”
林靜依言三口兩口消滅了烤腰子。
凌陽又拿起一串烤雞翅:“把這個也吃了。”
林靜聽話地連骨頭都嚼碎吞了下去。
凌陽又拽起一大把肥瘦相當的五花肉,沒等說話,林靜一把搶過來狼吞虎嚥地全部吃掉,吃相十分不雅。
凌陽朝忙碌的燒烤店老闆娘大喊道:“大姐再給烤五十個……”
“不用了,不用再烤了,我明白了!”林靜的嘴裡塞滿了食物,說話囫圇不清:“你的意思是我貪得無厭,永遠不知道滿足吧!”
凌陽潑冷水道:“跟貪得無厭有毛關係,我是想勸你別再吃了,你瞧你胖的那個熊逼樣兒,會有男人喜歡你纔怪……”
林靜:“……老孃跟你拼了!”
凌陽最終頂着烏青的眼圈,跟隨林靜回到了宿舍。所謂的宿舍,其實是林靜就讀的學校沒有足夠的校舍,在校外的民房區租用的老式筒子樓,裡面佈滿了鴿子窩一樣的小房間,沿着外面的露天樓梯走上緩臺,每個樓層的單元門裡只有一條走廊,在兩端有公用的水房和衛生間,有不少外來打工的人貪圖便宜,也租住在裡面,樓道里到處拉着晾衣繩,牆上滿是塗鴉和小廣告,看上去髒亂不堪。
林靜悄悄地帶着凌陽來到最裡面靠近水房的一個小房間,悄悄推開房門,在牆壁上摸索了好一會兒,找到一根從棚頂垂下來的線繩朝下一拉,房間裡頓時亮了起來,老式的三十瓦日光燈發出嗡嗡的聲響。
房間裡堆滿了雜物,有的用舊牀單蓋住,有的暴露在空氣下落滿了灰塵,牆角放置着一張可摺疊的草綠色行軍牀,上面凌亂地堆着一堆皺皺巴巴的被褥,牆上居然貼着小虎隊的海報和還珠格格的劇照,看上去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了。
林靜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們寢室的女同學都很討厭我,總是嘲笑我吃得多,有時候我實在忍不住,就偷偷藏到這裡吃幾隻燒雞再回去,這是房東的雜物間,一直也沒有人來的,反正你沒有錢住旅店房間,這裡你愛住多久就住多久……”
凌陽忸怩地絞着手指故作嬌羞:“人家一個人住倒是不至於害怕,只是你晚上不會偷偷摸過來侮辱我的清白吧……”
“呸!誰願意理你呀!”林靜再怎麼也是個女孩子,聞言羞紅了臉,啐了凌陽一口作勢欲走,凌陽連忙叫住了她:“林大美女,幫人幫到底,等會兒把你電話借我用用,我讓縣城裡的熟人明天一早來接我回去,總住在這兒也不是辦法啊!”
“我沒有手機啊!”林靜從口袋裡掏出一大把一元硬幣塞進凌陽手裡:“我平時跟同學們相處的不好,一直獨來獨往沒有朋友,我也用不着手機,想家的時候就去校外的話吧打電話回去,就在東面的菜市場入口那裡,很方便的,你自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