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剎那間,達莎已經徹底淪陷在凌陽刻意催動的攻心術裡。
受到凌陽的心靈攻勢,達莎不自覺地將自己帶入到這場慘烈的戰爭中,彷彿已經變成了一名小卒,披掛着簡易的盔甲,手執戰刀在敵羣中衝殺。達莎常年混跡於現代傭兵界的血火戰場,輾轉於世界上每一個動盪的角落,戰鬥經驗豐富,更是曾經在“鐵臂傭兵團”裡接受過地獄般的魔鬼訓練,一身武技非凡,格鬥動作狠辣敏捷,等閒十幾個普通壯漢也近不了身。
凌陽在基地裡的時候,曾經被甜寶用相同的手段捉弄過一次,深受其害,這次也如法炮製,將諸般幻想加在達莎的身上。達莎果然將自身帶入了場景中的角色,揮舞着手中缺口的斷刀,在敵羣中左衝又殺,掙命抵敵。
達莎身臨其境,敵人的鮮血迸濺到臉上,鼻端傳來無比真實的血腥味,催人慾嘔,達莎早已經習慣了血液溫熱滑膩的噁心觸覺,甚至不用擦拭,彎下腰猛然向前俯衝,一個利落的戰術前滾翻,手中的斷刀貼着地面劃出一個半圓,將圍攻自己的地方士兵腳腕盡數割傷,刀子插進正面一名士兵的心口,用這名士兵作爲自己的盾牌,發力向前疾奔。
這名士兵經歷了激烈的戰鬥,胸前的皮甲早已碎裂,正好被達莎的斷刀趁虛而入。士兵不甘心就此死去,丟下手中的長矛,雙手死死握住達莎的刀身,不讓刀子在自己的體內再有絲毫寸進。達莎手上有着無數的人命債,此時又到了生死關頭,手上哪裡肯放鬆,雙臂一沉,腳下急停,利用身體的前衝慣性,爆發出強大的慣性,斷刀深深插入士兵的胸膛。
達莎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士兵口角涌出的大股鮮血,紛亂骯髒的長髮垂落下來,遮住了半張臉龐,唯一露出的一隻眼睛裡,射出無比的怨毒和不甘,終於仰面轟然倒地,靜靜地躺在了血污和泥濘中。
達莎被士兵臨死前的眼神震懾得心中一顫。
達莎也曾暗殺過不少人,其中不乏一些頂級富豪和知名政要,那些人臨死之前,眼中流露的只有恐懼和乞求,唯有這一次,達莎疑惑了,因爲達莎驚駭欲絕地發現,那名死去的士兵,半個殘破的頭盔之下,正是自己的臉。
如果是普通人陷進凌陽用攻心術刻意製造的幻象,恐怕早就承受不住巨大的精神壓力,變成神經寸裂的白癡,意志不堅定者更會當場腦部死亡。達莎畢竟是一個讀心者,本身對於攻心術擁有一定的免疫能力,雖然暫時被凌陽操控了思維和想象,潛意識裡仍然源源不斷地釋放出異能磁波,抵敵凌陽的精神攻擊,最終產生了效果,將死去士兵的臉孔,幻化成達莎的模樣,提醒達莎這只是一個虛幻的夢境。
凌陽的異能之力受到封印,本來便是勉強爲之,這下子更是難以爲繼,受到達莎讀心術的反噬,心中一亂,強行製造出來的戰場已經開始變得淡薄,戰場內所有的人和事物都變的逐漸透明,海市蜃樓般即將崩碎。
此時,一名戰將策馬奔來,手中的長戈迅若閃電,直刺向達莎的心口。達莎依舊沒有理會,彷彿已經置生死於度外,只是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屍體”,渾然不覺那支長戈已經刺進了自己的身體。
長戈貫體,鋒利的矛戈刺透了達莎的心臟,從後心穿出,鋒利的刃部竟然沒有沾染上一點鮮血,依舊閃亮異常。達莎淡淡一笑,隨手一揮,戰將連同胯下的駿馬霎時化作一蓬金色的細沙,漫天飄舞。
香氣四溢的飯桌上,凌陽同達莎接觸的指尖微微分離出一條小小的縫隙,達莎渙散的眼神剛剛凝聚起來,甜寶卻早已感受到兩股交纏在一起的異能波動,嚥下一隻嚼碎的鵪鶉蛋,笑吟吟地向凌陽和達莎手指間的茶杯看去,瞳孔開始逆時針緩緩轉動,釋放出有若實質的異能磁波,欣然參與到兩人的暗戰中。
在血腥的精神戰場中,達莎心有所悟,已經完全掌控了場面,雙手揮動間,蜂擁而上的敵方士兵紛紛化作漫天的黃沙,消匿了行跡。達莎在這場戰鬥中,越來越得心應手,雙腳微微分開,不丁不八,腳掌牢牢抓住被鮮血浸透的粘膩土地,所向披靡。
達莎挾着勢不可擋的威勢,正要將眼前的幻想一舉粉碎,一個面目俊朗的年輕戰將,渾身鐵葉鎧甲,手執巨大的長柄戰斧,夾緊胯下神駿的白駒,悍然衝到達莎面前。年輕戰將勒住繮繩,白駒碗口大的前蹄高高躍起,發出一陣咴咴嘶鳴,鼻孔裡噴出的熱氣夾雜着濃厚的血腥味,威勢駭人。
原來是凌陽技窮,眼看要控制不住辛苦製造出來的場面,終於親自上陣,居高臨下,手中的戰斧斜斜劈向達莎修長白膩的脖頸,誓要一擊必殺,徹底將達莎的性命留在這裡。
達莎依然不懼,指如拈花,輕輕朝斧刃捏去,想要故技重施,瞬間將凌陽抹殺掉,只是凌陽動用了殘存的所有異能,恢復了部分幻境的實質,已經不像那些蝦兵蟹將一樣容易對付,斧刃破過達莎的手指,繼續朝達莎的脖子砍去。達莎心裡一驚,倏然朝後疾退,躲過凌陽的凌厲一擊,腳尖挑起一柄短柄銀捶,掄動着砸向凌陽的面門。
凌陽氣力不繼,一擊不中,很難再組織起有效的攻擊,斧柄橫在胸前,磕飛了銀錘,達莎卻已經隨之猱身欺上,高高躍起,右手聚成爪狀扣住了凌陽的裸露在鎧甲外的喉結,用力朝一側撕去,想要生生抓斷凌陽的氣管。
凌陽暗歎一聲,心知已經錯過了暗襲的最好時機,剛想全身而退,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天而降,一隻蓮藕般的小胳膊扣住了達莎的手腕,雙腳併成直線,猛然蹬在達莎的胸口,和身將達莎狠狠砸進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