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車前後行駛了一段時間,距離越來越近。
尚美娜回頭張望,“他就要追上來了,怎麼辦?”
徐浩瞥了眼後視鏡,“他追上來最好,他那個車子,只要我輕輕一撞,不翻纔怪。”
尚美娜一咧嘴,“那夜慕寒會不會死?”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在惦記着他?如果他不死,就是你死!”
眼看夜慕寒的車子,越來越貼近他們的車尾,徐浩調整着檔位,準備行動。
“不!”尚美娜抓住了他的手臂。
車子猛的一抖,險些翻到路邊的溝裡。
“你不要命了?”徐浩衝尚美娜大吼。
尚美娜也嚇得心驚肉跳,趕忙放開了手。
他們這一折騰,車子略微的減速,夜慕寒眼看就要追上前面的悍馬。
而悍馬的高度,幾乎接近跑車的兩倍。
無論夜慕寒選擇撞悍馬的車尾,還是側身,都沒有勝算。
徐浩只要將車身稍稍偏離,就可以把夜慕寒的人死死壓在車身下。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徐浩已經做好了準備,只要夜慕寒一加速,等待他的就是車毀人亡。
然而,徐浩想到的事情,夜慕寒豈會想不到?
如果他用自己的車子直接攔截徐浩的悍馬,必然被強吃。
而且,這兩個人已經窮兇極惡,極有可能選擇同歸於盡,所以對付他們必須出奇制勝。
夜慕寒控制着車速,與前車保持着五米左右的距離,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
忽然,前面的路段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陡坡。
好,就是這裡了!
當他的車子來到最高點時,夜慕寒猛地踩下油門,雙臂用力,車子凌空而起,在陽光下形成一道藍色的光弧。
當徐浩反應過來時,再想做什麼,已經來不及了。
就見夜慕寒的車子在悍馬車的上方用力一頓,然後又騰空繼續衝向前方,穩穩地落地。
而再看悍馬車,前擋風玻璃已經被撞得粉碎,同時伴隨着刺耳的尖叫聲。
“血,出血了!”尚美娜驚懼地大叫着,卻感覺不到一點痛。
後來她才發現,自己被徐浩緊緊地壓在身下,她臉上和身上的血都是徐浩的。
在夜慕寒的車尾砸下來的那一刻,徐浩不顧一切地擋在了她的身前。
所以,尚美娜發未損。
夜慕寒從車上跳下來,打開悍馬車的門,將徐浩拖出來,舉拳便打。
而打了一陣,他才發現,這是兩個人。
徐浩已經沒有還手的能力,但他從始至終都緊緊地抱着尚美娜,將她牢牢地護在自己的懷裡,不肯放鬆。
“夜少,求求你不要打了,他快死了!”
“既然怕死,爲什麼要害人?”夜慕寒的拳頭像雨點兒一樣,落下來。
他發泄着心裡的憤怒,可是就算把徐浩打死,他的女兒也不能復生,這纔是他心裡無法排解的痛。
徐浩已經奄奄一息,他實在沒有力氣再護着尚美娜,用最後的力氣說,“都是我一個人做的,和尚小姐無關,夜少,把她放了吧!”
“徐浩!”尚美娜沒有想到,在關鍵時候,徐浩這麼夠意思,寧可自己被打死,也不肯出賣她。
不過夜慕寒當然不會聽他的,只是送過一記眼刀,尚美娜就嚇到半死。
白羽和警車一起趕到,勉強將夜慕寒拉開,“總裁,還沒有錄口供,手下留情!”
尚美娜和鮮血淋漓的徐浩,一同被帶上了警車。
夜慕寒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心裡默默的說,“念念,我按照你的意思,把兇手交給警方了,不然的話,我一定親手殺了這兩個狗東西!”
白羽在一旁提醒道,“總裁,這個時候少夫人應該也醒了。”
“嗯。”夜慕寒轉身上車,風馳電掣一般,開回了瑞慈醫院。
到了病房門口,白羽又說,“總裁,你要不要換身衣服,這樣恐怕會嚇到少夫人!”
夜慕寒低頭一看,現在的自己滿身是血,倒不是自己受傷,而是打徐浩時留下的。
白羽說得對,不過眼下還真沒有衣服可換。
正在爲難時,白羽從旁邊的助理手裡接過一套乾淨的西裝,“已經爲您準備好了。”
夜慕寒心裡感激着白羽的細心體恤。
蘇念住院的這段時間,白羽一面照顧着公司的事情,醫院這邊也操着心,一直在兩頭跑,很是辛苦。
夜慕寒換好衣服,卻遲遲不敢走進病房。
他離開醫院,去追捕尚美娜時,蘇念剛剛做完手術,尚在昏迷。
如今她醒了,該怎樣面對失去女兒的事實?
他知道,對蘇念來說孩子有多重要。
記得那一次,她誤會自己和雲雪落實,提出和他離婚,寧可什麼都不要,就只要這個孩子。
她說這孩子是她的命,現在孩子沒了,她怎麼辦?
夜慕寒透過玻璃窗,看着躺在病牀上的蘇念,安安靜靜,一動不動。
當他的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時,他忽然沒有了進去的勇氣。
三個月前,他剛認識她時,她是那般活潑明豔。
而現在,不但弄丟了他們的孩子,還讓她傷痕累累,脆弱不堪,是他沒有照顧好她。
他一直以爲,他給了她榮耀的身份,昂貴的珠寶,富足的生活,讓她成會天海最耀眼的女人,她就會快樂幸福。
然而,他發現,他錯了。
他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外界傳言的那些虛名,對他來說簡直是一種極大的諷刺。
夜慕寒從來沒有像這樣挫敗過,自卑過。
在病房門口站了良久之後,他轉過身,拖着沉重的步伐,離開。
病牀上的蘇念昏昏沉沉,她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也不知是腦海裡,還是在夢裡,不斷地重複着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看到自己流了很多的血,之後,眼前是一片血肉模糊的顏色,揮之不去。
“孩子,我的孩子!”
她想大聲喊出來,但是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些人把她的孩子從自己的身體裡剝離。
很痛。
但是,她沒有流一滴淚。
無論睜眼閉眼,睡着還是醒着,眼前始終是一片回不去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