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天色陰沉,不知道從哪裡飄來的烏雲黑壓壓的向海城的方向滾來,一場暴風雨眼看着馬上就要來臨。
郊區的陵園,木青舒由江小姍的攙扶,和霍靳琛生前的好友以及下屬一起來到他的墓碑前。衆人神情肅穆,整個場面都被一股低凝的氣壓所縈繞。
又經過這三天的煎熬,木青舒再看到墓碑上貼着的那張照片時,想哭卻是已經哭不出來了。但心裡就像是被刀絞過似的,依舊被疼痛傾覆着。
牧師宣讀完《聖經》後,按照程序,每個人都要上前爲霍靳琛送上一枝花。
迪克作爲霍靳琛最好的兄弟,帶頭上前給他獻上了一枝花。接着是江小姍。江小姍過後,是迪克的父母,以此類推。到了後面,便只剩下霍小白和木青舒了。
霍小白這些年一直被霍靳琛保護得極好,從小就錦衣玉食的他,從來沒有像這些天這麼的痛苦。他早熟,電視上看過很多情節。
一個人死了,那就是訣別了。
活着的人再也見不到他了。
他知道他的爹地不在了,以後他也永遠見不到爹地了。
淚水又在眼眶裡凝結,他緊緊的握着手裡的那一枝花走上前。
“爹地……我好想你。”他的爹地不在了,她媽咪臉上再也沒有了笑容,每天就一個人捧着爹地的照片呆呆的坐着。他不喜歡這樣的媽咪。
大顆大顆晶瑩的眼淚從臉上滾落墜落在墓碑上,霍小白最後還是控制不住他自己的情緒,對着墓碑上貼着的那張照片嚎啕大哭起來。
“爹地,我真的好想你……沒有你,時間都過得好慢啊……”
迪克看着傷心,便免不了上前將霍小白直接抱起來。
“乾爹,這世上有沒有什麼神仙,我要讓神仙把我爹地變回來。”霍小白傻氣的哭訴着,迪克又是心疼的趕緊伸手幫他拭去臉上的淚水。
“小白乖,你還有乾爹在。乾爹以後一定幫你爹地好好照顧你。”一個小包子淚眼汪汪,迪克的心都要碎掉了。心裡對趙平的仇恨也更加濃烈。
一個神經病,自己辜負了妻子兒子,最後還恬不知恥的轉頭來報仇。
他發誓一定要抓到這個神經病。
木青舒眼睛刺痛,小白的哭訴聲聽在她耳畔裡,讓她一顆本就是千瘡百孔的心又像是在鹽水中浸過,疼痛難耐。
她一步步的走向墓碑。墓碑上的那張照片,陸淮起笑的明媚燦爛。這是她從小元百日宴,福嬸給拍的照片中剪下的頭像。
霍靳琛這人,平日裡在公衆面前總是繃緊着一張臉,這是他笑的最好看的一張照片了。
幽幽的嘆了口氣,她蹲下身將手裡的那枝火紅的玫瑰輕輕的放置於墓碑前。仰頭,霍靳琛依舊笑的那般明媚燦爛。
心口又是一陣劇烈的疼痛,她用力的咬緊脣瓣,顫巍巍的伸手去輕觸那塊冰涼的墓碑。
從此之後,他們夫妻天人相隔,再無相見之日了。
等從這裡離開之後,她不會再把自己當成有人寵有人照顧的嬌嬌公主了。她得壓下所有的痛苦和思念,把自己活成他的模樣。
“我會經常來看你的。”她柔聲的低喃着。心裡卻是早已經壓抑的都快要瘋掉了一般。
天空中這時恰好有一道驚雷打了下來,雷聲之中,豆粒大的雨珠從天砸落而下。江小姍又是上前輕勸了木青舒,“小舒,我們該回去了。”
木青舒乖順的輕點了點頭,緩緩的站起身。
江小姍上前來攙扶她,她搖了搖頭,拒絕江小姍的好意,自己轉身向今天來送別霍靳琛的幾個特助走去。
之前這幾個特助就來找過她,告訴她,公司的股價早已經跌的不能再跌了。
股東們現在也都很暴躁,整個公司處於一種羣龍無首的狀態之中。
公司的股東們都希望她這個夫人可以暫時站出來穩定軍心,把公司的股價先給穩住了。後面的事情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之前她都一直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之中,根本就不想理會外面的人和事。她的心裡一遍遍的向老天爺控訴着,覺得老天爺對她實在是太殘酷了。
怎麼可以讓霍靳琛就這樣的離開她。
可是三天三夜了,她發現一件事情,她一直把自己和外界隔絕起來根本沒有用。只要沒有其他人在場時,她就會瘋狂的想起霍靳琛來。一閉上眼睛,她做的所有夢也都是和她有關係的。
她討厭這樣無時無刻都會被回憶侵襲、牽絆的感覺。
“你們現在通知媒體,我們等下在霍氏集團的總部召開記者招待會。”木青舒向特助說道。
她還有小白、小元,還沒有給霍靳琛報仇。她是絕對不能就這樣的倒下去的。
心裡又是一陣抽痛後,她深吸了一口氣,儘量的讓她自己顯得沉靜起來。
幾個特助聽她這樣說,眼裡皆是閃過一抹喜色。
現在整個外界都在唱衰霍氏集團。絕大多數的人都認爲霍氏沒有了霍靳琛這個掌舵人,慢慢的就會由盛轉衰了。就連公司內部的很多員工,現在都對整個公司的前景抱着一種悲觀的態度。
他們早就想勸說夫人站出來先穩定形勢。不過前幾天,大概是boss的死對夫人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她根本沒有理會他們的勸說。他們這幾個特助也是無奈得很。
現在boss夫人既然自己開口了,幾個特助欣喜之下趕緊拿起手機去給各家的媒體記者打電話。
江小姍在邊上輕勸說着,“小舒,要不你先休息下,公司的事情咱們過兩天再處理吧。”作爲她的好閨蜜,她可是知道這幾天她家小舒不吃不喝不睡,實在是撐不住了,也只是趴在桌上打了個盹。
但即便只是打個小盹而已,她最後也會被她做的噩夢給驚醒。
她是真的怕她的身子會撐不住啊。
木青舒已經打定了注意,她搖了搖頭,拒絕了江小姍的好意。江小姍見實在是勸說不了她,只能無奈的嘆氣,心裡準備和她一起共闖難關。
天上的雨越下越大,木青舒在雨幕中又回頭看了一眼雨中的墓碑。
之後才痛苦的轉身,離開了陵園。
在他們一羣人離開後,陵園的某處,撐着一把黑色大傘的老狐對着身側的趙平恭敬的說道,“老闆,霍靳琛應該是真的已經死掉了。整個霍氏集團現在都已經亂糟糟了,有一大堆的爛攤子需要木青舒去處理。像霍靳琛這樣既有事業心又愛老婆的人,他沒有必要押上整個霍氏集團的未來還有他老婆的健康來詐死。”
趙平遙看着陵園中那一座嶄新的墓碑,平淡無奇臉上的神色依舊是凝重的。
“老狐,不知道爲什麼,我總是覺得他還活着。”再怎麼說霍靳琛也是他的親兒子,可能是骨肉親情之間的感應,他總覺得霍靳琛不會就這樣死掉的。
“老闆,您要是再不放心的話,那咱們就給木青舒他們添點麻煩吧。”老狐一雙老鼠眼亮閃閃。
用木青舒的困境來逼迫霍靳琛。要是霍靳琛依舊沒有出現,那就證明他是真的已經死掉了。
隔着雨幕,趙平臉上凝重的表情一下子就變得凌厲而寡涼了,“那就動手吧。”
即便霍靳琛真的死了,心裡不痛快的他也不會就此放過木青舒他們母子三人的。
總得有人來承受他這些年的苦悶和抑鬱的。
老狐在趙平沉思時,已經拿出手機撥出了一串手機號碼。他對着手機那頭的人輕聲命令了什麼,等他再掛掉電話時,他的嘴角邊已經揚起了一抹算計的笑容,“老闆,我剛剛聽說木青舒這邊邀請了一大幫記者等下在霍氏集團的總部開記者招待會。我已經安排好了。”
老狐辦事趙平放心。
他收回視線,轉身,邊上有一輛車子就緩緩的向他們的方向駛來。老狐開了車門後,趙平彎腰進了車裡。
等這輛車子開走後,陵園的某處一陣閃光燈閃光,拍下了離開車子的車牌號。
霍氏集團的總部。
接到霍氏要開記者招待會的消息後,無數的記者從四面八方趕來。
休息室裡,幾個特助把記者們等下有可能會問道的問題先給木青舒做了個提醒。木青舒也認真的記下特助們的提醒。
時間一到,木青舒深吸了一口氣,咬着嘴脣走上場。
場上座無虛席,她一出現後,無數的鎂光燈就對着她不停的照着。
這位霍氏集團的夫人,以前一直深居簡出的,很少在公衆場合露面。後來是爲了她好閨蜜的事情挺身而出在公衆場合發表力挺好閨蜜的言論,博得了許多人的喜歡。
現在外界都很關注,霍靳琛不在了,這位霍氏集團的夫人要怎麼處理現在手頭上的這一堆爛攤子。
“各位好,感謝大家來參加今天的記者招待會。衆所周知,我先生在前段日子出了一些意外,我們家庭因爲這些意外正深陷在泥潭之中。”木青舒手裡拿着話筒,憔悴的臉龐上神情卻是認真的。
“今天這個記者招待會是我自己提議召開的。這些天,我先生的秘書還有生前的好友都紛紛打電話告訴我,說公司的市值嚴重縮水,有好幾家小合作公司都不準備繼續和霍氏集團合作了。在公司這樣的環境之下,我這個夫人得站出來穩定下局勢,我想了想,也的確是不能再做一隻縮頭烏龜躲在殼裡不敢面對現實了。現在我就站在這裡了,大家有什麼想問的問題都可以直接問我了。”
媒體記者很多是事先被打過招呼了,而且畢竟霍靳琛纔剛不在,他們對木青舒這種受害者家屬太過的刻薄也討不到什麼好處。
有個女記者便舉手提問,“霍夫人,霍氏集團在接下來會有什麼打算?你會不會接替霍先生的職位到公司來上班?”
另外有記者又問道,“霍夫人,警察局那邊就這樣結案了嗎?沒有要繼續往下調查的意思了嗎?夫人你這邊是不是也覺得那個叫阿封的男人就是殺人兇手,他後面沒有幕後指使人。”
木青舒很耐心的一個個回答着。原本整場記者招待會都會在和諧的氛圍下進行着。
可開到一半,記者中不知道是誰接了個電話後,就對場上的其他記者道,“特大新聞!霍氏旗下的房地產拖欠農民工薪資,現在那些農民工已經聚集在公司門口開始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