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在戰爭歲月那緊張充實的日子不同,當李富貴再次回頭總結自己的這段時光的時候發現時間就在每天的忙忙碌碌中溜過去了,回想起來好像也沒有什麼值得記憶的事情,方正只記得每天都很忙,這一忙就忙到了初夏。這期間蘇皖局勢異乎尋常的平靜,南京一直沒有什麼動靜,李富貴則在淮河兩岸修起了炮樓,儘管李富貴幾次修改了防禦基地的設計圖紙,可這東西怎麼看都象鬼子的玩意,先是一圈壕溝,壕溝後面留有一段空地可以用來佈設鐵絲網和地雷,然後有一圈矮牆把基地圍了起來,裡面有營房、操場和一兩座塔樓,李富貴每次看到這塔樓就會有一肚子氣,如果用石頭把它修成古堡式的那造價實在太高,而用紅磚砌起來的塔樓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蘇皖以外不斷的有曾國藩的消息傳來,最近的一次是說他吃了敗仗氣得跳江,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傢伙水性比較好,不然爲什麼每次跳江都淹不死。對於兩湖的戰局李富貴認爲還是靜觀其變得最好,目前各方的目光都被兩湖吸引正是自己加緊建設的好時機,目前來料加工已經被推廣到好幾個行業中,雖然這種工業仍以家庭作坊爲絕對主力,不過畢竟形成了一種做工有利可圖的認識,一些鐵匠通過李富貴提供的手工機牀可以生產出精度相當不錯的小零件了,中國人的手還是非常巧的。李富貴一直在嘗試把遠東集團的一些利潤較少的部門功能外包出去,這樣既可以集中精力開拓新領域又可以帶動整個社會的工商業發展,可惜符合規範的商家還是太少,只好慢慢來。
朝廷的封賞在一議再議之下終於定了下來,李富貴被封爲子爵,這讓李富貴印證了陸歸延當年對自己說的那段話,看來自己的官是坐到頭了,上面封賞是沒有多大指望了,弄那麼一大堆虛銜,就算做到公爵又怎麼樣,將來的地位必須靠自己用實力來爭取了。
這天李富貴的行轅來了一位客人,遞進來的拜貼把李富貴嚇了一跳,“李鴻章”,他來拜自己,真實有趣,這個大漢奸來拜自己這個小漢奸。不過要按自己的經歷來看,說李鴻章是漢奸也有點不公平,起碼他是個敢做事、能做事的人,如果不是親身經歷李富貴怎麼也想不到這年頭這樣的人會這麼難找,也不奇怪,這年頭敢做事的都要冒很大的風險,就算自己來自未來對於把中國帶出黑暗也不過五成的把握,而對於生活在這片黑暗當中的人那真的需要那頭去撞,在這麼小的成功機會下,做當然不如說來得輕鬆自在。
意識到自己愣了很長時間,李富貴急忙叫門房快請。李鴻章剛邁入李富貴的簽押房就急忙跪了下去,“李鴻章給侍郎大人請安。”奇怪的是上面沒有動靜,他迷惑的擡起頭來發現侍郎大人呆呆得看着自己,原來李富貴一看到李鴻章又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如果說洋務運動可以算是他的功績的話,而幾次賣國條約的簽訂的罪責也不能全落到李鴻章身上,那甲午戰爭的失敗他因該負主要責任了吧。和以前只知紙上談兵的自己不同,這時候的李富貴對軍事的領悟已經趨於成熟了,關於甲午海戰的失敗,歷代有多種解釋,炮彈裝沙說在李富貴看來實在有點太過兒戲了,就李富貴的經驗來看這是恐怕不太可能,如果真出了這事李富貴也敢說這是我們自己人乾的,好像還有一個炮彈不合說與炮彈不夠說,不知道這又能怪到誰,出了這事難道還能怪別人嗎,軍費是被拿去修了頤和園,不過不至於連炮彈都配不齊吧。至於說日本艦隊比我們先進,李富貴並不認同,日本的軍艦是比我們的新,但日本人走了彎路,大炮鉅艦纔是當時正確的方向,而高射速、高航速不過是陪襯,至於那固定在艦體上的巨炮簡直可以當作笑話。事實是,當時日本作爲一個海洋國家重要戰略目標都暴露在北洋水師的艦炮之下,他們還有補給線路需要保護,如果攻守易位,我方應該zhan有一定的戰略優勢,而這種優勢喪失的責任完全得由李鴻章來背,畢竟他是這支軍隊的負責人。
唉,就像足球一樣,我承認如果連人員一起綜合考量的話我們的確實力不如人家,可也沒誰說實力不及就一場都不能勝啊。李鴻章在下邊很尷尬的看着李富貴,起來也不是不起來也不是,自己來之前作過多種預想,可實在沒想到李富貴在自己下跪的時候露出了中風的徵兆。用力的咳嗽了兩聲把李富貴從遙遠的甲午硝煙中拉回到了現實。
“咦,大人趴在那裡做什麼,快請起來。”
看着從地上爬起來的李鴻章,李富貴突然想到如果把他殺了怎麼樣,現在兵荒馬亂的,隨即就把這個念頭從腦子裡趕了出去,不管怎麼說,面前這個人還是算得上這個時代中國難得的人才,就像你不能因爲貝多芬會變成聾子就不讓他學音樂一樣,什麼樣的制度培養什麼樣的人,既然知道李鴻章有潛力那麼不如提供給他一個更好的制度。
李富貴一邊和李鴻章寒暄一邊想着:如果把他派到國外去會怎麼樣呢,從歷史上看李鴻章有了解西方的願望,可是重臣的身份使他留於表面,無法真正去領會西方思想的精髓。
“原來大人一直在廬州一代興辦團練,富貴一直不知,否則早應該親近親近。”
“少荃一直想來拜會大人,只是軍務繁忙,髮匪又太過猖獗,實在是脫不開身。”
“不知老兄對辦團練一事有何心得,說出來教教我這個老粗啊。”
“少荃安敢在大人面前弄斧,這次前來一路上看到大人的兵強馬壯,實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嗯,長毛嘛,交給我們這些武夫就可以了,李大人是翰林院的編修,聽說那可都是文曲星下凡,應該做些有大學問的事。”